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玫似乎真存了心想要池伊伊回商城当穿版模特给她工，她不仅让利开出了比之前更高的工资，还承诺年底会给她分红，她开出的条件很诱人，池伊伊却是不为所动，最后给婉拒了。

    池伊伊找了个托词拉着陆竞去逛商场，等离刘玫的摊位远了，陆竞才低头问：“以前在这工作很累？”

    “还好吧，和现在上工的时候差不多，一天站到晚。”

    “那是在这干得不开心？”

    “工哪有开心的？”池伊伊嗤笑，“不过在县城里是比较轻松。”

    “我在这当穿版模特的时候宝珍每天变着法儿的给我做好吃的，哪像现在，每天三餐都发愁吃什么，而且这里离家近，我能多陪陪她。”

    池伊伊接着：“其实我在这当模特的时候过得还挺充实的，反正每天的工作就那样，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整天发愁能不能接到新活儿。”

    “既然这样，为什么拒绝回来，要留在玉城？”

    “因为你呀。”池伊伊笑嘻嘻的。

    陆竞盯着她，目光幽深。

    池伊伊睇了他一眼，拿胳膊肘杵了他一下，“你信了？”

    “开玩笑的，吓着了？”

    陆竞挪开眼，面色不变，语气平平地了个“没有”，也不知道是自己没有相信池伊伊的话，还是不觉她的话吓人。

    池伊伊垂下眼，撩了下头发，“放心吧，不是因为你，我不回来有我自己的理由。”

    周围人声嘈杂，她缄默片刻，往陆竞身上靠了靠，这才出声：“我不想回来的原因和当初想离开是一样的。”

    池伊伊抬头看向陆竞，“你觉得玫姐对我怎么样？”

    “还行。”

    池伊伊：“我觉得她对我挺好的，在我失业的时候给了我工作，前两年宝珍生病住院，需要一笔钱，还是她先帮我垫付的。”

    “她是我的大恩人，我一直把她当自家姐姐看，我相信她一开始是挺喜欢我的，我能帮她赚钱呀，可惜……”池伊伊耸了下肩，不无惋惜道：“她老公也喜欢我，没事总爱撩拨我。”

    “狗男人，朝三暮四。”池伊伊啐了句，尔后又语气讪然道：“玫姐大概是看出来了，那阵子对我不冷不热爱搭不理的，可能是那狗男人被我拒绝后在她面前编排我了吧，有回我在商场的卫生间里听到她和隔壁摊的大姐我勾引她老公来着，她她雇我当穿版模特就是觉得我挺骚的，能勾得住男人，让他们花钱，她赏我口饭吃，没想到我这么不安分，居然连她老公都不放过。”

    “女人就是喜欢为难女人。”

    池伊伊这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这不像她的性格，陆竞知道她有仇必报但也有良心，刘玫不管怎样都帮过她，所以她才能忍得下这份委屈。

    “过年回来我和玫姐见过一面，她那会儿正和她老公闹离婚呢，男方出轨了，那时候她就问过我要不要回商场帮她，我才不乐意呢。”池伊伊最后一句话语调上扬，带点不屑。

    陆竞微微扬了下唇，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池伊伊，心眼不大，爱记仇的女人。

    “商场里很多人都看不惯我，地方更讲人情世故，我在县城名声不好，能干的活儿也不多，其实玉城呆久了也挺好的，大城市，机会多，我要多赚点钱给我们家宝珍，还想要翻新家里那栋破房子。”池伊伊算盘得噼啪作响，着最势利的话却显得精乖可爱，坦坦荡荡。

    陆竞看着池伊伊，眼底情绪不明。

    她的家境不好，年纪轻轻就吃了不少苦头，但认识至今，他从来没听她怨天尤人过，被欺负了吃了亏也不会愤世嫉俗，反而越挫越勇。不熟悉她的人以貌取人，会觉得她是一朵食人花，但在陆竞看来，她就像石头缝里的一株草，是渺的坚韧。

    陆竞正出神，腰际被池伊伊杵了下，她看着他：“和我逛街有这么无聊么，这么会儿功夫就开差。”

    “没有。”陆竞咳了下，“你刚才什么？”

    池伊伊指着前方的男装店，下巴往上一挑，颇为大方地：“去挑两件衣服，我买单。”

    “突然讨好我？”

    “算是谢礼，我不知道宝珍电话都到你那去了，你难得休息还要陪我回来，一来一去挺耽误事的。”

    陆竞神色微凝，池伊伊是谢礼，其实是赔礼，她不仅金钱方面不占他便宜，人情上也算得很清楚。

    “我不缺衣服。”陆竞的声音略沉。

    “我知道你衣服够穿，但是你看看……”池伊伊扯了扯他的衣角，再抬起头：“你穿这种有牌子的衣服下工地不是白瞎钱了么，这里衣服便宜，质量也还行，适合搬砖。”

    陆竞挑眉，她这又是拐着弯地埋汰他的工作。

    池伊伊拉过陆竞的手，把他往男装店带，“走啦。”

    池伊伊和男装店的老板认识，店里有三四个男顾客在挑衣服，池伊伊和陆竞进店后，老板笑呵呵地和池伊伊了个招呼，了句“随便看，都可以试穿”后就忙着去招呼正站在试衣镜前的客人，她口吐莲花，直把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夸成了潘安。

    池伊伊挑了套衣服塞给陆竞，又把他推进试衣间里，她在店里逛了下，站在单杆衣架前翻看上面的Ｔ恤衫，忽觉屁股蛋被人摸了下，她倏地回头，就看到一个秃头男人在她身后，正背着她在看另一排的衣服。

