第十六章 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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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戾语气惊恐:“不是吧,殷杳杳,诶,你身体里那个女人又爬出来搞事情?!”

    他顿了顿,突然改口,劝道:“你是斗星对吧?你把身体还给她,再不还给她,心你面前这个大魔头一生气,你俩一个都活不了。”

    斗星不知道脑海中这个声音从何而来,又为何知道她的名字。

    她头很疼,眼前发黑,手指动了动,整个人似乎不太清醒:“我、我能动了?这是哪……?”

    殷孽没话,抓着她手腕的手松开了,叫她一个站不稳,直接“咚”的一声摔在地上,而他好整以暇地站着,颇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斗星摔疼了,抬头看他,手抓住他的衣摆:“你别生气……”

    殷孽把衣摆从她手中扯出来,然后蹲下身,语气发冷:“滚回去。”

    滚回殷杳杳的灵府里去。

    斗星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话,她身子一僵,双手即刻捂住脑袋,目光涣散:“不,不行,我不回去!”

    她疯疯癫癫的,的话也前言不搭后语:“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那里好冷,又冷又黑,我找不到出口,看不见光,我不回去!”

    殷杳杳的灵府就像个没有光的囚牢,里面分不清日夜,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她在里面挣扎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能看见点光,她不要回去。

    斗星似乎想起了什么极为痛苦的回忆,摇着头想把这些暗无天日的记忆甩出脑海,两只捂着脑袋的手交迭起来,左手指甲掐在右手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她痛苦极了,指甲更用力往下压,似乎想直接把那块皮肉刺破。

    殷孽却直接把她定身,然后用法术隔空掰开了她那两只交迭的手。

    他没碰她,似乎碰她一下都会脏了他的手,声音森寒:“她的身体,你不配伤。”

    一阵凉意爬上斗星的背脊,她无端有些害怕,似乎这六界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叫她这般恐惧,是当年仙魔之争……

    对了,仙魔之争!

    她好像全都想起来了……

    斗星脑中无数零碎的记忆串成一条线,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也愈渐清晰起来。

    她清醒过来,空洞的眼神愈发清明,对上殷孽的视线,笑道:“原来是魔尊。”

    殷孽表情没变化,声音也还是那样凉凉的:“既然清醒了,就滚回去。”

    斗星刚醒过来的时候浑浑噩噩的,这会儿清醒了,于是目光四处扫了一圈,在面前的壁画上停了一会:“魔尊来这里,是想知道仙族为何宁愿与魔族勾结,也要杀了你?”

    她看着殷孽,语气很温柔:“看了这些壁画,想来魔尊已经知道原委了。”

    殷孽不语。

    斗星还被定着身,却也不挣扎,只是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身体,继续:“这壁画上,画的全是神与魔之间的事情。”

    她:“神魔同源同息,只是因为所修功法不同,才渐渐分化成两个对立的种族。后来神魔大战,神魔两败俱伤,才有了现在的六界。”

    她目光看向远处的一副壁画:“上古血战后,有关魔族的一切都被神族封印在了地底,但几万年前,有个叫薛燃的魔种将血滴在封印上,破开了封印,然后上古魔气绯极再度现世、于世间翻涌。”

    她顿了顿,又接着:“虽然后来那封印又被人补了回去,但绯极已经从地底被释放了出来,那些绯极汇聚在此处,被天地灵气孕养,于是你就诞生了。”

    殷孽还是冷冷淡淡的,似乎对她所之事不感兴趣。

    斗星也不在意他的反应,道:“你在这诞生,是天地灵气孕育出来的魔,天生魔体、上古魔脉、修为高深,六界之中无人可敌。”

    她:“可天道需要制衡,所以在你诞生之后,天地灵气凝结,要孕育出一个上古神脉来。上古残卷上有记,若神魔同时现世,六界的秩序就将被天道重塑,届时或许会生灵涂炭。”

    六界苍生于天道来,不过是蝼蚁罢了,就算是上古神魔,也无法违背天道。

    殷孽轻嗤:“是怕生灵涂炭,还是怕仙族屈居神族之下?”

