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乌龙 这厮竟然如此急不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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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收到赵浔的回信, 明鸢心中便有了数。

    那“正是”二字写得铁画银钩,隐隐含着三分杀气,而后头那两句诗就更意蕴丰富了, 着遗憾何时能了,这得大概便是自己同祝云一同把他的心上人给截胡了这事。

    眼下人家姑娘喜欢上了祝云,这厮不反思一下自己, 倒是马不停蹄找她算账来了。

    也不晓得那食盒里头装的东西如何,这次可能下咽了。

    怎么呢,虽然只是在书中死上一次,之后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了,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希望这体验能够好一些。

    明鸢委实不想知道死不瞑目是何滋味。

    她想了想,道:“此事与我阿兄无关。”

    赵浔愣了愣,而后面上浮出几分笑意。不过就算明鸢愿意为了他同她阿兄生出嫌隙, 他也不会让她为难的。

    日后, 他会和谢明辰好好相处, 必要的话,也可以勉为其难地让一让步。

    这些都不是问题。

    想到此处, 他开口:“放心,此事是有些突然, 等日后我会与你阿兄好生谈上一谈。”

    明鸢:“?”这厮莫非准备日后算账?

    不过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已经将谢少傅支开, 等他们出了城, 自会有人送信过去,明情况,只要她拖上一拖,谢少傅还是有脱身的机会的。

    眼下虽然大势稳定, 但终究是百废待兴,赵诚留下的烂摊子没那么好收拾,南诏等国尚且虎视眈眈,届时赵浔应该没有什么心力同谢家过不去。

    她沉吟着抬头,便瞧见赵浔吧食盒撂在她面前,正要抬手开。

    这厮竟然如此急不可待!

    明鸢一把握住他的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赵浔疑惑地看了明鸢一眼:“怎么了?”

    “我方才想起,今日选的发钗与衣服有些不搭,”明鸢清了清嗓子,“殿下能否等上一会儿,容我去换支珠钗。”

    赵浔顿了顿:“其实也不是件很大的事,不必如此隆重。”

    今日他来只是为了听听明鸢的心意,若她愿意,他再备下三书六礼也不迟。

    只是没想到,明鸢竟然将此事看得如此之重,他不禁有些慌乱,幸得早前得了李迟的提点,着人去取了地契银票和账簿来,否则着实有些唐突了。

    不过她如此看重,他心中还是欢喜的。

    相对而言,明鸢就没有半分欢喜了。也不是件大事,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她好歹也是条活生生的性命。

    她深吸口气:“其实我觉得此事得隆重点,殿下总得让我体面些。”

    赵浔想起昨日李迟的等夫人梳妆扮时得耐心,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明鸢起身时,他又嘱咐了一句:“酒菜冷了便失去原本的味道了。”

    明鸢的眼皮一跳,应了一声,带着画采离开了。

    不知怎的,赵浔觉得她的面色不太好。想了想,他问楚三:“你有没有觉得明鸢姑娘有些不对劲?”

    楚三点了点头。

    赵浔叹了口气:“果然,本王方才不该催促。”

    楚三恍然大悟,他觉得殿下昨日同李迟大人交谈一番后,仿佛一夜之间开了窍。

    “殿下,昨日李大人所言,您日后得闲能不能也教教属下?”

    方才进门时,画采姑娘瞧见他,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连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一个。楚三心中有些茫然。

    “可以。”赵浔端着桌上的茶盏,面上浮起些难掩的笑意。

    明鸢回到屋中,算了算时间,拖了半个时辰,才捡了支珠钗换上。

    此时谢少傅和杜芷应当已经出了漳州城,等赵浔反应过来时,只怕时找不到人了。

    她对着菱花镜看了一会儿,又补了些口脂。无论如何,还是得去得体体面面的。

    画采握着她的手,眼中噙着泪花:“姑娘,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要不咱跑试试,实在不行就跟赵浔拼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明鸢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也不算不明不白,其实还挺明白的。”

    她原本是逗个趣,宽慰一下画采,孰料姑娘眼睛红得的像只兔子,她这宽慰完全没什么效果。

    明鸢只得认真同她解释:“赵浔既然千里迢迢来讨债,定然不肯空手而归。若是我此时逃了,他恼羞成怒,撕破面皮大张旗鼓地捉拿谢家众人,到时候大家得一起遭殃。至于你的同他拼了...”

    她怅然地叹了口气:“外头有赵浔的人,且不我们能不能杀了他,就算真的成了,也不过是拉个垫背的,届时阿兄的处境恐怕也得更加艰难。更何况,眼下风雨飘摇,没有人比赵浔更适合坐在那个位子上,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朝中只怕要大乱,恐会殃及万民。”

    画采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开口时带着哭腔:“姑娘...”

