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伊伊和林桉示意了下，拿着手机走到一边接通电话。

    陆竞上来就问：“在哪？”

    “中山路这。”

    “我正好在附近办事，你结束了？我去接你。”

    池伊伊抿唇想了下，正好她要找个借口脱身，没多犹豫很快就应了好，“你到百货大楼前面等我。”

    挂断电话后，池伊伊才觉得陆竞这电话得莫名，没头没尾的，就专门来问她在哪？

    她没细琢磨，转过身走回到林桉身边，笑着歉然道：“你不用送我，我一个朋友就在附近，他约我逛商场呢。”

    “看来我今天是当不成车夫了。”林桉开了个玩笑。

    池伊伊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是我约你出来的，结果还让你请我吃了顿饭，下次有机会我再约你，一定要请回来。”

    “好啊。”林桉和煦道：“在你拔牙之前再吃顿大餐，拔了牙后可就有段时间不能吃香喝辣了。”

    池伊伊看了林桉一眼，他比她想的还要积极。

    和林桉分别后，池伊伊绕到百货大楼正门，举目四望，这才在临时停车位上看到陆竞的车。

    她走过去，开门上车，“还挺快。”

    陆竞正点着烟，见她上车，把烟一掐，踩了脚油门把车从车位上开出去。

    “你大晚上在附近办什么事啊。”池伊伊问。

    “应酬。”

    池伊伊惊了下，“吃饭啊……在哪吃的？”

    陆竞听她声音发虚，心下冷笑，随口了个餐厅名。

    池伊伊知道陆竞应酬的地方不是她和林桉吃饭的餐厅后心口一松，过了会儿又觉得自己这样心虚压根没必要，她和林桉不过是在一起吃了顿饭，就算被陆竞看见了也没什么，倒是林桉那边麻烦。

    驶入车流后，陆竞看了池伊伊一眼，状若无意地问了句：“你今天在中山路附近拍摄？”

    “没有，和朋友来吃饭。”

    “朋友？同事啊。”

    “不是，初中同学，前几天碰巧遇上了，就约着一起吃个饭。”池伊伊没有瞒着陆竞，只是没把全部的事实出来，比如这个同学是她的初恋。

    “你在玉城还能碰上初中同学，挺有缘分的。”陆竞语气不冷不热的，细听之下还有点不快。

    池伊伊没注意陆竞的语气，还附和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陆竞的脸色更沉了。

    池伊伊没去看陆竞，她在想林桉。

    今晚这顿饭吃得还是很舒心的，但林桉总爱提读书时候的事，这点让她很在意，明明他们也就同窗了一年，看来他是有点初恋情结，还有他的写信的事，她记得他们统共也没写过几封信，那些信她早丢了，可他还保存着，听他话里的意思，那些信曾经鼓励过他。

    池伊伊绞尽脑汁想了想，还是没记起来她到底写了什么会让林桉记到现在。她的成绩一直不是很好，写作水平更是堪忧，初中那会儿是她最混的时候，想来她也写不出什么高深的话，难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他才被她激励到了？

    林桉各方面都挺好的，就是喜欢沉湎过去，池伊伊却是个一心朝前看的人，柏拉图式的学生时代的恋爱在她看来幼稚不成熟还不现实，她是一点都不怀念不向往，成人式的爱情才是她想要的，直接干脆，不是灵魂伴侣而是利益共同体。

    池伊伊神游天外，陆竞见她心不在焉，脸色越来越难看，在一个路口猛地刹了车。

    池伊伊身子遽然往前倾，又被安全带给扯了回来，她吓出了一身冷汗，转头看向陆竞，恼怒道：“你干嘛呢？”

    “红灯。”陆竞语气凉凉的。

    池伊伊往前看了眼交通灯，摸了摸被安全带扯疼的肩膀，埋怨他，“你开车就不能稳一点。”

    陆竞手把着方向盘，眼神晦暗不明。

    池伊伊瞥他一眼，“没喝酒吧？”

    陆竞惫懒地回道：“没有。”

    池伊伊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刚要开口问一句，又想到了孙一蔓的事，顿时生了股无名气，把要问的话咽了下去，撇过头不再搭理他。

    车内气氛低沉，陆竞拿过手机看了眼，开口：“孙一蔓过两天生日，想请我们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池伊伊闻言头也不回，看着窗外直接道：“不去。”

    陆竞眉头一紧，“在晚上，不耽误你拍摄。”

    “不去。”

    陆竞额角一跳，“理由。”

    池伊伊磨了磨牙，心道陆竞也太不要脸了，自己当舔狗就算了，还想拿她当掩护。

    “她是你朋友，人过生日我跟着去干嘛？”池伊伊回过头没好气道。

    “她邀你了。”

    “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们朋友聚会，我一个外人就不去掺和了。”

