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偏执病娇皇子 高岭之花帝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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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长长叹了一口气, 躺在榻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更晕了。

    这几日刚出了正月, 值春冬之时,冬雪初融,春寒料峭,她一个不留意,竟不心着了风寒。

    按理很不应该, 按照她的修为武功, 体质不至于差到换季就会生病的地步, 况且她最近也并没有做什么会生病的危险行为啊。

    ......无非就是跑紫宸殿跑得勤了点。

    沈青端起一旁案上的热茶又抿了几口, 心塞的叹了一口气。男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

    默默品味了一番甜蜜的痛苦后, 她主动在脑海里叫系统:“统啊, 这个世界我做的差不多了吧?”

    “嗯....根据现在的进度来, 是基本完成了。”系统回答道,“白渊已经将权力收拢回来了, 政事处理也很熟练,目前也没什么发展成暴君的苗头。哦差点忘了你俩的丑闻, 只要别被爆出来你俩酱酱酿酿的事,明君人设就立住了。”

    “怎么就丑闻了,讲真,你一句话就让人生气的技能真的从未丢失。”

    系统很无辜:“我没错啊,师徒诶!不是丑闻吗。不过也没事,反正你这些任务里边谈恋爱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沈青晕乎乎的脑子还是捕捉到了这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任务里谈恋爱才是最重要的?”

    “......”系统诡异的沉默下来,半天才道,“你听错了,我没这句。”

    “?你了。”

    系统死不承认:“我没。”

    岂有此理,沈青气得个倒仰,简直想钻进脑子里把这个系统揪出来暴一顿,正要继续逼问,殿内伺候的侍者却轻轻扣了扣门进了内室。

    侍者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熬好的汤药,上前行了一礼:“尊者,先用药吧。”

    沈青顿时熄火了。

    她看着眼前的汤药就想起自己身为帝师还被一场风寒击倒的惨状,实在开心不起来,只好应了一声,伸出手来接过药碗:“给我吧。”

    碗是精巧的白玉碗,不过一个巴掌大,玉质无暇,更衬得碗里的汤药黑乎乎的。沈青将勺子递给侍者,一仰脖全部灌了下去。

    侍者适时的递上一杯蜜茶,看着沈青接过漱口后  ,开口道:“陛下那边过来人传话,是陛下还在书房见大臣,让您先歇息,陛下一会过来。”

    青岚殿的侍者都是云浮的弟子,一心向着尊者,只要沈青愿意,不是和白渊发生点什么,就算是沈青想造反,也绝对都是一致拥护。故而沈青也没怎么避讳过,闻言想了想道:“还是让陛下别来了,天色晚了,况且我生着病也怕过了病气,你去回话吧。”

    “是,奴派人去传话。”侍者屈膝应了,又伺候着沈青洗漱后换了寝衣,往熏炉里又添了些银丝炭,才吹熄蜡烛退了出去。

    毕竟是在病中,精神有些乏,沈青躺下来后原本还算再和系统继续扯皮,结果叫了半天它还是装死,也没了耐心慢慢睡着了。

    殿外天色暗沉,唯有一弯下弦月挂在天边。室内寂静无声,紫金鹤颈鼎中一缕烟光袅袅,夜风轻卷玉帘金钩,琳琅作响。守夜的侍者坐在内殿外盹,模模糊糊中间一道颀长身影从外殿进来,一路都有人为他跪地掀开层层帘幕。

    侍者顿时一个激灵,什么困劲都没了,翻身伏在地上,低声请安道:“参见陛下。”

    “嗯。”白渊轻轻应了一声,夜色里他银冠素袍,玉带飘飘,烛光里眉目秀丽,一瞥之下的眼神却冷淡无比,“她睡了吗?”

    “帝师已经歇下了。”

    白渊闻言点点头,给了个退下的眼神过去,动作很轻的推开了门。

    沈青睡得很沉,呼吸悠长轻浅,白渊坐在榻前,低着头看了很久。

    直到做的腿都有些麻,殿外更漏响了一声,白渊才似乎如梦初醒,伸手去拂开落在她脸颊旁的碎发,露出洁白巧的耳朵,白渊忍不住用手背流连其上,又抬手去探她的额头。

    似乎有些发热,白渊面上冷了下来,这病来的蹊跷,若不是有那血咒作祟,凭云浮修习的本事,她怎么可能轻易便着了风寒。

    白渊正略带些戾气的垂下眼,就发觉原本熟睡的人动了动。沈青似乎是在睡梦中觉察到有人在旁边,又潜意识里辨别出他的身份。顺着白渊放在额头上的手蹭了蹭,伸手将他的手抱住放在脸颊边。

    白渊便立刻忍不住笑起来,低下身子去轻轻吻她的脸颊,一下一下

    温柔缱绻,力道又轻如蜻蜓点水。

    沈青被他闹得有了点意识,睡眼朦胧的想伸手去捉他,嘴里含含糊糊的喊了一声“阿渊”。

    “我在。”白渊见她睡梦中难得一见的懵懂模样,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倾身去吻她的唇角。