    仙族诞生至今,受尽名门正派供奉,许多人修行的目的便是成仙,包括一些妖精,修行的目的也是为了成仙。而魔族鬼族行事随意,世人皆畏惧魔族、鬼族,认为修习歪门邪道会堕入魔道、鬼道。

    于世人来,仙界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但若是神族降世,仙界的地位也将被撼动。

    当年斗星和司空启无意间进入过此处秘境,方才看完壁画上的内容,这秘境就开始坍塌,将他们弹了出去。这秘境似乎只许神魔进入,他们被弹出来以后,这秘境就消失了,然后莫名出现了个太阿之境。

    这秘境之中关于神魔的一切似乎有禁制在,他们即便得知了这些事情,也无法广而告之,她只是同仙帝了新神即将降世这件事,就损了半生修为。但此事也不需要太多人知晓,只需要阻止新神诞生,或者杀了现有的上古魔脉殷孽,即可保证天道不重塑六界秩序。

    而仙族和魔族积怨已深,若杀殷孽,不仅能削弱魔族一大战力,还能让天道感应不到上古魔脉,从而停止对新神的孕育,乃一举两得之策。

    斗星回忆到这里,冲殷孽笑:“谁不是为自己的族人而战呢,魔尊应当理解的。”

    殷孽嗤笑出声,不屑道:“所以就勾结魔族之人设计本尊,布阵削弱了凌虚幻境,然后发起仙魔之争,妄图除掉本尊?”

    斗星很坦然:“是,这壁画上记载了凌虚幻境和魔族结界的关联,所以我们叫魔族之人布阵对结界做手脚,以此削弱你的凌虚幻境,并且你无法使用凌虚幻境第三重。”

    “如此一来,仙族在仙魔之争时除掉你的可能性更大,魔族那些与我们勾结的也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原本就等着你死,好借机上位,如今机会摆在眼前,自然不会拒绝。”

    她到这,又苦笑一声:“只是没想到,魔尊那些下属的野心不止于此。”

    殷孽这才掀起眼皮子看她一眼。

    斗星继续:“他们擅自改动了阵法,虽削弱了凌虚幻境,却没让凌虚幻境的第三重失效,还在仙魔之争那日调换了第二和第三层结界,让魔尊与我仙界同归于尽,想得渔翁之利。”

    那天,仙界以为殷孽开不了凌虚幻境第三重,殷孽以为自己会开凌虚幻境第二重,不料却开启了第三重。

    殷孽语气带点不屑:“有功夫在这和本尊废话,倒不如告诉本尊是哪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和你们这些丧家之犬勾结。”

    斗星不语。

    殷孽勾唇,无妄突然出现在他掌中,散淡道:“若不愿,就滚回去。”

    他声音一如既往地有些慵懒,细听却能听出点冷意。

    斗星看着他手中的剑:“魔尊拿无妄出来,是想将我的魂魄从她体内剜出来?”

    她语气像在劝:“当年仙魔之争后,魔尊寂灭,天道再也感应不到上古魔脉,于是也停止了孕育新神。”

    她:“这具身体的主人虽是新神,但因为天道停止了孕育,所以至今仍是半神之躯。”

    “我的魂魄在她灵府之中八百余年,早已和她的魂魄纠缠在一起。你若把我剜走,她要受的痛楚与把她自己的魂魄剜走无异,恐怕会伤她自己身体的根基,从此以后便无法再修炼。”

    “魔尊早就知道我在她灵府之中吧?这么久不剜了我,是舍不得她受伤,还是看不得她从此以后变成个废人,永远无法成神,永远无法再修炼?”

    顿了顿,她又笑:“其实我倒希望魔尊剜了我,她若成了废人,永不成神,天道便不会重塑六界秩序,我仙族的地位便不会被撼动。”

    她语气有些挑衅:“来啊,剜了我。”

    殷孽手指蹭了蹭剑柄,忽而笑出声来,像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散漫道:“本尊即便不剜了你,也有千百种方法让你痛不欲生。”

    斗星闻言,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无妄剑上,而后瞳孔骤缩,像看见了什么令她极为害怕的东西。

    无妄剑尖上出现一道异色剑光,朝着斗星奔袭而去。

    斗星甚至来不及反应,灵魂深处就传来一阵被撕裂般的剧痛,但身上却毫发无伤。

    殷孽这是在用无妄剑剐斗星的灵魂,却不伤殷杳杳的肉体。

    斗星眼神涣散,额头发汗:“你……”

