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全文完) 雪与玫瑰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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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探班那天之后, 钟初曼好一段时间没有与贺砚书视频电话,每一次电话都还有些扭捏着。当全身心投入剧组之后,又觉得贺砚书从来没有来过, 开始日复一日的思念。

    最后两个星期, 剧组等人又转回京都拍剩下的剧情, 直到六月初,《无烬》剧组正是杀青,而剧组中留下的人已经不多, 简单地与导演吃完一顿饭,钟初曼就回了一趟家。

    钟初元白天忙着工作,晚上才回家,而钟哲圣已经去不知道去哪里环游去了, 她在京都陪了几天钟初元,但白天只有她在家,实在无趣, 与钟初元贺砚书一声,订了晚上的机票回宁都。

    到宁都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左右,钟初曼在登机前就已经和贺砚书过,太晚了, 不用特地去接。

    出机场大厅的时候, 一阵凉风吹来,天空勾着一轮有些残缺的月亮,不远处,有一颗亮眼的星星在闪烁,与月亮争辉。

    钟初曼只拿了一个包,收裹身上的薄外套,抚着面上的口罩, 还没走几步,就有司机过来问她要去哪。

    她举起手,准备摆手对司机对不起,就发现,司机还牵着一只金毛,背上驮着一枝白玫瑰,金毛看她的眼神有点激动想要扑过来,尾巴摇动。她端详几秒,这只金毛,像是二哈。

    把目光转移到司机的身上,他穿着一身宽松长袖T恤,带着一只黑色帽子和口罩,一手牵着绳子,另一只手插在裤兜,橘黄色的灯光自上而下,帽子的影子映在他的衣服上,看不清他的眼神,而且,耳边的头发很短,是个寸头,耳垂上的耳钉,熠熠发光。

    男人很高,站在她身边,遮住她眼前的光,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阿砚?”

    “嗯,”男人轻轻点头,把二哈拉进一些,俯身把它身上的玫瑰花拿下来,递给她,“姑娘今晚去哪?我很便宜的,不收钱。”顿了顿,一句,“还送花。”

    二哈看到属于它的花被贺砚书拿走送给钟初曼,不由地喊一声:“嗷呜~”——花不是送它的吗?

    贺砚书没有理会它,而是看着姑娘正低头细嗅着他刚刚送的玫瑰,只看得到她马尾辫上的樱桃。

    钟初曼低头忍着笑,抿着嘴唇弯起嘴角,抬头望着贺砚书,眼睛不自觉地完成月牙,“不是不用来接吗,大晚上的。”

    宁都的人睡的都比较早,一般餐厅是十点烊,但实际上,一般到八点人就已经很少,现在这个时候,已经算是有点晚了

    贺砚书隔着口罩勾着唇,“不来,怕你走回去。”

    他刚才可是看的轻触,她是要举手拒绝他的。

    “走吧,回家。”掏出口袋里温热的手,揉揉她的头发,又自然而然地借过她背后的包,随手把包撇在身后。

    钟初曼听到回家这个词,心里一暖,迈步跟上他,脚步都带着愉悦。

    两个人没有牵着手,甚至还隔着一段的距离,一高一矮,却很是和谐。

    走在旁边的二哈不甘寂寞,从贺砚书身后绕过,到两个人的中间,轻微地朝着钟初曼跳去,想要去够住她手里的花——那是它的。

    还没来得及去扒拉钟初曼,就被贺砚书拉着回来,“嗷呜!”

    钟初曼低头,看到耳朵垂下的二哈,想要吧把手里的玫瑰给二哈,被贺砚书拦住。

    “别给它。”它在家里整天想要霍霍他种的花。

    “没事。”钟初曼停住脚步,蹲下与二哈齐平,把花杆塞到二哈的背带里,得到花的二哈瞬间高兴起来。

    末了,她还摸摸二哈的头,以示鼓励。

    贺砚书看着这俩,皱眉,她这样真的是过于溺爱孩子,暗暗盘算着,以后要对孩子严加管教才行。

    这只是一段插曲,两人带着二哈一起到贺砚书停在树荫下的车边,贺砚书先给二哈开后座的门,以免它主动坐到副驾驶上。

    接着再给钟初曼开副驾驶车门,在他上车后,钟初曼已经注定系好安全带,并且已经脱下口罩,露出耐看的脸。

    “去我那?”他启动车子,一边问着身边人。

    钟初曼看着前面不断后移的马路,随意地嗯一声,轻轻侧着头,贺砚书的口罩帽子还没有脱掉。

    外面的灯光隔着玻璃,偶尔照进有些昏暗的车内,时明时暗。

    “你怎么不脱口罩?”帽子不脱还可以理解,那口罩……

    没有吭声,转一个弯,“等下回去再脱。”

    钟初曼看他的眼里带着疑惑与担忧,却被他空出一只手弹一下脑门。

    “想什么呢,我没事。”

