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母子相逢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江城城门已经接连关了几日,司徒景湛的旨意早已下达,江城的守将在严密搜捕我们。
但是王宗给了我们一份地图,他似乎对清州也很熟悉,我们没有从城门出发,而是到了一次司徒景澈带我上岸的地方。
远远的便看到两艘船划了过来,司徒景澈见状,便准备离开,他不和我们一起回南越。
上船之前,司徒景澈将一瓶药交给了我。
“没有拿到蛊毒的真正解药,这是按照之前的药做出来地,可以压住你每月的蛊毒发作。只是,有一点先前未曾与你,这药也是以毒攻毒,而且越到后期,作用越,你需要尽快想办法拿到真的解药,如果你真的给慕容宜下毒的话……”
我拿过药瓶,笑道:“那毒,我的确没有下给慕容宜,但是下在了司徒景湛身上。只是你如今也不能回宫去了,我会想办法,去寒谷部族那里求解药的。”
杜夜阑站在我身后,将披风给我系上,道:“好好,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和他一起上了船,来接我们的并不是王宗,不过杜夜阑认得那领头的人,是江城的将领。
下船之后,便有马车在等着将我们接入江城,这一次我看到了王宗,还有杜行。
两人飞奔下马而来,我竟然还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魏青琢,你怎么在江城?”
魏青琢穿着一身劲装,不同于在京都时侯府公子的扮,整个人看上去气质也比先前硬朗了许多。
他翻身下马见到我便跪了下来,告诉我他在端午那日之后,便已经出发来了江城。
杜夜阑拉过我,道:“咱们原本也是答应他让他端午后来江城军中历练的,他是担心先前绣球一事,刘家不肯罢休,所以便连夜来了。”
我瞪了魏青琢一眼,私下是想让他回京都的。看如今这形式,只怕北周与南越马上又要有大战。
进城的马车上,我也将这个想法了,但是杜夜阑却:“好好,青琢如今也不是孩子,他有自己的主意了。我虽然可以将他绑回去,但难保他不会再想办法逃出京都和侯府。”
我掀开车帘看向骑马的魏青琢,也才发现他似乎比先前又高壮了一些。
马车停下之后,杜夜阑看了一眼地方,问王宗:“为何安排在了这里,还有之前去接我们的为何是江城的将领。”
王宗无奈道:“不知为何,刘太尉知道你去了北周。”
马车将我们带到了刘太尉在江城的府邸。杜夜阑原本去北周的事情,是瞒着刘太尉他们的,此时此刻,杜夜阑应当被“软禁”在丞相府。
我抓紧了杜夜阑的手,担忧地看着开的府邸大门,也许在我们进门的那一刹那,就会有无数刀剑对准了我们。
毕竟,杜夜阑没有遵从皇帝的命令。
“好好,莫怕。”
杜夜阑看了我一眼,却转身对杜行道:“我进去,但是车里的人,需要你送去其他地方。找个安全之所。”
灵河公主和舒窈不能和我们一起涉险,事实上,灵河公主被救回来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杜行还没有离开,便被人给拦住了,杜夜阑看着从暗处包围上来的士兵,神色如冰。
刘太尉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
“杜丞相,你擅自离开丞相府,该当何罪?”
杜夜阑将我护到了身后,他们这显然是有备而来。
刘太尉要将杜夜阑带走看押起来,至于我和马车上的灵河公主,舒窈虽然不必被看押,却也被暂时软禁了在了府邸里。
刘太尉倒是没有为难我们,只是他将杜夜阑带去了另外的地方,见不到杜夜阑,我很担心。
可是这样与世隔绝的软禁直到次日黄昏,我才在下人送饭的时候见到了王宗。
“杜丞相被关在了县衙大牢里,看着情形,刘太尉这次怕是要动真格的。不过就他们暂时不敢动丞相,清州那边的军队,有动静。”
清州的军队有动静,那就意味着清江附近可能要开战了。
“之前你去北周,西秦已经退兵了。现在如何了?”
王宗摇头,脸色凝重:“西秦国内也是几位皇子在争权,形势不明,但是半年之内,西秦应该不会出兵。”
我松了口气,如果只是北周和南越之间的事,那么还没有那么糟糕。
但是,越是情况危急,糟糕,杜夜阑才越有可能会保住性命。
“我今天来这里,是要告诉你另外一个坏消息。丞相暂时要留在清州,但是刘太尉让我送你回京都去,我想陛下是想用你们来牵制丞相。”
连王宗都能看出的意图,那就意味着我若是回到京都,大概率也是被软禁,甚至可能会死。
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从何时起,所有人竟然都知道,我是杜夜阑的软肋,用我来威胁他。
我觉得我好像成了杜夜阑的累赘。
王宗似乎是想安慰我,然而此刻少年大抵有觉得不话才是好的,神情有些戚然。
我抬头看了一眼下人端来的饭菜,拉住了王宗,问道:“与我们一起回来的舒窈和那位夫人,要一同上京吗?”