    殷孽提着剑,目光落在她手背上的抓痕上,慢条斯理:“既然喜欢自残,本尊就赏你几刀,如此也省得你伤别人的身体。”

    斗星的定身术都被那道剑气冲开了,她见殷孽的剑上又是一道剑气挥过来,于是踉踉跄跄往旁边一避,但灵魂深处仍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一个踉跄,站不稳,往前面跌去,身子往殷孽身上摔,几乎要直接凑在无妄剑的剑尖上。

    殷孽微微一反手,用剑柄抵住她,没让她碰到自己一片衣角。

    斗星额头上的汗滴下来,她眼前发黑,灵魂又虚弱起来。

    “喂,”修戾给她传音:“你刚才殷杳杳是半神?”

    怪不得殷杳杳的灵力颜色与其余人的不同,怪不得她能感应上古神器,甚至能操控与其同源的上古魔气绯极……因为她是神族一脉!

    若她不是神族一脉,苦修十世都不可能长出神骨,而若是神族血脉,就算只是半神之躯,等背上的金色神骨完完全全地长出来后,也能化神。只不过素来神与魔都是天生的,不需要苦修化神,而殷杳杳运气差些,天道孕育了一半就停止孕育,导致她生为凡人之躯,但只要修行,必会化神。

    除非……修行的途中修成了别的道,比如修出了仙骨,这样的话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再生神骨。又或者身体里出现了别的族类的气息,如此的话,神骨也无法修出。

    修戾突然想到殷杳杳曾经是成过仙的。

    他眉头一皱,心想:坏女人既然知道自己是神,怎么还去修仙……不对,等会,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神!难道她失忆了?或者忘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他来来回回想了一大堆,最后搓了搓叶状的手,开始问斗星——

    “喂,殷杳杳和殷孽一神一魔,所以你们必须得杀一个?或者两个都要杀,所以才勾结的魔族反党?”

    “殷杳杳是上古神脉,我记得她以前叫你们重光帝君叫师父,是你们忽悠她成仙的?莫不是因为那个重光帝君想阻止她成神,所以忽悠她成仙,这样的话神骨无法修出,就不存在成神的事了。”

    “太变态了,那把你的魂魄塞她身体里,不会也是为了破坏她神脉的纯净性吧,让她成不了神?”

    “不过要是按照我这么,那你们那个重光帝君直接杀了她不是更简单?还废这么老大劲,又是成仙,又是塞魂,可别告诉我是为了要保她一命,呸!”

    ……

    他问了一大堆,斗星都没回答,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身子开始摇摇欲坠。

    修戾见状,又给她传音:“哎哎哎,你怎么了,你魂魄是不是要回殷杳杳灵府里去了?”

    他道:“别走啊你,回答完我问题你再走啊!”

    话音方落,耳旁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

    “修戾大人要我回答什么……?”

    修戾:“……殷杳杳?”

    殷杳杳头痛欲裂,“嗯”了一声。

    她发现自己肩膀的地方似乎抵着什么东西,于是费力地睁开眼,不料一抬眼就见殷孽在她咫尺之遥,而她肩膀上抵着的是无妄剑柄,似乎是殷孽不想让她靠近。

    她急忙抓住剑柄要撑着起身,不料手上刚刚用力,殷孽就把剑给收了回去。

    没了支撑,她直接倒进殷孽怀里,握着剑柄的手因为没来得及收回,直接抵在了殷孽胸膛上。

    殷杳杳手上用力,要起身,声音软软急急的:“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

    她话还没完,殷孽就低笑一声。

    他垂首问她话,声音低低磁磁的,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知道自己刚才在干什么吗?”

    殷杳杳后背一僵,脸色有点发白:“哥哥在什么呢,杳杳听不明白。”

    殷孽没话。

    此处寂静无声,一时间,耳侧只能听见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殷杳杳见他不语,睫毛颤了颤,也没抬眼看他,攒了点力气又要起身,嘴里声解释:“我刚才头很晕,现在突然一下什么都不记得了。”

    殷孽意味不明道:“是么?”

    殷杳杳一边点头,一边从他怀里直起身来。

    但还不等她站稳,她的后背就被殷孽一只手按住了。

    殷孽唇角的笑意带点邪气,压着她后背的那只手微微用了点力:“既然忘了,本尊就帮你回忆回忆。”

    殷杳杳后背发凉,想躲开。

    殷孽却把她往怀里按,又慢条斯理地在她耳畔一字一字:“你刚才就是这样,投怀送抱。”

    殷杳杳急忙摇头:“哥哥,杳杳怎么会呢,杳杳对谁不轨,都不会对哥哥不轨!”