    池伊伊蹙了下眉，抬脚往边上站，没一会儿又有手往她臀上蹭，还用力捏了下。

    池伊伊一个转身，抓住那人的手，厉声质问：“手感好吗，啊？”

    池伊伊平地惊雷，把店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老板闻声而来，“伊伊，怎么了这是？”

    “他揩我油。”

    秃头男人把手抽出来，表情愤恚，指着池伊伊结巴道：“你你你血口喷人，我我我碰都没碰到你。”

    “你他妈有脸摸没脸认是吧。”

    陆竞换好衣服从试衣间里出来，恰好听到池伊伊怒意满满的叱问，立刻循着声走过去，“怎么了？”

    池伊伊抬头看向他，指认道：“这老头摸我屁股。”

    “你你你谁老头呢。”

    “的就是你，老色鬼。”

    他们在这一来一回地互呛，店里的客人都被闹走了，老板还要做生意，就想息事宁人，于是从中调和道：“哎哟，都先别气，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这店，不心碰到也是很有可能的。”

    池伊伊张嘴刚要否认，陆竞就先一步开口了，“没有误会，她摸了就是摸了。”

    秃头男人急了，额间都开始冒汗，“你你你们诬陷人，我摸你，有有有证据吗？我我我看你你你们就是想讹钱！”

    陆竞懒得和他废话，抬头目光四下逡巡了下，抬手指着角落里的摄像头：“那不就是证据。”

    秃头男人脑门上的汗更多了，他甩了下手，显得义愤填膺的，“我我我不跟你你你们浪费时间，真是晦晦晦气！”

    那人转身就要走，陆竞纵身反剪住他的手，把人往墙上压，“事没解决，想走？”

    秃头男痛得嗷嗷直叫唤，“你你你快松手，不就是要要要钱么，我我我给就是了。”

    老板见冲突等级上升，赶忙上前阻止，“这位哥，不兴动手的，他要给钱了，你先松手，凡事好商量。”

    陆竞不为所动，垂眼看向秃头男人，眼神同鹰鸷一般，又是用力一压，沉声质问道：“摸没摸？”

    秃头男人吃痛，只得承认，“摸……摸了。”

    “哪只手摸的？”

    “右……右手。”

    “摸了几次？”

    “两……两次。”

    陆竞按着秃头男，回头示意池伊伊，“报警。”

    老板一听他们要喊警察，担心牵连到自己，又当起了和事佬，“帅哥，你看他就摸了两下，伊伊也没受什么伤，我看就别题大做，惊动警察了。”

    陆竞听到老板助纣为虐的话更不快了，他沉下脸，不算卖老板这个面子，开口语气生冷道：“不报警就是大题做了。”

    “这……”老板和事佬当不成，就看向站在一旁的池伊伊，面露难色，“伊伊，你看姐也是做的本生意……”

    池伊伊也没想到陆竞知道她被吃了豆腐后反应会这么大，她被摸后会反抗是不想忍气吞声让人平白占了便宜，但也没想要闹到警局去，她就回来这么半天，不想在烂人身上浪费时间。

    “报警还得去警局，宝珍还在菜市场等我们呢。”她乜了秃头男一眼，嫌恶道：“给他个教训就好了。”

    陆竞沉默片刻，按着秃头男：“道歉。”

    秃头男此时早没了原先的气焰，跟被炮仗吓到的狗一样，夹起尾巴照办，“对对对不起。”

    “完整。”陆竞没轻易饶过他，“对不起什么。”

    “对对对不起，我我我不该摸摸摸你女朋友。”

    池伊伊抬手指着秃头男，做出一副大姐大的气派，教训道：“听好了，这回是我大人有大量，下次再让我碰见你吃人豆腐，手都给你断。”

    秃头男连连讨饶应好。

    陆竞身子往后，松开桎梏住秃头男的手，那男人才得自由，头也不回，捂着胳膊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陆竞和池伊伊也没了逛商场的心思，陆竞换回自己的衣服，池伊伊挑了两件款式简单的Ｔ恤付了账，拉着陆竞离开了店。

    下楼的时候，池伊伊对陆竞：“刚才挺帅的呀，像个男朋友样。”

    陆竞睨她，“像？”

    池伊伊看他，“没想到我被揩油，你会这么生气。”

    她玩笑似的：“占有欲？”

    陆竞皱眉，“正常反应。”

    “才不是。”池伊伊瞥他一眼，“一般人都会觉得被摸两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少块肉，你信不信刚才那个老板肯定觉得我在装清纯。”

    “我在这当过穿版模特，商城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我，我也知道他们私底下怎么我的，要不是今天有你在，刚才那老板肯定觉得是我勾引的那个秃头男，指不定还要嘲讽我两句。”

    池伊伊回头望了眼楼上，“这会儿他们不定扎堆在讨论我，刚才的事够他们聊一阵的。”

    迎面涌进来了一群人，陆竞拉过池伊伊往边上走，“既然这样，你还来。”

    “这里开门做生意，我不偷不抢，为什么不能来？”池伊伊下巴一昂，“我不仅要来，我还要光明正大地来，他们想看我笑话，我偏要活得好好的，不让他们如意。”

    陆竞勾勾唇。

    池伊伊看向陆竞，不无所谓地了句：“我的风评都不太好，你多少应该听过的吧。”

    陆竞没什么反应。

    池伊伊勾了下鬓发，清了清嗓：“你要是——”

    “我下馆子从来不看评价。”陆竞看了池伊伊一眼，直接断她，“饭菜好不好吃，我喜欢亲自去尝。”

    池伊伊愣了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她嘴角忍不住扬了扬，却还是骂了他一句，“去你大爷的，你才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