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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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袭这种事情,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别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成功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而我会反击这件事,对于司徒景湛来,就属于出其不意这个范畴。

    药粉并没有很多,而且司徒景湛戴着帷帽,一大半的药粉其实并没有撒到他的脸上,但是我觉得我偷袭的这个举动其实震撼到了司徒景湛。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收了匕首,猛地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杜夜阑直接跳到了我所在的船上,抱住了我。

    我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眼角却瞥见了一抹寒光,一把细长的剑从水中忽然冒出,刺进了杜夜阑的胸口。

    鲜红的血沿着那把细长的剑刃慢慢滴落下来,像是凋零的梅花瓣,我的手还紧紧抓着杜夜阑的手。

    他的手掌温暖,宽厚,有力。

    可是我却好像已经感觉到温热从他的手掌心一点点散去了。

    “杜昭……”

    我喃喃念着他的名字,见他回头,神情如常与我道:“无事。”

    藏在水下的黑衣人跳上船,一脚将杜夜阑踹进了河中,可就在这时,四周的岸边骤然传来声声呐喊。

    我仰头望去,发现奔涌而来南越士兵乌压压一片,冲在前面高举着旗帜的,真是刘太尉的旗号。

    而那黑色的旗帜之下,有人盔甲满身,威严怒目,不是刘太尉又是谁。

    刘太尉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身后的慕容平慌张起来,大喊着崔将军,可方才还誓死要杀了皇帝的崔将军,此刻却举刀向着慕容平砍来。

    我的双。腿有些软,脑子也有些懵,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袖子却被人狠狠一拽,脚步踉跄着往前踏了一步。

    我看着明显也慌乱起来的司徒景湛,笑道:“原来你也会惊慌失措啊,但是怎么办,司徒景湛,我就是要死,也不和你死在这一处!”

    我完,张嘴对着司徒景湛的手狠狠咬了下去,在他松手的那一瞬,我头也不回纵身跳进了湖中。

    已经入夏了,湖水不冷,可也许是因为死了太多人的缘故,湖水里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我沉入水中后挣扎了两下,猛地睁开了眼,然后向着先我一步落入水中的杜夜阑游了过去。

    那个身影,应该是他吧。

    就像司徒景湛想不到我会用药粉,杜夜阑应该也想不到,最后救他的人会是我。

    带着杜夜阑从水底冒出来,精疲力尽地躺在船上时,我望着头顶耀眼刺目的太阳,笑到眼泪流了下来。

    人啊,还是得想办法自己救自己。

    我转过身,解开了杜夜阑的官服,藏在深紫色官服下的白色中衣,已经红成了一片。

    ——

    夜色落下之时,船已经不知道随着水流跑到了何处,但是周围的是一片茂密的丛林,看着竟然像是已经飘出了城。

    南越地处南方,水网密集。京都尤盛。

    不过一般京都城内可以直通城外的河道都是有人看守的,不过总有一些的河道难以监察,而且这次比赛的内湖连接着护城河,要飘到城外则更加容易。

    船不知道是谁的,竟然还备了好些干净的衣裳在里面。我撕了两件中衣,给杜夜阑绑住了胸口受伤的地方。

    我身上带着的荷包,除了让人短暂麻痹的,还有一些常用的止血止疼药,先前我为了以防万一,都雅言都给我准备了。

    只是等我想起来时,荷包里的药粉都已经湿了。

    不过有总是比没有好的,于是我将这些剩余的止血药都涂在了杜夜阑的伤口上。

    那人虽然是刺在了杜夜阑的胸口,但是那剑刺的有些歪,每天都能看到雅言手里捧着人体穴位图研究,我对人的身体构造也有了些了解,知道那一剑并没有给杜夜阑造成致命伤,所以虽然手忙脚乱,但是还能静下来心来给他处理伤口。

    不过处理完伤口,给自己和杜夜阑换完船上两件干净的衣服后,我却是一点力气都没了,便直接躺在船上睡了。

    再醒来时,便已经是到了不认识的地方。

    船搁浅在了岸边,杜夜阑还没有醒,我喊了他两声,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脖子。

    微冷的皮肤之下,血脉跳动还算有力。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在船上有寻了许久,却没找到烛火。

    好在外面的月光很亮,我坐在船头想着自己劫后余生该怎么办,入神之间,身后传来一声细微动静。

    杜夜阑醒了。

    我急忙起身将他扶了起来,舱内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我担心他的伤口会裂开,便道:“你先别乱动,一会儿伤口该裂开了。”

    杜夜阑果然乖乖坐着不动了,不过许久之后,我与他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如此狼狈,可是却如此酣畅。

    月光如银屑般洒下,我与杜夜阑并排坐在船头,周围静悄悄的,毕竟都是青草的气息。

    “陛下和皇后是怎么同意犯险的?”

