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地理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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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严和刘主两个罔顾人命的官员已经背叛了斩立决,家产尽数充公,钱财都用来赈灾。朝廷发下去的赈灾银两,因为杜夜阑这一招杀鸡儆猴,倒也全部下拨,并没有被私吞。

    杜夜阑自己判断之后,也了,如今已经用于蜀中洪灾的赈灾银两其实已经差不多了,但是如果京中的权贵们想要再多捐一些,自然也是更好的。

    “其实,现在缺的不是钱,而是粮。”杜夜阑从我面前的盘子里拿走了一块花饼,墨眉微拧着道。

    “蜀中洪灾,原本的良田全部被冲毁,很多人家的存粮也毁于一旦,千金都未必能买到多少粮食。”

    “那不如让公主直接捐粮?不过,即使京城的人不缺粮,要从这里送粮过去也需要很久,远水解不了近渴。我记得先前看地理志,蜀中附近还有两地,谷物丰足,从那里调粮过去不久可以了?”

    杜夜阑好奇地问道:“你如何想到就近调粮?”

    “以前听司……以前听别人谈论赈灾怎么处理的时候,无聊便听了一些。”

    杜夜阑沉吟片刻,缓缓道:“是了,元昭十九年,北周西北重镇接连遭遇大暴雪,当时司徒景湛在赈灾一事上,有功劳,博得了很多大臣的赞赏。”

    我咳嗽了一声,喝了口茶水。

    “行了,这些事情原不该是我知晓的。珍荣公主的赏花宴,我不算去了。我想你自己去的话,公主应该会更高兴。”

    杜夜阑波澜不惊,好像早知道我会做出这个决定。

    他转头看向了桃言,道:“去将管家找来,晚些时候,让管家从账房取钱,那日直接送到赏花宴上。另外去库房里挑选一些东西,一并送去义卖。”

    桃言疑惑地问道:“那大人那日一个人去参加赏花宴吗?”

    杜夜阑笑道:“夫人不去,我自然也是不去。不过不能博了公主的面子。”

    我灵机一动,对着雅言道:“雅言,你去把先前大人送我的那套牡丹花头面取来,那上面可全是宝石,还是金的,又是贡品,定然能卖出个好价钱。以丞相名义,一并送去义卖。”

    桃言惊讶,“可是夫人不是很喜欢那头面吗?而且那头面全天下也就这么一套,拿去也太可惜了。”

    我笑了笑,看向神色微沉的杜夜阑,道:“那牡丹头面太招摇,我若是戴了,指不定就被公主寻个借口扔进大牢了。”

    “怀璧其罪,没能里保护好东西的时候,就别要这好东西了。”

    杜夜阑垂眸,忽然握住了我的手,道:“我有能力保护好你。”

    我也没反驳,只是心里明白,如今杜夜阑是权臣,自然可以连公主的面子都不用看。可……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而且,如果有一天,公主真的就想杀了我,比杜夜阑在权势和我中间选一个,杜夜阑真的会选我吗?

    做选择和赌别人的心都太难了。

    “那头面就拿去义卖了吗?作为补偿,你再送我些别的东西,金银珠宝我都可以,贡品这种的便算了,太招摇。”

    杜夜阑看了我片刻,悠悠道:“你该不会是为了贡品不好换钱才这么做的吧?”

    我瞪了他一眼,义正言辞地道:“怎么可能,我是这样的人吗?”

    哎,虽然我的确是这样的人。

    到底最后我还是把那套牡丹头面给送了出去。

    又过了两日,便到了赏花宴的日子。

    这天一早,月牙便先桃言一步闯进了我的房间,将我从床上拉了起来,十分兴奋地要给我梳妆。

    桃言生气地想要拉开月牙,谁知道月牙却,“今日我给姐姐梳妆,你往日给姐姐梳的妆我都看腻了,今天让你见识见识我李师傅的手艺。”

    我迷迷糊糊地被月牙摁到了椅子上梳妆,差点以为回到了北周。

    那时候我将月牙从街上捡回来,她便开始做我的贴身侍女给我梳妆,一开始手脚还笨,后来她给我梳的头被慕容宜身边的丫鬟嘲笑了几次之后,她便忽然着了道,变得心灵手巧起来。

    铜镜里,我的长发在月牙的手里穿过,翻转缠绕,很快便梳出了一个灵蛇髻来。

    我愣了愣,问道:“如何给我梳了灵蛇髻,今日又不去参加赏花宴。”

    北周宫中的灵蛇髻样式,与南越不同,更加华贵飘逸,却不想南越,喜欢在头上配各种珠钗步摇,而是会绑上两根细细绸带。

    这灵蛇髻,以前也只是在很正式的场合,才会梳。

    月牙从袖子里取出了两根白色绸带,绑在了发髻上,笑道:“今天咱们不去赏花宴,但是要去山上踏青。大人和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我前日也叮嘱过厨房准备了吃食,现在只差姐姐你。”

    我忍不住皱眉,出门踏青?

    这不是又公然不给公主面子了?

    不过,能出去散心也是好的。日日待在丞相府,太难受了。

    我换了件素白的裙子出门,走到马车便上,便看到杜夜阑已经在等。

    月牙笑着道:“姐姐,你瞧,他也穿了件白袍呢。”

    我瞪了月牙一眼,也没理杜夜阑,自己上了马车,片刻后,杜夜阑便挤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出城,雅言和桃言她们跟在了后面的马车上,我睁开眼睛看向杜夜阑,他正低头看着书卷。

    我瞥了一眼书卷的名字,发现居然是我房中的一本地理志。

    “我房里的书如何到了你那里?”

    杜夜阑抬眸看我,道:“你房中的书,我都有一本。只是,我觉得这些地理志的书,写的都并不详尽,好些地方风土人情,并不切合如今情形。”

    我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的,已经出城了,城外山郭绵延,全然与城内人声鼎沸不同。

    “这些地理志好多是前朝撰写,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书上所写与如今不同,再寻常不过。”

    杜夜阑放下书卷,道:“好好,我记得你曾经,如果离开了司徒景湛,你想去很多地方,每到一处便记下那地的风土人情,然后整理成各种地理志。”

    我叹了口气。

    “那的确是我想过的日子,只可惜,如今病恶缠身,被困丞相府,处处是想要我命的人,哪里还能浪迹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