    沈青原本睡得迷迷糊糊,被他凑上来吻的更晕了,却仍然下意识伸手揽着他的脖颈,好不容易等到白渊推开便是一阵急促的呼吸,还没换过气来就又被吻住。

    “唔.....不要了。”沈青仍然是半闭着眼,还没彻底清醒,淡淡月光下唇边水色嫣然,“我生病了,别传染给你。”

    弱不胜衣的模样。

    “.....没关系,想和你一起生病。”白渊又偏头轻轻舔舐啃咬她的脖颈,换得沈青哼哼唧唧的往他怀里靠,忍不住低笑,“怎么这么乖,嗯师父?怎么这么乖啊。”

    现下的情景里,还叫师父就是另一种情趣了。纵是沈青还迷糊着,也下意识的有些难为情,便扒着他的肩膀咬了一口表达不满。

    像是猫伸爪子一般,白渊轻笑一声不再逗她,只是侧躺下来将人揽在怀里,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的轻轻顺着她的长发。

    沈青本来就半梦半醒,被他轻柔的手法抚着,很快就又有了睡意,马上就要睡着之时,又听得白渊低声在耳边:“再过几日便要祭天,我明日得斋戒沐浴。”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沈青将头埋在他怀里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呢。

    白渊突然又没了下文,过了好长一会,久到沈青又差点睡着,他才开口:“那明日,师父帮我做件事好不好?”

    听这个意思,有正事了。沈青努力睁开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伸手将白渊的脸掰过来看着自己,示意他继续。

    “明日.....”白渊看着她眼睛,伸手去抚摸她的眼角,“随州那边似乎有异动,我派了陆杭安去查看,又担心他不老实,师父帮我去盯着好不好?”

    这套辞无懈可击,沈青眨了眨眼,低烧再加上犯困的脑袋勉力思考了一圈,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于是点了点头,又往他怀里缩了缩:“还有事吗阿渊,我好困.....”

    “没有了。”白渊低下头吻她的额角,用嘴唇试着她是不是还在

    发热,“睡吧,我陪着你。”

    她乏的很,闻言便放心的闭上眼,不一会就睡着了。

    殿内静悄悄的,只是偶尔有熏炉里燃着的炭爆出一声轻轻的响。

    第二日早,天色渐渐亮起来,青岚殿内两名侍者准备好了一应洗漱的物什,正在犹豫该谁进去唤人。殿门却突然被推开了,白渊从殿内走出来,面色有些苍白,精神却还好,并没有什么刚醒的困倦,身上仍然是昨夜那一身素袍,看着两人便淡淡吩咐了一声:“等一会再进去。”

    “是。”两人连忙应下,其中一名侍者大着胆子抬头量了一番,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猜想:陛下不会守着帝师一夜没睡吧.....

    殿外福喜领着一干内侍已经低着头过来了,白渊又偏头吩咐了几句待帝师醒来后再伺候服药,之后才坐上步撵走了。

    *

    今日一反入春以后持久的艳阳天,天色极为阴沉。一行车马骑兵走在官道上,马蹄声急促。

    沈青支着下巴靠在车厢的窗前,挑起窗帘看着外边的景色。

    这马车十分宽敞豪华,陆杭安便与沈青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他此刻斜靠在软枕上,也是面色捉摸不透,一反常态的不怎么话。

    沈青吹了一会风,觉得原本因病不太好的精神好了不少,便收回身子靠在枕上,觉察出车厢内气氛沉默,主动抛出个话头:“摄政王今日心情不好?”

    陆杭安动作一顿,很快扬起一个笑来:“并无,只是时间长未曾走过远程,一时不适应这车马劳顿。”

    沈青顺着话跟他闲聊:“摄政王可曾去过随州,不知从邺城去往随州路上要多少时日?”她低头拂了拂衣角,“看看能否在陛下祭天之时回来。”

    陆杭安又是一顿,动作僵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您十分.....牵挂陛下?”

    沈青觉得他这话问的奇怪,不过也或许是自己做贼心虚,于是理直气壮回答:“自然。”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当然牵挂陛下。”

    陆杭安听完沉默了许久,半晌才状似轻松的开口:“那要是陛下有一日欺骗帝师呢,您也原谅他吗?”

    “欺骗?”沈青微微皱了眉,只当是陆杭安没话找话,反正他一向行事奇特,也不觉得这问题奇怪,于

    是想了想道,“那要看是什么情况吧,若是严重的事情也不能轻易原谅,况且,我最不喜旁人骗我瞒我。”

    这话轻飘飘,却仿佛巨石砸在湖中心,陆杭安原本正要去端案上的茶水,闻言伸出的手彻底顿住了。

    他闭了闭眼,仿佛隔了一个甲子之久。

    “帝师。”他听见他的声音很冷静,很稳当。

    “陛下骗了你,九黎历代帝师都被开国君王下了早逝的血咒,他从韦后那里得知这事,命大巫寻了解咒的法子,很凶险,几乎是以一命换一命。”

    “他担心你察觉,又害怕他身死后你落入险地,所以让我陪着你离开邺城。”

    一番话的字字分明,条理清楚,简直就像一柄长刀,重重劈上了沈青心头。

    她愣了几瞬,手指用力按着一旁的凳角,问得很冷静

    “他人在哪?”