    “哦。”摸被轻弹的脑门,实话,不疼。

    没一会儿,到了一中,钟初曼才知道,贺砚书的是一中这个家。自从上次两个人在这里闹过绯闻后,去年就没有再回到这里,而今年钟初曼才算是第一次回到宁都。

    倒是没有多大的疑惑,随着贺砚书下车上楼,校园内已经一片安静。

    才刚刚开门走进去,钟初曼就看到在门口等候的一只大橘猫,脱下口罩换好鞋子,过去抱起它。

    “团子想姐姐没。”揉捏,还用脸蹭几下。

    在玄关的贺砚书脱下刚刚一直留恋的帽子口罩,“好了,洗洗手,准备吃点东西,”舌尖抵着牙齿,缓缓出后面的话,“吃完,洗洗,早点睡。”

    “好。”她应了一声,又带着团子一起去卫生间洗手,留下在玄关的二哈与贺砚书。

    无奈摇摇头,去看看厨房里出门时煮的菌汤,放下配菜与宽粉,没一会儿,两人的夜宵终于好了。

    把宽粉端出去,放在钟初曼眼前。

    钟初曼才注意到贺砚书的新发型,他的的确确剪了一个寸头。

    鸦睫垂在乌黑的眸子前,桃花眼眼尾轻轻扬起,嫣红的薄唇与白皙的皮肤,极致的对比。眉眼深邃,五官干净利落。垂着的黑眸,莫名戴上一丝痞气,与诱惑。

    着实把钟初曼惊艳一番。

    “你,你怎么剪头发了。”钟初曼夹其粉条,低着头问贺砚书,热气扑到她莹白的脸上,逐渐被晕红。

    她第一次见到贺砚书寸头的模样。

    贺砚书在她对面坐下,拿起筷子,低着头吃粉条,“前几天不是你哥剪寸头的样子很……”

    后面那个词他没有完,但是钟初曼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钟初元的寸头与贺砚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钟初元是天生自带的拽,整个就是样子就是,天大地大我最大。

    不同于贺砚书唇红齿白,寸头的样子天生自带禁欲的诱惑,再加上一双桃花眼,又多了一份痞气。

    钟初曼低着头,窃笑着,埋头吃碗里的东西。

    ————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闪耀的太阳光芒穿过窗帘间的缝隙,悄无声息地进入两个人的房间,偷窥着床上亲密的人。

    钟初曼起了个早,只是早上七点半左右,贺砚书已经出门,也不知道去了那里,只是叮嘱她记得吃早餐。今天是个周末,于是她便拖着拖鞋,穿着睡衣,准备去找找白露。

    才刚刚到她的对门,白露就穿着一身红衣从她面前路过。

    “露露,你去哪?”钟初曼出声与白露个招呼。

    白露瞄了一眼穿着睡衣的钟初曼,“今天高考,去图书馆门口给学生加油,”在钟初曼身上的视线往下,犹豫一下,“夏天蚊子多,记得点点蚊香,我先走了,莉姐他们还在等我呢。”

    挥挥手里的包,与钟初曼摆手告别。

    钟初曼回应一声,转身又回去,走进门之后二哈过来,叼着两根牵引绳过来,示意她带它和团子出去溜溜,而她还在想着白露刚刚的话,30楼,哪来的蚊子。

    低头摸摸二哈,“二哈等会儿哈,等一两个时妈妈再带你出去。”

    现在出去,只会碰上考试的学生。

    回去换身衣服,准备换上一条阔腿裤子,坐在床上,钟初曼才发现她腿上的红痕,拿手轻轻一擦,完全擦不掉。

    思绪回到昨晚,洁白的脸一下子爆红。

    晚上贺砚书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今天钟初曼今天对她格外冷谈,明明昨天晚上还很热情。

    吃过饭洗完澡后,两人跟着二哈团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贺砚书抱紧钟初曼的腰,把头轻轻压在钟初曼的肩膀上,“今天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钟初曼看着动物世界里干净的北极熊,微微偏脸,碰到贺砚书的脸,肌肤相亲,又把头转回去。

    抿着唇,咬一下下唇,“没有。”

    贺砚书垂眸,姑娘正低着头,身上的睡衣穿的严严实实,即使已经到了夏天,她还是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

    今天空调的温度,也比平常低上一度。

    贺砚书在一瞬间捕捉到了什么,嘴角轻轻勾起,明天有事,今晚暂时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第二天晚上,高考已经结束,钟初曼从楼上望下去,许多学生搬着自己的书到校内环形道上放着,还有些学生往校门外走着。

    三两成群,也有形单影只,沸沸扬扬,人生鼎沸,远处,雨过天晴的彩虹还挂在蓝天白云中。

    不知不觉,一中的芒果树又结出新的芒果,她已经高中毕业七年了。

    旁边的玫瑰静静绽放,太阳徐徐落下,夜幕渐渐降临,再次站到阳台边,只有高三教学楼还是亮着的,卧虎藏龙边的大学名牌,也逐渐亮起。

    钟初曼今天已经站在阳台上往下看了几次,贺砚书走在她身边,牵住她的手。

    把她的手放在掌间摩挲,声音低沉,“想下去走走吗?”

