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chapter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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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棠紧抿着唇,身体往后靠。

    她突然承受不来这么直白又热烈的爱意。

    波涛汹涌般将她吞噬。

    然而,她上半身往后靠的一瞬,沈疏抬手掌住她的后颈,掌心的温热仿佛玫瑰上的刺,令她呼吸猛然一滞。

    他单膝跪着,直起身来,额头欺向她的额头,相抵时,两个人的呼吸在他们之间逐渐融为一体。

    他声音喑哑:“留在我身边。”

    到最后麦棠都没有答应。

    沈疏离开时,摩挲着她被吻红的唇瓣,“这件事由不得你。”

    直到麦棠回家去拿老爸的衣服,才晓得他晚上临走时的话是什么意思。

    家里已经空了,连简陋的桌子都不翼而飞。

    麦棠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沈疏。

    脑海里冒出这个名字来,凭空出现一道刺耳的车鸣声,她闻声抬头。

    雪今早没下,南方的雪很快就化了,地面白一道灰一道的,很杂乱。

    停在面前的车,浓烈的黑一下子清洗昏花的街道。

    她熟悉这辆车。

    往后退一步,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一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破绽的脸出现在眼前。

    沈疏慵懒地抬起手肘,搭在窗沿边,“上车。”

    他的双眸,被嘴里衔住的烟燃出的灰雾撩得微微眯起。

    麦棠听他语气里的强势,再看看他手里的烟,她感觉他好陌生,“不用了谢谢。”

    她完就不等车了,顺着马路走,但沈疏的车速度很慢地跟在她旁边。

    她低头,装作没看见。

    一直走到十字路口,她想直接穿过斑马线,这样沈疏就没办法跟着了。

    显然,她的心思被旁边的人一眼看穿,“如果你还想见你爸爸,就上车。”

    他等了两秒,看似失去耐心地按下车窗升降控制,清冷的面容很快在她震惊的双眸里消失。

    麦棠想都不想,连忙上前去拍后座的车门,没一会儿她听见安全系统弹开的响声,拉开车门便坐上去。

    她还没坐稳,车门弹锁。

    心下一慌,“你把我爸爸怎么了?”

    沈疏从后视镜里望她一眼,“法治社会,我还能做什么?”

    麦棠看他将车子拐进通往医院的道路,一时无语。

    沈疏在她上车后,将烟灭了,“你的东西都搬去我那里,你父亲的病和医疗费我会负责,你就负责吃喝玩乐,加上专心专心学习就行。”

    “我不需要你来安排我的生活。”

    “这个不能听你的。”

    沈疏的强硬渐渐体现,他将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车门还是紧闭的,他也没有转过身来看着麦棠,只是非常平静地跟她:“现在你父亲离不开轮椅,五十几万你拿不出来,你就读的专业需要养,一个成熟的医生可不是只读四年毕业就可以了,我相信你是有追求的是吧,那么钱这种东西,我了,是因为你,我才有如今的财富,这些钱都是你的。你用也是理所当然。”

    麦棠的底气突然被掏空,“我自己也可以赚钱。”

    “我了,你有钱,不需要去做那些。有多少人想要专心自己的梦想,又无奈现实骨感,你别倔,否则我也会失去耐心,到时候恐怕你会看到更不一样的我。”

    沈疏知道气氛让她窒息,便难得笑起来,侃道:“我的钱是你的,当然,我也你的。你可不能丢下我,不要我了。”

    语气的底色,隐隐透着点脆弱。

    麦棠并不是想跟沈疏倔,但有些事情不能装作没发生。

    “别这样……”

    “我不想对你做太出格的行为,前提是你要听话。”他平静地断她的话,“下午我会派人来接你,我现在还有工作先走。”

    他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起身离开。

    人走了,凌厉和强势仍然盘旋在病房里,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侵入肺腑。

    麦康威摔得严重,需要静养,看到女儿没有往日的活力,他十分内疚,“对不起糖糖,爸爸应该多注意身体的,给你添麻烦了。”

    麦棠挤出笑容,“你什么呢爸,别糊话了。”

    他叹一口气,“如果不是沈疏及时赶到送我去医院……我欠他太多了。”

    麦棠没话。

    下午的时候,沈疏果真派人来接麦棠回去。

    回去指的是——乾舟庄园。

    麦棠看心床上熟睡的麦康威,心沉沉的,身后等的人敲了敲门,她回头,点了点头,拿起包包轻手轻脚往外走。

    她相信沈疏是个好话的人,应该不会真的为难自己。

    向扬拉开后座车门。

    麦棠客气一句上了车,为验证对沈疏的想法是不是对的,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沈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外表看上去会那么的清寂无害,而内心却特别的深暗。

    向扬为难地咳了咳,只:“麦姐你放心,沈先生不会真的伤害你。”

    她仿佛没有听见,“他是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吗?”