    本来一个生日宴罢了，池伊伊不想去陆竞也不会硬逼着她去，偏偏她态度气人，出的话更是刺耳，她的这个“外人”听在他耳朵里就是想和他摘清关系的意思。

    陆竞今晚在餐厅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之后她又言语含糊遮掩，本来心里就拱着火，此时被她一激，那簇火压不下去，一下子烧起来了。

    “随便你。”

    陆竞语气薄凉，绿灯亮起，他踩下油门，车立刻飚了出去。

    池伊伊吓一跳，下意识抓紧安全带。

    陆竞摆明是不耐烦了，池伊伊气得牙痒痒的，转头瞪着他，心里憋得慌，气闷之下就想着索性借这个机会分手算了。

    念头刚起，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不出来。

    迟疑了一瞬，冲动劲就过去了，池伊伊扭头看着车前方，咬了咬唇，心里无端觉得委屈。她想来想去，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她还没找着马，不能把骑着的驴给蹬了，等她找到马了，再甩了驴，来个无缝衔接，气死陆竞。

    接下来一路，陆竞和池伊伊都没话，彼此谁也不搭理谁，陆竞只顾开车，开得要多快有多快，池伊伊看着窗外闪退的街景，独自生闷气。

    半时不到，到了游民巷，车才停稳，池伊伊二话不推门下车，反手甩上车门，一个眼神都没给陆竞，径自快步往巷子里走。

    陆竞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子里，狠狠拍了下方向盘，表情郁郁不乐。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抬手握拳轻轻敲了敲脑门，眼底情绪深沉。

    今天晚上他和几个同事聚餐，好巧不巧碰上了池伊伊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她背对着他，没发现他也在餐厅，但他却看得清清楚楚。那男人和她有有笑的，又是递水又是送礼物，简直司马昭之心，而池伊伊没有拒绝，欣欣然接受了对方的殷勤。

    池伊伊那男人是她的初中同学，他相信她的是实话，但也仅仅是部分实话，他乡遇故知，遇见了个初中同学，她就连孙一蔓的生日宴都不愿意陪他去了，话里话外带着刺，连朋友都要分他的她的，一副两清的模样。

    前两天是送玫瑰的摄影师助理，今天这个男的又不知道是送的什么花。

    ．

    临近换季，很多店铺都忙着上新，池伊伊一连接了好几个拍摄工作，连轴转了几天，期间她抽了个空去医院做冲洗，顺便回请了林桉一顿饭。

    孙一蔓生日那天，池伊伊收到了她的邀约信息，她几番踌躇，最后推自己有事，委婉地拒绝了她的邀请。

    傍晚池伊伊结束拍摄，从组里出来后拿出手机看了眼，除了几个公众号发来的消息，没旁的人联系她。

    自从上回和陆竞闹矛盾后，这几天他们都没联系，就同他以前去外地做项目时一样。池伊伊想他今天晚上应该会去给孙一蔓过生日，上次她那样拒绝他，他肯定是不会拉下脸再约她。

    池伊伊和陆竞以前分隔两地的时候也有过三五天不联系的时候，但那时和现在的情状不一样，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冷战，本来他们就没感情基础，冷着冷着感情就更淡了，她想这回是走到尽头了。

    都情深不寿，但是情浅也长久不了。

    分就分，池伊伊忿忿地想，这样也省得她亲自。

    她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走了两步听到消息提示音，脚步一顿又连忙掏出手机，点开一看，发来消息的却是那个情趣内衣店的老板David。

    池伊伊略微失望，撇了下嘴去看消息。

    David问她今晚有没有空，他想和她见面聊聊合作的事。

    池伊伊考虑了下，今晚她没什么事，自己呆着也是呆着，还不如去见他一面，男人靠不住，还是搞钱要紧。

    她定主意，回了个好。

    池伊伊和David约在他的工作室见面，“密爱”工作室在中城区，新老城交界的片区，她扫了辆车跟着导航骑过去，到地方一看，工作室正好在她去经纪公司的必经之路上。

    David等在楼下，见到池伊伊时双眼发亮，他上下量了她一眼，欣喜道：“伊伊，你比照片上看着还好看……我是和你联系的那个，David。”

    池伊伊也审视了下这个David，他取了个英文名，人却长得不怎么样，个儿矮矮的，戴着副黑框眼镜，趿拉着拖鞋，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一脸宅男样，倒是和他的微信头像很相称。

    “走，工作室在楼上，我们上去谈。”

    池伊伊心里有戒心，犹豫了下，见大楼陆陆续续有人进出，门口还有保安，心里稍微放心。

    来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她想尽快敲定这份工作，所以没多踟躇就跟着David进了楼。

