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半，在W大举行的数学竞赛宣告结束，两周的不懈努力让参加竞赛的学生们交上了一份完美的答卷，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放松的神色，至于结果怎么样，显然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情。

    江渊身边跟着施清瑶还有一中的其他人走出教学楼，学校的大巴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群人笑笑刻意避开了对题的事情，至少保证自己的心情在老师开会之前可以放松不短的时间。

    黎念身边跟着崔时，少年神色兴奋，问她想去吃什么东西，黎念笑着跟他话，看样子倒是很是熟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崔时在追黎念，黎念也没有坚决拒绝的意思，更像是在考虑中。

    江渊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们一眼，眸中闪过一道光又极快的隐蔽下去。

    施清瑶走在江渊身旁，看着他的侧脸，道：“会长，B卷的最后一道题……”

    “清瑶”，江渊淡声道：“刚考完试想必你也累了，这时候就先不谈论这些了吧，等到老师组织开会的时候也是要讨论的。”

    施清瑶咬了咬下唇，道：“会长的是。”

    校门口的大巴车前站着的随行老师见他们出来一张脸笑开了花，问道：“怎么样啊，觉得都还行吧？”

    一群人都不知道最后结果出来了到底行不行，但是每个人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尽人事听天命，自然都笑着点头，神色中带着浓浓的自信。

    随行老师看的欢喜，看时间也不早了，笑眯眯道：“都先上车吧，大中午的一定都饿了，咱们回学校！”

    江渊原本要上车，抬眼间却看见一头扎眼的银白色头发从他们旁边的车前经过，穿着件白色的T恤，他怔了一下，这个考点外停着的不止一中的车，还有其他学校的车，不少学生来来往往，但是参加竞赛的学生中央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扎眼的，江渊觉得，那大概率就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随行老师见他看着一个地方出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道：“那头发……”

    施清瑶也看见了，微微蹙眉道：“那是景澄吗？他怎么又逃课了？”

    江渊反驳了她的话：“未必。”

    那头扎眼的头发还有不少人看见了，黎念想追上去看看，却听见江渊道：“老师，你带着他们先回学校吧，我稍后自己回去。”

    随行老师知道他是想过去看看，但也没什么，只道：“那你回学校的时候注意安全。”

    江渊颔首道：“知道了。”

    施清瑶一而再的被江渊反对，早就没有勇气再开口话了，少女的情愫让她勇敢也让她怯懦，因为见过江渊对景澄的纵容，她那句话到底存了有些针对景澄的意思，此时见江渊想也不想的出声维护，更是有些难过还有些嫉妒，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恶毒，想着江渊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她一言不发的率先上了车，心中天人交战，外表却没让人察出一丝端倪。

    黎念见江渊要过去，也就放心下来，没有再提她不跟着大巴回学校的事情，倒是崔时问她：

    “你不去看看吗？”

    少年垂着眸子，失落的情绪怎么藏都藏不住，还勉强扬着笑脸跟她话。

    黎念怔了一下，忽的一下心就软了，笑道：“会长都去了我还去干什么？”

    崔时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有些心翼翼道：“那我们回学校？”

    黎念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两个的梨涡，“考了一上午我都饿的不行了。”

    崔时脸上的笑遮也遮不住，高兴的神态一下子让身边的人发现了端倪，开始笑着趣，因为有随行老师在，谁也没的太明显，都是隐晦的带着他们知道的意思开着两人的玩笑，一行人就这样笑笑的上了车。江渊跟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一直走到W大旁的巷子里，然后停住了，看着那人的背影，再次确认那就是景澄，而且是故意把他带过来的。

    背对着他的景澄一言不发，显然有些不太对劲，江渊走到他身后伸手去拉他，“景澄？”

    景澄僵了一下，像是被这规规矩矩的一声名字给刺到了，江渊的手刚碰上他的腕骨就被他反射性拍开了，清脆的一声在安静的巷子中很是明显，江渊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拍红的手背微微皱眉，这下确定了，他考试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把我的校服给我。”少年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江渊用手扶着景澄肩膀把他强硬的转过来想问个清楚，却一下子看见了他通红的双眼，江渊愣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涌上心头，声音变得轻的不行，像是怕吓着他，“澄澄，发生什么事儿了？”