    就像他们七年前一样。

    钟初曼面露犹豫,今天晚上是十四,月亮不错,天气很好,可是下去,又有可能会遇到老师或者一些同学。

    贺砚书勾唇,从后面搂住她,与她一起平视前方,在她耳边低喃,带着点引诱,“就我们两个,不带二哈,现在他们还在教室,我们不去教学楼。”

    她有些心动,“那我换换衣服?”

    “我帮你选。”拉着钟初曼的手到衣帽间,拿着一件件衣服在她身上比划,最终选了一件雾霾蓝的连衣裙,很简单的束腰长裙,又看看她的头发,“等下我帮你扎头发,你先去换衣服。”

    钟初曼换好衣服出来,贺砚书也已经换好衣服,白色的宽松衬衫,上面的以后拆开两颗,袖口的扣子扣的整整齐齐,还拿着一个黑色的背包出来,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钟初曼没有去探究,而是背着贺砚书在她腿间坐下,坐在地板上,“你要给我扎什么发型。”

    她还不知道贺砚书会扎头发,心里有些期待,眼睛里都闪着光。

    贺砚书在她身后拿着梳子,从头梳到尾,一点一点,不敢用力,把头发缕清,最终绑成一个饱满的丸子头,还怕弄得太近,又把头顶的头发拉出来一些,蓬松自然。

    最后看到一个完美的成果,才松了一口气,对钟初曼好了。

    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不可思议地看着在头顶露出完美的丸子头,还用手戳戳,确定头上是自己的头发。

    最终发出一声感叹,“你好厉害!”好多女生都无法绑出一个完美的丸子头。

    贺砚书一笑,拿上背包,“拿走吧。”伸出一只手,让钟初曼牵上。

    夜晚的宁都一中,其实很单调,但也有无数的美好,带着水流声的卧虎藏龙,藏着鸟鸣的静修园林,红跑道,绿草地,一望到头的红色篮球场,数不清的结着绿果子的芒果树。

    教学楼被灯光笼罩,宿舍楼满是黑暗。

    两人迎着月光走在一中的校园里,从跑道绕回食堂路上,走过卧虎藏龙,路过大学的名牌。林姝与洛闻的照片还在墙上,洛闻十分配合林姝摆出剪刀手的手势。

    两人看着这两个人的照片,不免一笑,不远处,就是两个人的照片,两人,终究是隔着一段距离,永远也合不到一块。

    贺砚书握紧钟初曼的手,这两个大学上的照片很少,两人的照片,十分显眼。

    不一会儿,两人相视一笑。

    遗憾吗,是的,他们很遗憾。可是,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钟初曼把头靠在贺砚书手臂间,贺砚书放开她的手揽住她。

    两人站在中间,看着这两张青涩的照片。

    贺砚书开口:“我们拍一张照片吧,在这里。”对着曾经分离的他们。

    “好。”

    他们走远一些,对着那两张照片,对着他们自己,钟初曼还摆出剪刀手,贺砚书一笑,也跟着一起。

    时间定格,两边昏暗,只有昏黄的灯光,那两张闪耀的照片清晰可见。

    “你,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吗?”贺砚书问。

    钟初曼漫心一笑,“会的。”

    贺砚书扬起笑容,眼里灿若星辰,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很眼熟。

    “那嫁给我吧。”他单膝跪下捧着一个不像是戒指盒的盒子求婚。

    她眼睛睁大,指着那个盒子,“里面是什么?”

    他开那个盒子,是一个精致的雪人,形似人形的雪人,冒着寒气,捧着一朵红色玫瑰花。

    贺砚书在夏天,为她带来了雪人与玫瑰花。

    钟初曼笑着:“没有戒指我可是不会嫁给你的。”

    贺砚书把盒子放在地上,从裤兜里拿出一枚戒指,挑眼看她,带着温柔的笑。

    “那聘礼呢?”

    “银行卡密码,161201。”钟初曼面露疑惑,他补充:“那是我赚的所有的钱。”

    钟初曼恍然拉他起来,“那如果我不嫁给你,那不是可以卷着你的钱跑掉?”

    “没关系。”钟初曼之后,他就再也不会看到别人,他拉着钟初曼的手,还有些忐忑,“那你要不要嫁给我。”

    “手不是已经在你手里了吗?”

    贺砚书的手被钟初曼拉着,还有些颤抖,迅速反手握住,给她左手中指带上戒指。

    “我们回家吧,他们快放学了。”贺砚书呼出心里的气,拿起地上的盒子给钟初曼。

    钟初曼抱住盒子,低头看里面精致的雪人,还是记得银行卡密码的事,“那个密码是什么意思?”

    “我在那一天遇到了你。”也在那天一见钟情。

    第一眼,就很喜欢。

    “哦,”她还在看玫瑰,又看看手指上的戒指,“这朵玫瑰是不是你今天剪下来的那朵?”

    “嗯。”

    “那你以后要种回来给我。”

    “好,回家给你种花。”

    钟初曼一笑,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愿意给她种花的人,也等来了一个自己的家。

    “只给我种?”

    “只给你。”

    夏夜的风缓缓吹过树梢,月亮还没有圆,但是终究会有圆的一天。

    宁都没有雪,玫瑰的花期也不会与雪相遇,但是,会有一个人,会为你带来雪,带来玫瑰花。

    带来一个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