王宗点头,道:“我听闻和你们一起回来的人受伤了,伤重吗?这里的人肯定没有给他们送药请大夫,不如一会儿我去给他们看一下。”
我想让王宗帮忙的也是这件事,灵河公主和舒窈的身体在地牢里饱受摧残,如今又是风餐露宿和我们逃回清州,我担心她们的身体熬不住。
“王宗,那位夫人,请你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告诉她。她如若有什么话要交代的,还麻烦你再替她转达与我或者杜夜阑。”
次日清,天色未明,王宗便带着人来了府邸,将我和舒窈还有灵河公主一起带上了马车,出发去京都。
我临走前想要 再见一见杜夜阑,却没有机会,倒是魏青琢在我们出城时骑马追了上来,与我话别之时,他悄悄将一个东西塞进了我的袖子里。
舒窈还有灵河公主都在,不过两人此刻都在闭目养神,我拿出袖中的锦囊开,发现里面除了有一张纸条外,还有一块玉牌。
是杜夜阑的字。
“好好,这玉牌你贴身藏好。当初我随师父杨九通回到京都,曾经暗中招揽过义父的旧部精英百余人,暗中训练,这些人如今分布在禁。卫军,护城军之中,有些已经身居要职。如若你们回京遇险,利用玉牌,逃离京都。”
我看过之后,从水壶里倒出水,然后将纸条撕碎放进了水杯里,片刻之后,纸条便烂成了一团,字迹消融。
我从锦囊里取出玉牌时,灵河公主睁开眼,我来不及藏起玉牌便被她瞧见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然后对我道:“阿昭很爱你,也愿将性命托付给你。”
我垂眸看着锦囊,心中苦涩。
杜夜阑将这保命的东西给我,可是我未必能承担的起。
入夜之后,暂居客栈。因为不放心,所以我和灵河公主还有舒窈住在了一间屋子里,却不想夜半,灵河公主却做了噩梦,渐渐发起了狂来。
我不敢伤灵河公主,便只得让舒窈帮忙先将灵河公主用被子捆住,然后堵住了灵河公主的嘴。
“舒窈,你以前可曾见过公主如此?”
舒窈脸色苍白,也有些被吓到。
“好像有一次,那是我刚刚被关进地牢里,因为重伤昏迷,可是忽然听到对面的牢房里有女人痛苦的叫喊声,似乎在喊——琮儿,殿下什么的。”
舒窈也只听过一次,而且那次她重伤,意识不清晰。
我看着灵河公主的样子,倒像是犯了癔症。
这样下去不行,灵河公主是万万不能出事的,也不能让人发现她出事,我让舒窈将抱着灵河公主躺在床上,然后在自己的手臂上弄出了一道伤口来。
血流了一手掌,我便立刻开了门,求门外的看守让王宗帮我处理伤口。
夜里找大夫本来就不方便,看守也知道王宗与我们关系好,便立刻让王宗来了。
刘太尉的手下和王宗一起押送我们,看了一眼我的手和倒在地下地碎茶壶,倒也没有怀疑什么,着哈欠让人仔细盯着我们便走了。
王宗给我处理伤口时,我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
王宗会意,让门外的看守去楼下休息,他来看着我。
客栈从楼上下楼只有一个出口,那两个看守看了大半夜,这会儿也乐得下楼去守着。
等他们离开之后,我立刻让舒窈将灵河公主扶了起来,把灵河公主的病状告诉了王宗。
“她是对丞相很重要的人,烦请你一定要救她。”
我也在也顾不得让王宗听到灵河公主口中的话了,得先保证灵河公主安全。
于是我将堵着灵河公主嘴的棉布取了出来,便听到了灵河公主痴痴的低语声。
“琮儿,琮儿,别下水。琮儿不会的,他会游泳的,皇兄你放了他……放了他……”
烛光昏暗,王宗拿着针的手顿住,手里的银针竟然掉了下去。
半响,他回头颤声问我:“她究竟是谁?”
我真想随便给灵河公主编个身份,却看见王宗伸手便撩开了灵河公主额前的白发。
灵河公主浑浊的双眼看了过来,然后红着眼喊了一声。
“琮儿,是母妃的琮儿吗?”
王宗没话,却将自己的袖子卷了起来,在他的左臂上,有一个残月一般的深色胎记。
痴语的灵河公主突然噤声,然后一把抓住了王宗。
我的心沉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向了王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