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司芮伸出短刀,用刀尖挑开耸拉在石碑角上的草叶。
上面刻着一只线条幼稚粗陋的蝴蝶。
不像是那位法师的手法,看起来更像是孩子刻上的,能在法师的石碑上乱刻东西,看来这只蝴蝶的主人和法师杜克关系不普通。
一行人继续向先走。
大概走了半时的样子,又发现了块破裂的石碑,左上角仍旧刻着只展开翅膀的蝴蝶。
荒原,径,迷雾。
周围的景象一成不变,给人一种原地踏步的孤独压抑感,所有人都没了聊天的心情,闷头赶路。
寻了处稍稍干燥些的地方休息片刻,一行人继续启程前行。
在途径第一百三十六块石碑时,终于有了变化。
“这块好大只啊!”
蝙蝠仰着头,拍拍路边这块比他还要高的石碑。
“它是完整的,我们快要走出迷雾了。”
司芮抬脚走过石碑,脚刚落地,雾气消失殆尽,眼前豁然开朗。
不远处,一座灰扑扑的村庄伫立在蜿蜒径的尽头。
有个第一次来迷雾世界的黑衣人在石碑两边来回蹦跶,“好神奇啊。”
对于生活在科技社会的地球人来,确实很神奇,外面翻腾的迷雾像是被一块无形的透明屏障,尽数遮挡在外,一线之隔,却是两个天地。
司芮看了眼表上的时间,他们是早上传送过来的,现在已经快到下午四点了。
她抬头看了眼天边,没看到太阳,天空灰沉沉的,也分不清现在具体是什么时间。
“走吧,去村子看看。”
司芮拿出纸巾擦干被雾气湿黏在一起的发梢,沿着蜿蜒径,不急不缓地朝着尽头的村落走去。
他们人多,动静也不。
刚靠近村子,就看到有不少面黄肌瘦的青壮村民聚在了村口,个个都表情怪异,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
目光如狼似虎,让人不禁生厌。
有村民走上前,询问,“我们村的路断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多多错,邢卓含混的解释了句,“传送出了些故障。”
听到他这话,聚在村口的村民们都眼睛亮起,表情急切地挤了上去,把一行人围在中间,“你们是法师!”
突然陷入包围圈的众人都下意识地摸到身上的武器,警惕望着周围的村民。
邢卓摸着口袋里的枪支,声音也变得硬邦邦的,“不是法师。”
此言一出,村民们都很是失望,但还是很热情的接待了众人,簇拥着他们往村子里走去。
村子不大,村道铺着碎石,污水横流,房子也都是茅草搭成的草房子,偶有两间是石头垒成的,鹤立鸡群,里面住着的一定是村子里的大户人家。
起初,司芮以为村民担忧他们这些外来者不是好人,这才让武力值最高的青壮年守在村口,“迎接”他们。
进入村子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来了生人,村里走动看热闹的也多是青壮。
没看到老人,女性和孩童,哪怕一个。
看来这个村子最近出了灾祸……
司芮眸光微暗,物质决定意识,武力决定一切,遇到什么事儿老弱幼总是最容易被放弃的。
村民们热情的过分。
司芮一行人还没提在村子留宿的事儿,村民们就主动安排他们住进了村尾宽敞的茅草屋,还送上了丰盛的食物。
这里的丰盛,是针对村民们的生活条件评价的。
有肉,有菜,有主食,量大管饱。
这么丰盛的食物对那些面黄肌瘦,要勒紧裤腰带过活的村民来,绝对是很珍贵的物资财富。
可“不识抬举”的几人送走村民后,却围站在摆满新鲜饭食的餐桌前,啃起了干巴巴的军粮。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这些异世界的土著绝对都不识字,没接受过文化的熏陶。
茅草屋松垮潮湿,还不停有风呼啸着钻进屋内,也就足够宽敞勉强能称得上是个优点了。
那张没有配备椅子的圆桌是屋内唯一的家具,是的唯一,茅草屋里是没有床铺的,只在房间的一头铺上了厚厚的稻草来充当床。
蝙蝠走过去,随手抓起一把已经潮到发霉的稻草,评价道,“这里人的睡眠质量一定都很差。”
这床明显没法睡人,邢卓开始招呼着众位同事选位置在茅草屋里搭帐篷。
他们经验丰富,都是背着帐篷来的。
没想到这一茬的司芮:“……”
为人民服务的刑警官搭好自己的迷彩加厚版帐篷后,把司芮拉了进去,自己则抱着被子钻进了蝙蝠男的兔叽帐篷里。
好人啊……
知恩图报的司芮默默决定,就算挑灯夜战,也要把自己知道的法师语言都尽快写出来回报社会。
天黑了,司芮取出火机点燃了根华国制造的大红蜡烛。
比她结婚用的喜烛还要粗大红艳,够用很久很久很久的了,也不知道蝙蝠从哪里搞到的。