    景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原本想潇潇洒洒的让江渊看着，告诉他他根本就管不住他，可是却变成了现在这样，他难受，特别难受，看见江渊的时候更难受，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车来W大一样。

    他感觉他该离开这个地方了，这个城市一点都不好，他待得一点儿都不开心，不管他做什么都丝毫改变不了这一切，所有人都在骗他，父母也是，江渊也是，他想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去，不管父亲和叶心会怎么样，不管江渊会怎么样，他从来没有这样迫切的想躲起来。

    “江渊。”景澄抬眼看他，叫他的名字时尾音却发着颤，他：“我不想听你话了。”

    江渊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景澄继续道：“我决定离开这儿了，我不想当你的提线木偶，也不想成为你完美计划中的一环，更不想时时刻刻让人盯着，我可能不会变好，也永远不能达成你期望中的样子，所以你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更没必要违心的对我好，我离开这儿，优秀班级就是一班的，刚刚好。”

    江渊听见第一句的时候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凉了，随后就是肆意漫上来的叫嚣着把景澄关在自己身边的疯狂占有欲，可是接着听下去，他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这是什么跟什么？怎么分开他每个字都认识，合起来他就有些听不懂了？

    什么提线木偶，什么完美计划，什么让人盯着，什么期望的样子，什么违心的对他好，还有那狗屁优秀班级评选，他从一开始就没算放在心上，优不优秀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景澄去的，对他唯一的期望就是希望他能早点开窍，可是现在看来，这窍是不是开错了地方？

    景澄看着江渊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拳头猛然握紧。

    “景澄。”江渊喊他的名字。

    景澄不想听他再什么，更不想再听他重复一遍自己刚才的事情，于是转过头断他的话道：“你不用再跟我一遍，也不用道歉，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你都是帮了我，我离开这儿不给你添堵算我还你的情，我也知道你不是想当我朋友，更别好朋友，我什么都明白，所以你不用再了，我只想要回我的校服，然后……”

    “然后什么？”江渊话都还没出来就被他噼里啪啦的堵了回来，见他红着眼蔫哒哒又故作无所谓的样子真是又气又心疼，“然后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景澄僵了一下。

    “你想的倒挺美。”江渊把他的头转了回来，“我还什么都没呢你就给我定罪了？就算是死刑犯也得先有个认罪书吧，澄澄，你都不让我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就给我判刑了，我冤不冤？”

    景澄抬眸看他，不明白为什么他都把话明白了江渊还要这样，是因为耍他格外的好玩儿吗？

    “优秀班级评选？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年年拿回家的优秀奖项都能摞成山了，我会在乎这个？”

    江渊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凉薄的笑意，一双眸子黑沉沉的又被镜片遮掩住了几缕锋芒和深意，所以他索性抬手把眼镜摘了下来，然后把景澄摁在一边的墙上，把他整个人圈在自己怀里，将最真实的自己毫不掩饰的展露在景澄眼前，那双眸子漆黑的，无底的，像是要把景澄吸进去。

    “那东西对我来毫无价值，可有可无，所以我根本不想要什么优秀班级的荣誉，我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你。”

    江渊伸手将景澄眼角的碎发拨开，又道：“不是你因为它才有价值，而是它因为你才有价值，澄澄，你把附属关系搞错了。”

    不是因为景澄变好了能让一班得到优秀班级才对他好的，而是因为想对他好所以拿优秀班级牵绊他，对江渊来，优秀班级的评选只不过是他将景澄名正言顺留在身边的附属项，而不是景澄必须为评选改变什么的必须项，如果景澄因为这什么所谓的评选离开他身边，那他会让一中今后再也没有这个评选，可如果因为景澄的原因一班得不到优秀班级的评选，那他依然会站在他身边护着他，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