    “没事,”明鸢努力把语气放得轻松,“也就是眼一闭再一睁的事,之后我就能回家了。”

    画采不太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不过听姑娘的意思,兴许结果也没有那么坏。可就算如此...

    “可是会很疼的,我昨日问了齐哥,他曾听有人被赐了鸩酒,死状惨烈极了,七窍流血,连眼珠都凸了出来。”

    明鸢:“...”

    她扶着妆台缓了一会儿,才问:“这位齐哥是从哪里听的?”怎么和她听得不太一样!

    画采想了想:“好像是话本。”

    明鸢:“...”怎么呢,话本跟话本之间还挺不一样的。

    她叹了口气:“算了,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才知道,咱走吧,再拖下去赵浔该生疑了。”

    画采抽噎着应了,推开了门,却瞧见明鸢立在妆台前头,一动未动。

    她忙道:“姑娘可是有办法了?”

    明鸢干干笑了笑:“办法暂时没有,腿软倒是有一点,好画采,来扶我一把。”

    明鸢回到正堂时,赵浔正垂头喝茶。她攒出个笑意:“我们开始吧。”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明鸢觉得要是再拖一会儿,自己可能就得当场跑路了。

    她想了想,又问:“殿下准备按照什么流程来?”

    “流程?”赵浔愣了愣,难道要如此郑重吗?

    他斟酌道:“要不先尝尝我的手艺?”

    “不能直接饮酒吗?”明鸢企图做最后一番挣扎。

    “空腹饮酒不好,还是先吃些东西垫一垫吧。”

    着,赵浔开食盒,明鸢垂头去看,果然是那三道菜。

    雪霞羹,葵花斩肉和赤豆马蹄糕。

    赵浔将赤豆马蹄糕放到她面前:“做这道点心时,本王想起句诗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很久之前便想念给她了。

    他刚酝酿好感情,一抬头,便瞧见明鸢已经塞了半碟进去。

    “可以了吗?”她艰难咽下口中的糕饼,有些噎得慌。

    赵浔张了张口,下意识便把手中的雪霞羹也递了过去。明鸢从善如流地吃下大半,腹中有些发胀。

    赵浔不由皱了皱眉,莫非是他们来得太早,扰了她用早膳。

    想到此处,他把葵花斩肉也递了上去。明鸢瞧着卖相不甚太好的葵花斩肉,拎起筷子吃了一个,余下的实在吃不下了。

    见她噎得有些难受,赵浔斟了杯酒递过去,明鸢瞧了一眼,仰头饮下。

    除了方才握酒杯时手有些不收控制地抖了抖,她觉得自己这死赴得从容极了。

    做完这一切,她冷笑一声,做了最后的陈词总结:“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一件事...”

    她轻哼了一声:“就是没能再吃上一次笼灌汤包子。”

    赵浔怔了怔,回头吩咐楚三:“去买。”

    明鸢瞠目结舌:“还来得及?”

    “来得及。”赵浔笃定道。

    她还没反应过来,赵浔已坐在她对面,神色温和,瞧得她有些汗毛倒竖。

    片刻后,他深情款款道:“方才那首诗还没念给你。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那日你教我做马蹄糕时,我便想给你了。”

    “哦,”明鸢应了一声,不过她关切的不是那首诗,“笼灌汤包子得要多久买回来,我还撑得住吗?”

    赵浔:“...”

    他深吸口气:“往后你若想吃,我日日着人去买便是,现下...咳,你能不能专注一些。”

    想想谢少傅,明鸢不欲同赵浔撕破脸,敷衍道:“我听着呢,你红豆生南国,等等...红豆生南国?”

    她茫然地瞧了赵浔一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教他做马蹄糕,他知道自己就是明姑娘?

    赵浔咳了咳:“我想同你白头偕□□度此生,你能应下,我很欢喜,定不会...”

    “等等。”明鸢终于回过神来,瞠目结舌地瞧了赵浔一眼。

    她应下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的连她本人都一无所知?

    赵浔已经从善如流地接过楚三手中的木匣:“昭王府的所有银票地契和账簿我都带来了,你且看一看。”

    明鸢:“?”

    她还没从方才从容赴死的大义凛然中缓过来,瞧着厚厚的一摞地契,只觉额角有些发胀。

    “殿下且把这些收起来,”她深吸口气,“事情可能有些复杂。”

    岂止是有些复杂,简直是复杂极了,明鸢觉得自己快要思考不过来了。

    正当此时,外头匆匆忙忙跑来名厮:“姑娘,大事不好了,谢大人回来了,瞧着满面怒容,后头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还跟了几名手!”

    明鸢:“??!!”

    她转头同赵浔道:“要不...殿下先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