    殷孽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忽而笑出声,问她:“是吗?”

    殷杳杳用力点头,讨好道:“哥哥相信杳杳。”

    殷孽笑意未达眼底,落在她背后的手游移到她后颈,指腹在她后颈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一下。

    他压低声音,语气带了点戾气:“敢对别人不轨,就杀了你。”

    殷杳杳眨眨眼,然后仰起脸看着他笑,眼睛笑得弯弯的,铺天盖地的明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像往里揉碎了万顷星河。

    她语气依旧撒娇讨好:“哥哥,杳杳怎么会呢。”

    殷孽的手挪开了,转身又往那扇门处走,似乎要离开。

    殷杳杳问道:“哥哥,咱们不是刚进来吗,壁画还没看完呢。”

    殷孽没理她。

    殷杳杳步子没动,又问他:“哥哥,壁画上面画了什么呀?”

    殷孽脚步微顿,轻笑出声,语气懒懒散散,像在开玩笑似的:“上面,你是本尊的亲妹妹。”

    神魔同源同息,都是天地灵气孕育而生,虽没有血缘关系,但却能运转彼此的气息,关联紧密,这般开玩笑倒也不为过。

    殷杳杳闻言,突然想起他已经恢复了记忆,早就该知道她不是他亲妹妹。

    如今这话也不知道是敲还是威胁。

    她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眯,没再话了。

    殷孽也不在意她回不回话,继续往前走,声音淡淡的:“走吧,这里要塌了。”

    长留秘境虽在鬼界之中,但这扇门是太阿之境和毒瘴碎裂后才出现的,门中的世界不属于六界中的任何一界,千万年来守着神魔的秘密,也只允许神魔踏足。

    所以之前斗星和司空启一踏足此处,四周就会坍塌,而这次斗星占了殷杳杳的身体,这里出现了不属于上古一族的气息,就会开始塌陷。

    殷杳杳听了殷孽的话,目光四处扫了一圈,却见这里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她原本想看看那些壁画,但见殷孽走远了,于是还是抬脚跟了上去,在心里偷偷问修戾:“修戾大人,刚才斗星是不是又出来了?”

    修戾语气像在给她上坟:“是啊,又出来了,而且现在她魂魄的力量越来越强了,就算你拿到了无妄要剜了她,恐怕也无法和她彻底断了关系。”

    他又:“而且你要剜掉她,估计自己也得丢半条命。对了,刚才她还清醒过来了,和殷孽……”

    他话音未落,周围就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轰隆”声!

    紧接着,脚下的地面开始震颤,身后的路开始崩塌,连四周被隐没在明光之中的石壁也开始摇晃,有无数巨石从高处坠落下来。

    殷杳杳心头一跳,赶忙迈开腿大步跑到殷孽身后,然后跟着他出了那扇门。

    她前脚刚踏出来,身后就又传来一声巨响,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把地面砸出了个大窟窿。

    随即,那扇门也开始崩塌,就砸在她身后半步远。

    殷杳杳赶紧又往前迈了一步,手下意识抓住殷孽的袖子,声道:“好险。”

    殷孽只是淡淡地给了她个眼神,没话,但也没甩开她的手,就任她抓着他的袖口。

    殷杳杳也没松手,身后的崩塌声很快就停了,她回头看,就见那扇门随着最后一点声响散成了一层厚厚的沙石,门内的世界也随之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见状,又把头转了回来,却发现眼前已经不是他们进来时的景致了。

    因为门内世界的崩塌,他们似乎被传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很亮,四周空中都漂浮着亮闪闪的东西,像触手可及的星辰。

    修戾缓了缓,见此处安全了,于是给殷杳杳传音:“对了对了,我还有个惊天大秘密没和你,你知道你是谁吗,你可是……”

    他想告诉殷杳杳她是神,但正着话呢,却突然失了声,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着他,余下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出口。

    殷杳杳见他了一半没声了,于是问:“修戾大人,你怎么不了?”