    沈疏身边的人一定知道。

    沈疏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容拒绝或者忤逆他分毫的戾,跟之前温柔截然相反。

    她感到陌生。

    向扬摇头,话却是另一番表述。

    “这或许都来源于沈先生的过往遭遇吧。”

    也许向扬的话是经过他授权的。

    她听到了关于他十几岁那段往事的完整晦暗,一字不漏,惨痛又令人唏嘘。

    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跟沈疏很早就有牵扯。

    沈疏自十三岁失去母亲后,便被继母折腾最后流浪在脏乱差的巷子里,过了很艰苦的半年。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冻死在路边,闭上眼的他,在一片黑暗中感受到轻如羽毛,却暖如阳光的东西覆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缓缓睁开眼,瞧见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白里透红的脸蛋上蹭了不少的灰,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红彤彤的,满脸委屈巴巴的哭着。

    她手冻得通红,横着抹了一把泪,“大哥哥,你冷不冷啊?这件衣服给你吧。”

    她:“我看到你一直没走,是爸爸妈妈把你忘记了么。”

    她歪着头跟他话,明明自己难过着的,又很心疼天天被大孩子虐的哥哥。

    这是母亲离世后,沈疏唯一一次得到的温暖。

    他牢牢记住被亲戚抱走的女孩模样,抱着她给的羽绒服,听见走得不远的女孩:“叔叔,妈妈死了还能跟糖糖话吗?”

    沈疏突然站起来跑过去,一把抓住了麦棠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楚楚可怜的双眸看向他,奶声奶气地:“我叫麦棠。那大哥哥你呢?”

    “沈疏。……我叫沈疏,请你记得我。”他目光坚毅。

    麦棠努努嘴,尽力思考,“沈疏?大哥哥你这个名字好难听哦。”

    沈疏眼睛红了。

    她连忙伸出手,的指尖触摸他的眼尾,“别生气呀,难听是难听,不过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后来沈疏被罗凤芸送往所谓的戒网中心。

    这件事瞒着沈阔均的。

    是戒网中心,其实就是人间炼狱。

    沈疏在里面遭受了长达两年的非人折磨,幽禁在黑屋里是常有的事情,电击,棍子都是标准三餐,他亲眼看着好几个人不堪欺辱,无法忍受折磨选择了自杀。

    二楼寝室楼下的荷塘里,没有荷花,但好像有捞不完的尸体。

    沈疏一直忍到16岁,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他上床铺是向扬,同样是被家长送来戒网的,两个人平时交流比较多,所以他预感到自己快要死掉了,就跟向扬了很多话。

    大半夜的时候,他受刑回来,奄奄一息之际,看到投进门缝里的光束中,站着那个给她盖羽绒服的女孩。

    临死前,他想见见她。

    麦棠。

    他知道是谁。

    母亲好友的女儿,只见过一次,所以那天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沈疏咬牙熬到后半夜,找了铁片撬锁离开,拉了学校电闸,拼死从布满玻璃渣的围墙爬了百米,穿过电网,彻夜未眠地跑了八公里来到公路边求助好心人,才顺利回了南城。

    他如愿远远地见到了麦棠一面,却再也迈不出一步,硬生生倒下。

    沈疏再次醒来没有被关心,反而被父亲强硬地送往国外。

    他终于醒悟。

    父亲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那时候我真开心他逃了出去。”向扬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你是不知道,他逃出去之后没多久我们也得救了。我差点就死了里面。”

    “戒网中心……那不就是当年有名的……”

    “是。”

    麦棠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个学校她知道,曾经轰动一时的戒网中心,死了二十多个学生。

    她那会儿学,从新闻里听到,至今都记忆犹新。

    原来沈疏,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

    “被罗凤芸送去的?”

    向扬冷呵,“可不就是送去的。那会儿他瘦得皮包骨,被几个大汉绑着,我见了都心惊。”

    麦棠没再问了。

    车子拐进了乾舟庄园,她透过黑膜车窗看到弯腰抱起团子的沈疏,内心一阵微疼。

    “真恶心!”

    车里,轻灵的声音响起。

    向扬愣了愣,“什么?”

    麦棠看着沈疏,“罗凤芸那女的真恶心。”

    她突然很难过,父亲竟然曾与这样的人为伍。

    利益熏心也好,一时蒙蔽了理智也罢,她已经左右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更重要的,是以后。

    他居然为了见她一面,连命都不要了。

    她下车,一阵寒风吹凉她发热的双眼,赶紧用手摸去温热,迎上抱着狗狗走过来的男人。

    21岁。

    所有孤勇在漫天大雪里喷涌而出。

    麦棠张开双手,上前去拥抱沈疏,“沈疏哥哥,我会永远记得你。”

    沈疏猛地一僵,“什么?”

    她深呼吸,然后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脸颊,“我爱你。”

    你可能会觉得突兀。

    但感情的抑制结果,是不受控。

    她解释给他听。

    他笑着揉揉她的发顶,“即使是可怜我也没关系,就要你留在我身边…”

    她脸埋进他的胸膛里,“那要句不好意思了哦,在可怜你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谢谢你。”

    “哎,我先一句,领证也得等我毕业了再领。”

    “好好好,都听你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