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司芮在病房内昏睡了好几天。
各种方法都用上了,就是叫不醒。
医生换了好几波,但检查结果都一样,显示她的身体方面一切正常,就是单纯的在进行深度睡眠。
第四日下午,就在医生们讨论是否要使用一些较为刺激的唤醒方式时,司芮终于从昏睡中醒来。
收到通知的徐士行立即赶往了医院。
病房的门半阖着,里面亮着灯 ,Dana也在里面。
司芮窝在铺着厚厚绒毯的轮椅里,纤瘦的身躯深陷在长毛绒毯里,脸色有些苍白,抱着一块方镜,目不转睛。
徐士行放缓了脚步,走进病房内,扫了眼紧闭的窗帘,把怀里的粉百合花束放到病床旁的木柜上。
他走到轮椅旁,半蹲下,轻声询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司芮放下手里的镜子,扭过头,“没有不舒服,就是感觉有些累,医生是睡多了的缘故。”
“如果不算今天,你睡了整整三天。”
“我也没想到会睡那么久,就是感觉做了个长一些的梦。”
司芮动动不带什么血色的嘴唇,无奈笑了笑,“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了士行哥,Dana不知道我爸妈的联系方式。”
徐士行俯下身,动作轻柔地环抱着她的肩膀,低头凑在她的耳边,“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尖,有些痒。
司芮缩缩脖子,没有拒绝他的拥抱,歪歪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晕倒?”
“那晚我把天文望远镜组装好之后,就一直在看星星,然后就……”
那晚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飞快掠过,司芮揉揉有些胀痛的额头,“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士行抿抿唇,神情严肃而郑重,“以后不要再观星了,这很危险。”
“危险?”
司芮眸光微微闪烁,抬起头,“士行哥,为什么这么,是发生了什么吗?”
“我也是这两天才听的,最近一周内发生了好几起自杀事件,其中有天文爱好者,也有天文系的学生。”
徐士行看着她的目光中隐隐含着担忧,“他们在自杀前都在用望远镜观星,而后莫名疯了。”
疯?
他们可没疯。
司芮侧过头,嘴角浮起一丝怪异的笑,一闪而逝。
“我听Dana,你在晕倒前把天文望远镜推倒了。”
“我不记得了。”
司芮抱起脑袋,眉头紧锁,“一点印象都没有。”
徐士行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想不起就不要想了,人没事就好。”
司芮把脸埋进他温暖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嗯。”
对于她的亲近,徐士行很受用,脸上笑意渐深,楼抱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隔着层病服,依旧能感觉到手下温暖细腻的触感。
两人紧紧依偎,声着话。
他们呼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空气中氤氲着旖旎暧昧的气息,很快就蔓延到病房内的每个角落。
看着耳鬓磨厮的两人,Dana悄悄离开了病房,离开时心将房门阖起。
徐士行也没有多留,他是翘班过来的。
有得必有失,他是家中独子,作为庞大的隆衡集团唯一继承人,注定不可能像那些没有继承权的二代们那样终日醉生梦死、贪玩享乐。
他是真的忙,行程表都排的满满当当的,惨到经常997,若真像偶像剧里那样每天风花雪月,不干正事,那公司迟早要完。
单人病房的房门再次阖上,房间内陷入一片静寂。
司芮拿起镜子。
凑近,看向镜子内的右眼。
星星点点的暗红色微光在眼球上浮现,不停游动闪烁,宛若活物,诡异邪恶。
“滋啦——”
明亮的顶灯突然闪烁了下,变得昏沉阴暗。
莫名的阴冷潮湿感以轮椅为中心,在病房内悄然蔓延开来。
灯光明明灭灭,床下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爬动着。
潮湿的快要滴出水来的墙面上浮现出一个个形似人影的诡异水渍,它们凶狠好斗,张开长满锥形利齿的大嘴狠狠撕咬着对方。
腐烂发臭的藤蔓悄然顶破砖石,如同死尸已经发黑的血管,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匍匐着爬行,很快就占据了整间病房,开枝散叶,结出一颗颗沉甸甸的眼球。