外面的潮湿晚风不停穿透稻草捆成的墙面,钻进屋内,火苗被吹的不停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似的。
取出邢卓贡献的印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笔记本和钢笔,司芮趴在桌面上逐字逐句写了起来。
翻译这种事本就是很严谨的工作,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更何况法师的文字是有魔力的,容不得一丝失误,一旦出了错那造成的后果大多数人都承担不了。
夜深了,邢卓催促司芮回帐篷休息。
队伍里的黑衣人都是大男人,守夜的事有他们在。
将笔帽插在钢笔头上,司芮收起笔记本,脱下鞋子,着哈欠爬进了帐篷。
她从口袋里取出全家福,摸了摸丈夫温柔的笑颜,同样露出了一抹微笑,“亲爱的,晚安。”
把照片放在衣服堆成的枕头边,她把被子拉到胸口处,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走了将近一整个白天的路,她身心俱疲,睡的很沉。
约莫在凌三四点的时候,司芮被邢卓喊醒。
她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拿起掉进被窝里的照片塞回胸前的口袋,爬出了帐篷,“怎么啦?”
“月亮的颜色突然变了。”
邢卓站在推开一条缝隙的窗口,表情很是凝重。
“颜色变了?”
司芮套上鞋子,走到窗边朝外望去。
犹如黑色天鹅绒的深邃夜空中,群星璀璨,一轮猩红圆月静静的挂在天边。
空旷广袤的原野荒地在猩红圆月的映衬下,怪异,阴森,仿佛披上了层血染的猩红外衣。
“什么时候变红的?”
司芮记得在睡前月亮还是正常的颜色。
“刚刚。”
“以前月亮也会变红吗?”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邢卓上次在迷雾世界呆了好几个月,月亮一直都是正常的。
“你们的任务是生存三天,月亮突然变红,危险可能和它有关。”
感觉有些凉,司芮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村民们肯定知道些什么,明天问问他们。”
月亮出现变故,所有人都起床守在门/窗边,静静等待着。
可危险还没遇到,先等到了一个疯疯癫癫,衣衫褴褛的年轻女人。
疯女人只是个普通人,刚闯进茅草屋,就被一个黑衣人制服,按到在了地上。
司芮侧头看向桌面上的烛火,看刚才疯女人闯进来的动作,似乎目的就是为了这盏烛火。
“火,火,一起……”
疯女人挣扎着想要爬起,目光呆滞,嘴里一直重复嘀咕着同一些词汇。
挣动时,女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滑开,露出大片布满淤青的皮肤,尤其是她的手腕还有脚腕上,除了淤青还有磨的血肉模糊的伤口。
应该是被麻绳之类的绳子捆绑过。
司芮蹲下身,掀开女人脏兮兮的衣袖,想仔细看一下她的伤口,却在伤口上面一点的位置发现了块胎记。
很像一只展翅翱翔的蝴蝶。
她不由想到了路上那些石碑上刻下的蝴蝶图案。
邢卓也蹲下身,试图和女人交谈。
可她只是不停重复着“团聚”,“一起”,“在一起”之类零零碎碎的话。
这么按着她也不是事,见实在无法交流,浑身是伤很是可怜,便让制服她的黑衣人松了手。
疯女人跌跌撞撞爬起身,抱着脑袋嘟嘟哝哝地跑出了茅草屋,消失在了黑沉夜色中。
司芮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框上,忽听到一阵几不可察的“嗡嗡”声,在风中若有若无。
像是某种膜翅目昆虫飞动的声音。
邢卓走过去,“怎么啦?”
“嘘。”
司芮把手放在嘴边,凝神细听。
并不是错觉,那“嗡嗡”声确实存在,并且越发清晰,似乎正在靠近。
很快,就连邢卓几人都听到了。
“什么东西?”
“蜜蜂吗。”
“你怎么不是苍蝇。”
众人议论了几句,都纷纷掏出了武器,五花八门,常规的长刀短棒有,经典的板砖撬棍也有。
司芮还看到个拿着美少女魔法棒的。
这是来搞笑的吗?
一个纤细轻飘的魔法棒,攻击力恐怕还不如一根黄瓜呢吧。
司芮正无语着,就看到邢卓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迷彩色行李硬箱。
他拉开拉链,开行李箱,露出了里面的加特林。
等等——
加加……加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