    搭乘电梯上楼，池伊伊跟着David进了他的工作室，入眼处皆是各种穿着情趣内衣的假人模特，角落架子上还摆着各种情趣用品，想来都是他淘宝店里卖的商品。

    “员工都下班了。”David招呼池伊伊坐下，指了指那些假人模特，颇为自豪地：“这些都是我设计的新品，下个月要上的。”

    他在池伊伊身边坐下，看着她：“我刚一看到你就知道找对人了，伊伊，你又性感又漂亮，很适合我们店的风格啊。”

    池伊伊客套一笑，单刀直入地问：“那合作是定下了？”

    “你如果愿意，我肯定是乐意之至的，如果可以我还想签断你，你放心，薪酬方面我不会亏待你的。”

    池伊伊闻言怔了下。

    签断就意味着再也不能跟别人合作，但有一个稳定的合作方就不需要她再三天两头地自己去找拍摄工作，省去很多事，但成为一家名气不大的情趣内衣店的专属模特，风险大了点。

    池伊伊略一思忖，没有满口应下，和他马虎眼，“我以前没有做过情趣内衣模特，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好。”

    David往池伊伊身边坐近了点，似在套近乎，“你相信我，我一个设计师，看模特的眼光不会差的，你一定能干得好。”

    “你做了我店里的模特，我给你好好包装推广，到时候品牌火了，你也会成为红模的。”

    池伊伊不是初出社会的菜鸟，不会轻易被忽悠，这个David一上来就画饼，把她捧到天上去，一副猴急的模样，她心里反而有所怀疑了。

    她往边上挪了下，脸上还是巧笑倩兮，“老板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没什么经验，怕砸了你的招牌……这样吧，我们先彼此磨合下，前期先用寄拍的方式合作你看行吗？”

    寄拍是商家和网模常见的一个合作方式，商家把商品寄给模特，由模特自行拍照传给商家，池伊伊以前当胸模腿模就是用的这样的方式，既安全又省事，今天来见David之前她就想好了用这样的方式合作最稳妥。

    David听了池伊伊的话，眉头一皱，：“我们就在一个城市，寄拍多麻烦啊，而且我对摄影是有要求的。”

    “我们公司有专门的摄影团队，摄影质量不会差的。”

    “伊伊，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是诚心想和你合作的。”

    池伊伊面色不变，仍是笑盈盈的，还嘴甜地喊了他一声“大卫哥”，“我也是诚心想合作的。”

    David面色不郁，沉默良久才开口：“你让我想想。”

    他起身去了茶水间，没多久倒了一杯水出来，“刚才太激动了，都忘了给你倒杯水了，今天天热，渴了吧。”

    池伊伊接过水杯，忽记起之前陆竞提醒过她，要她以后别喝外人给的东西。

    池伊伊长了个心眼，她抬头见David盯着自己，笑着把杯子放在了一旁，“晚上果汁喝多了，现在不渴。”

    该的都了，时间不早，池伊伊有意要走，就站起身：“大卫哥，寄拍的事你考虑下，要是觉得可行再联系我。”

    David见池伊伊要走，伸手拦了下，他表情不太好，黑着脸道：“这样吧，你换一套我这的衣服，摆几个姿势我看看，要是没大问题，寄拍就寄拍吧。”

    这要求也算合理，但情趣内衣毕竟暴露，池伊伊仍有迟疑。

    David从工作室的架子上找出了一套水手服，“这套是我这最保守的了，你去换吧。”

    池伊伊接过衣服看了眼，裙子有衬裤，上衣稍短但也在接受的范围内，可见这个David没算为难她。

    多一份拍摄工作就多一份收入，池伊伊想了想，最后问：“更衣室在哪？”

    David指了个方向，池伊伊拿着衣服去了更衣室，她把自己的包和水手服挂墙上，抓着衣摆正要脱衣服时，忽然又记起了陆竞提醒她的一件事。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抿抿唇，从包里拿出手机，开相机，把更衣室的灯关了，拿着手机四下检查，看到屏幕中亮起的一个红点时，她的心骤然紧缩了下。

    更衣室里有摄像头。

    池伊伊把灯开，踮起脚尖，这才在挂钩上看到了极不起眼的针孔，她沉下脸，迅速拿上包开门走出去。

    David正看着手机，池伊伊此时见到他一阵反胃，她按捺着情绪隐忍道：“合作的事我做不了主，需要和公司商量，先走了。”

    池伊伊不会演戏，她嫌恶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David像是猜到她发现了什么，立刻冲上来拦她。

    他甫一靠近，池伊伊果断从包里掏出了防晒喷雾，对着他的脸一顿猛呲。

    David被迷了眼，池伊伊趁他还没回过神，左右看了看，伸手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对着他的脑袋猛地砸了一下。

    “操.你大爷的，叫你偷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