硕果累累,无数张隐藏在叶面下的倒吊人脸嘻嘻笑着。
诡异,混乱,压抑,充斥着整个房间。
司芮依旧静静坐在轮椅上,看着镜子。
半晌,她闭上眼。
等她再次睁开时,病房内的一切都已恢复如常。
灯光明亮,干净整洁。
之前的种种仿佛只是一场幻象。
司芮轻轻抚摸着右眼的眼眶,那晚,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因此,失去了很多,但……
也得到了很多。
包括这只异变的眼球。
“侵蚀,传染,侵蚀理智……”
她呢喃自语,这是它的能力。
醒来后,司芮就发现自己大脑里多了很多知识,这只异变眼球的能力,也是从脑中的那些知识里得知的。
那些被强塞进她脑袋里的知识,大半都不是人类的逻辑思想能够理解的,还有很多完全无意义的呓语,只有极一部分,她才能勉强能够弄明白它们的含义。
但这一部分的内容也是零散破碎,不成体系。
舔舔干燥的嘴唇,司芮端起杯白开水,一饮而尽,可仍旧很渴。
“好渴,受不了了,先把今天的任务完成,把负面状态刷新掉吧。”
司芮揉揉胀痛的脑袋,扁扁嘴,拿出手机联系Dana。
在病床上昏睡了三天,自然没机会去完成每日的签到任务,她现在身上有三个负面状态。
分别是“美人鱼的双腿”,“吸血鬼症候群”,还有“干渴” 。
“美人鱼的双腿”这个负面状态会让她每一步都会像是在锥子和利刀上行走,醒来后她就没下过轮椅。
第二个“吸血鬼症候群”则是会让她畏惧阳光。
至于“干渴”,顾名思义,就是会一直感觉到嘴巴很渴,喝再多的水滋润也没有用。
其它两个还好,唯有干渴太TMD折磨人了。
今日签到任务的地点很近,就在住院楼前的花园里。
司芮用衣物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确认没有一丝皮肤暴露在外后,才戴上口罩和墨镜,让Dana推自己离开病房。
Dana欲言又止。
“怎么了?”
Dana把手里刚买来的大黑伞挂在了轮椅后面,犹豫了下,摇摇头,“……没什么。”
司芮住的是单人病房,在六楼。
电梯走走停停,每层都有病人或者家属进进出出,几乎每个走进电梯的人,都会对轮椅上的司芮投以好奇的目光。
一个被妈妈抱在怀里的男孩,指着轮椅上的司芮,很是好奇,“妈妈,那个阿姨为什么穿那么多衣服啊?”
“别乱指着人!不礼貌。”
妈妈将男孩的手按了下去,“快和阿姨道歉。”
男孩扁扁嘴,奶声奶气的道歉,“对不起,阿姨。”
司芮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错了,叫姐姐。”
“哦,对不起,姐姐。”
“嗯,原谅你了。”
“叮——”
一楼到了。
等里面的人都走光了后,Dana才推着轮椅走出电梯。
司芮隔着墨镜看着大楼出口处热烈明媚的的阳光,藏在衣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心底不可抑制的升起浓浓的恐惧,“伞。”
“……好的。”
看着离的还有一段距离的出口,Dana沉默着撑起了大黑伞。
今天醒来后司姐就一直怪怪的。
要不……去联系徐先生找个心理医生过来?
司芮并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她现在也没心思去解释什么。
距离出口越来越近,司芮内心的恐惧也即将达到了顶峰,她喘着粗气,紧闭上双眼,“把我推到花园里没有阳光的地方,快点。”
“好的,司姐。”
Dana加快脚步,推着轮椅,大步走出住院楼。
在花坛拐弯处,一群人抱着遗像,怒气冲冲地嚷嚷着“庸医”、“弄死他娘……”、“赔钱”之类的话,与她们擦肩而过。
Dana好奇的瞥了一眼,在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的裤兜里隐约看到了一闪而逝的银光。
似乎是什么金属物的反光。
她没放在心上,继续快步推着司芮前往花园。
住院楼前的花园很,一眼下去尽收眼底,天气有些热,只有寥寥几个病人在树荫下乘凉。
Dana环顾四周,推着轮椅走进了一座没人的凉亭内。
司芮闭着眼,心里默默计数。
在数到了六百六十一时,终于收到了完成任务的提示。
笼罩在身上的恐惧感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司芮生平第一次,感觉系统呆板的机械音宛如天籁。
很快,黏在身上的冷汗就因为燥热的气温变成了热汗。
司芮迅速脱去身上包裹的外衣,摘去口罩和墨镜,不停用帽子扇着风,“好热啊,我们回去吧。”
Dana:“……好的。”
看来,真的很有必要去找一位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