    今天白日的那场刺杀,我一开始真的以为是司徒景湛和慕容平的局,尤其是当崔将军出来,火器炸开,一切都那么逼真。

    尤其是刘太尉还死了。

    可当我看到刘太尉再次出现在岸上,崔将军举刀之时,我瞬间大悟,这根本就是请君入瓮。

    杜夜阑必定是和刘太尉早就密谋好了,让司徒景湛和慕容平以为他们的偷袭计划成功,却在最后反将一军。

    之时这里面,存在了很多我想不通的地方,例如刘太尉,例如他们是如何服陛下和皇后的。

    杜夜阑的伤口应该还很疼,他话时抽着气,低哑着嗓音道:“一切其实要从我送舒窈去北周开始,舒窈送回来的信从北周到我手中,要相隔半月有余。”

    舒窈给杜夜阑的信,告诉了杜夜阑她意外寻到灵河公主的事情,并且在等待杜夜阑北上去救出灵河公主。

    但是这根本不合理。

    因为杜夜阑给舒窈的交代是,一旦找到灵河公主,便立刻将灵河公主带出被北周皇宫。

    北周宫中,杜夜阑从来安插了不止一个暗桩。

    尽快将灵河公主带出才是正解。可是舒窈送来的信却完全没有体现出这一点,很显然,那些信并非出自舒窈之手。

    北周的其他暗桩很久都未曾给杜夜阑送信,或者送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切种种只能明一件事,舒窈已经出事了。

    如果舒窈出事,那便意味着灵河公主已经落在了司徒景湛手里,从那时起,杜夜阑便在防备着司徒景湛会拿到火器这件事。

    获取藏匿在清江附近,杜夜阑让人日夜关注着清江动静,很快就发现司徒景湛已经找到了火器。

    然后便是慕容平忽然和谈。

    对于北周来的人,杜夜阑也好,刘太尉也好,都十分关注。

    虽然他们两个人互为政敌,但是在关乎国家之时,两个人的态度还是保持着一致的。

    不过慕容平也是个城府和心机都很深沉的人,他手下的人和他在城中闲逛,无论怎么调查,杜夜阑都查不出问题来。

    直到,那次杜夜阑在宫中被训斥,珍荣公主了亲近杜夜阑,第一时间赶去皇帝面前给杜夜阑求情,然后在半夜将杜夜阑送回了府中。

    “那日原本日暮我便可以回府,可珍荣公主一直拖着,所以等我回府时已经是夜半,当时我们怀疑了很多,觉得可能是刘太尉和陛下动手,但——”

    “刘太尉要动手,也一定会等到北周彻底退兵,不会对南越形成任何威胁之后才会对我动手,他虽然与我为敌,但并不是不识大局之人。那这样,那日来府中的人,便只能是北周派来的。”

    杜夜阑眯着眼,即使此刻虚弱,一股狠厉之气还是显露出来。

    我想了想,道:“但那天的珍荣公主很是反常,一直阻止你,所以你起了疑心?”

    杜夜阑垂眸道:“其实从她在金玉楼为难你我便怀疑她与北周有联系,你的身份一定是北周之人透露给她的,只是我不知道她与北周的关系密切到什么程度。”

    “毕竟是南越公主,肯定是不会背叛南越。”我补充道。

    杜夜阑无奈地道:“但是经过府中刺杀的事情,我确定珍荣公主与北周关系匪浅,很可能她身边便有北周的人,否则她不会知道我回府有危险,所以之一将我拖在宫中。”

    我脱下鞋子,将脚在船舷便放下,浸在了水中,淡淡道:“珍荣公主还可能是想借刀杀人,拦着你,是不想你救我。”

    杜夜阑没有反驳。

    “于是之后我从公主身边的人着手调查,果然发现了他们私下与慕容平有所联系,除了慕容平之外,还有一个神秘人一直藏在京都,我思忖再三,觉得可能是北周谋士。”

    司徒景湛养了很多谋士,有好些并没有在朝为官。

    杜夜阑还欲司徒景澈探过,只是司徒景澈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也有可能是因为司徒景澈知道那个神秘人是司徒景湛,所以才故意不。

    “今日的一切都在计划中,那些火器,只留下了湖中和岸边几个,但是从距离上来,都伤不到人的性命。至于城中其他处的火气,也通过崔将军的帮助已经提前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