    修戾深吸一口气:“你是……唔唔唔——”

    还是不出口。

    这大约是天道的禁制,一脱离门内世界就无法将这些话出口了。

    他又尝试了几次,皆是无果,最终只能清清嗓子,装神秘道:“算了,大人我觉得现在时机未到,余下的话,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殷杳杳:“……”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远处却突然有个亮闪闪的东西飘到了她面前。

    她这才仔仔细细去看那东西,它圆圆的,外面是透明的一层,里面装着的东西正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那东西上面带着她的气息,正试图往她身上靠。

    殷孽目光在上面停了一瞬,语气带点讽刺:“你的情根?”

    殷杳杳顾左右而言他:“哥哥,这里好像是鬼界储藏人身上七情六欲的地方,咱们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到这儿来了?”

    殷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话,但周身气压极低。

    四下无声。

    殷杳杳等了一会,见殷孽迟迟不话,才又看向那情根,佯装惊讶:“哥哥,这情根好像真的是杳杳的!”

    修戾冷笑:“演,继续演。”

    殷杳杳做出一副迷惑的表情,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语气迷茫,声嘟囔:“我的情根怎么会在这里……”

    殷孽轻嗤出声,垂眸瞧着她,慢声问:“既然没有情根,那以往最爱本尊,可都是骗本尊的?”

    他声音里没什么太多的情绪,听起来像是毫不在意地随口一问。

    殷杳杳连忙摇头,凑近他,拽着他的袖子,起誓似的:“哥哥,杳杳绝无半句虚言。”

    言之凿凿、语气真诚,不似作伪。

    若是不了解她的人听了她的这一番话,恐怕真的要被她哄骗了去。

    殷孽没回答她,也不知道信了没有,表情淡淡的,慢条斯理地伸手去拿她的情根。

    殷杳杳见状,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没退远,手腕就被他攥住了。

    紧接着,他直接把她拉了回来:“躲什么?”

    她眨巴眨巴眼睛:“哥哥,杳杳只是想看看怎么出去,没有躲。”

    他笑出声,虽在笑,语气却凉凉的:“急什么,不想把情根拿回来?”

    修戾幸灾乐祸:“哦豁,完蛋了吧,拿回情根可是要进入心魔幻境的,他在你身边,你俩肯定得一起进你的心魔幻境,到时候你藏着的那点破事,还有你的心魔,可都要被他看见了。”

    殷杳杳没理他,眨眨眼,看着殷孽:“哥哥,杳杳虽不知道自己的情根为什么会在这,但知道若要拿回情根,需要进心魔幻境走一遭。”

    她:“通常这种幻境会将周围的人都吸进去,杳杳不想连累哥哥进心魔幻境,不如我们先找个法子出去,以后杳杳自己来拿情根。”

    殷孽没挪步,手落在她额间,指腹蹭了蹭她的前额:“怎么,是怕本尊在你的心魔幻境中发现什么?”

    殷杳杳连忙摇头否认:“哥哥,真没有。”

    殷孽唇角扬起来,散散漫漫地命令:“既然没有,那就把情根拿回来。”

    修戾闻言,给殷杳杳传音,声嘀咕:“我怎么觉得他挺想让你把情根拿回来的,不应该呀,你情根拿不拿回来和他有什么关系……”

    殷杳杳没理他。

    她看着殷孽,还想再点什么,殷孽的指尖就在她眉心轻轻地点了一下,另一只拿着她情根的手中灵力涌动。

    那些灵力汇入情根之中,一时之间,情根上的白光大盛,竟直接把他们的身影吞进了明光之中!

    殷杳杳眉心发热,紧接着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吸力。

    她眼前发黑,一阵眩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眼前恢复光明后,她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卧室之中,而殷孽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这卧室不大,装潢素雅,家具都是檀木的,空气里萦绕着一股木香,和淡淡的药味交织在一起,带点苦。

    有个男人坐在床边,背对着她,手里端着一碗药。

    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天青色的床帐半垂着,把床上人的身影遮住了。

    床边那男人声音很冷,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这是幻剑山,醒了就把药喝了。”

    床上那人没话,也没把床帐掀开。

    殷杳杳站在门口,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脸上惯有的甜笑也消失了,表情淡淡的,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她没有观察这间卧室,似乎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一点也不好奇。

    过了一会,床边传来药碗被放在几案上的声音。

    她听见这声音,才掀起眼皮子往床边看了一眼,就见床边的那男人已经转过身来了,正面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