    “在宫中,现下估计已经开始了。”

    没等他完,沈青已经掀起帘子喊了一句“备马!”,便起身要下马车。

    陆杭安突然伸手拉住了她,动作很有些急切:“帝师,我想问一件事。”

    沈青此时急得恨不得御剑飞行到白渊身边,不耐烦的一回头正算甩开衣袖,对上陆杭安的眼神却愣了一瞬。

    “我想问......”陆杭安很少有这样的神情,一双惯常含笑的凤眸此刻隐隐水光,“你还记不记得,乾元三十六年,雁荡山脚下,你救过一个人。”

    那年冬日,大雪便山,他还是边防一个无名卒,行军时生病落下队伍,奄奄一息的躺在山路旁等死。

    生死一线之际,他好像被谁扶起,又被披上厚衣,体内输入真气。等他稍微恢复了些意识,挣扎着抬眼只见一人翻身上马,天青色衣带飘飘,回首红唇如花。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你....你还记得吗?”

    沈青微微皱了眉,快速的在原身记忆里搜寻了一遍,确认道:“不记得了。”

    陆杭安慢慢松开手。

    良久,他一笑:“好,你快去吧。”

    *

    风刺骨的冷,带着水汽,凛冽的吹过面颊。

    她快马前驰,长长乌发在风中扯成烈烈的旗帜,头疼的快要炸裂,她没空去管,耳中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急促的马蹄声。

    她

    想起很多事。

    ......白渊胸前的皮肤上,从下方蜿蜒上来一道细细的血线,这血线艳色红的诡异,又有如树枝生芽一般,分生出无数条血线。

    ......他身体又是剧烈的一抖,口中溢出一声痛苦不堪的闷哼。

    ......他慢慢抬起手来,像是想要碰她的脸:“师父....担心我吗?”

    不....别这样,我求你。

    原本走了半天的路她只用了两个时辰,一路策马不停闯进邺城,本想拦的守卫也被帝师的神色惊得不敢动作,然而她的心却始终沉在底。

    沈青风尘仆仆一路进了紫宸殿,找遍了前殿后殿,问了每一个太监宫女。

    ...不在,都不在,哪里都找不到白渊。

    这皇城平静肃穆的一如往昔几百个春秋,仿佛浑不在意他的主人即将赴死。

    “阿渊.....”沈青死死咬着唇,用力捂着自己的胸口。她闭了闭眼,想了一会还有哪里没去找过。

    寿安宫!对了,韦后那里也有可能。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路跑去寿安宫门前,却是一片冷落萧条。

    沈青努力调整呼吸,对着殿外的守卫问道:“本座想进殿拜见太后,可以吗?”

    那守卫似是愣了愣,有些不解的回答道:“那您来迟了....韦后今早...暴毙,尸身停在长灯阁。”

    那一刻沈青觉得自己开始发抖,仿佛连守卫看自己的眼神都悲悯怆然。

    她来晚了,白渊连韦后都处置了,想必是.....必死之局。

    沈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强撑着去的钦天监。

    福喜找不到人,紫宸殿的所有内侍都不知情,全部都以为白渊去了别宫斋戒。她无处寻人,只能去钦天监找那两名巫医。

    如果这里也找不到......沈青步子很稳,端看外表没人看得出她快崩溃,那她就当任务失败了,反正也不过是一个任务而已,做过的多了去了。

    她无视自己快要到极限的身体状况,努力的告诉自己要平静下来,不要多想。

    沈青转过一个回廊,那两名巫医赫然便在房中,正头对着头面色焦急的着什么。

    她听不到他们在什么,她这一路来导致耳鸣太严重了,头也痛的仿佛要裂开一样。她只是上前,撑着门框,一字一句的冷声问道:“白渊呢?”

    那两个老的颤颤巍巍的巫医一惊,

    作势想要伸手扶她,手中不知道喃喃着些什么,她只是再次张口:“告诉我,陛下在哪?”

    其中一名巫医愣了一下,沈青努力辨认着他的口型,盯着看了好久,终于勉强辨认出了一个词“...走了...”

    走了。她脑中那根一直崩着的弦突然断了,尖锐的疼痛突然占据她身体每一个角落,她眼前开始发黑,撑着门框也站不稳。然而她还是挣扎着转过身朝外走去。

    去哪?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想去找他。

    沈青也不知道自己跌跌撞撞走去哪里,她以为她走了很远,其实还没走出短短一截回廊,数日的发热再加上短时间的长途奔波,几乎压垮了她的身体。她没走几步,便眼前一黑。

    然而她没有倒下去,有人接住了她。

    她看不到,也听不到。只能感受到一双手臂牢牢揽住了她,将她扣在怀里。鼻尖是淡淡的龙涎香,还混杂了一身缭绕的血腥味。

    是白渊。

    白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色苍白的吓人,下半身衣袍被血染透,却恍若不觉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

    “.....我在,我在这里,我在,青青,青青你看看我。”

    作者有话要:大家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