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番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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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顾自己这一生, 圣徽只觉得满是痛苦。

    出生在脏污混乱的地方,生来被为奴隶, 供人差使,和部落里的猪牛一样,毫无尊严。

    被骂也是常事,身上的伤口好了又烂,烂了又好,就是不见一片完好的肉。

    本以为如此得过且过,也是过。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某一天,会被放入斗兽场中, 与野兽拼搏。

    好在, 她觉醒了。

    强大的力量伴在她身侧,再没有人敢视她为奴隶。他们都只能仰望她,将她捧到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去。

    叫她清楚了, 权力是何滋味。

    她要一点一点往上爬, 爬上权力的巅峰, 叫所有人都不敢再轻视她。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无论叫她付出什么,她都甘之如饴。

    可是…她却没有想过,她并非独一无二。

    在整片大陆之上,还有一个叫汪尧的人。他同样拥有着无人可挡的力量, 甚至有传言, 他是世界的救星。

    那自己呢?

    自己又算什么?

    眼睁睁地看着麾下的人,离开自己投奔汪洋。圣徽深知不能坐以待毙,当下便于天机阁的人商议一番,便启程去找汪尧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 她见过汪尧。

    在她才从部落里逃出来的时候,汪尧当时四肢着地,扑倒了她。

    而现在再见面的时候,他竟然身着衣裳,头发也梳得整齐,看起来像一个常见的大男孩,哪里还有之前,野人一般的模样?

    圣徽认出了汪尧,而汪尧显然也认出了圣徽。

    他毫不顾忌地拉起圣徽的手,就把她往森林里带。

    圣徽也不挣扎躲避,毕竟在森林深处,更好动手。

    现在是人都知道,天下只有两个天选者。如果被人看见自己杀了汪尧,那么即使自己独一无二,声誉也会受到很大损害。

    但如果,他死在森林深处。

    那,没人能怀疑她。

    所以她笑得很甜,顺从地点点头,跟在汪尧的身后,进了森林之中。

    接下来的一切,都出乎圣徽的意料。

    这个大男孩,带着自己四处游玩。仔细地为她介绍自己在森林里经历过的一切,把过往得绘声绘色,看向圣徽的眼里亮晶晶的,满心满眼全是她。

    似乎是,想要让圣徽加入自己的生活。

    手上的韵力凝聚了又消散,消散了又凝聚。

    当沾着露水的花环落在圣徽的头上之后,她终于消了之前的念头。双目含泪,笑着投入了汪尧的怀抱。

    第一次,有人如此珍视自己。

    如此纯粹,如此让人心动。

    只是,她还记得,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

    可如果陪她站在巅峰的人,是汪尧的话,那也并不是不行。

    所以圣徽在森林里呆了一个月以后,主动开口,劝汪尧加入天机阁。与她一起,履行天选者的责任。

    汪尧同意了。

    于是他离开了森林,正式入住天机阁。

    不过圣徽到底瞧了汪尧。

    他还在森林里就能够美名远扬,于无声之中撬圣徽墙角。现在他来到了天机阁,更是如鱼得水,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甚至还吸引来了一批奇人——

    木灵木吾,神鸟钦原,剑灵江风和神兽部落之主元习…

    他们纷纷着什么,是因为圣徽两人作为天选者,所以他们才出现,来帮助扶持他们。

    可看着这一幕,圣徽却冷冷一笑。

    她是天选者的消息,早就由天机阁传播到了整个仙土大陆。在这之前,也不见他们主动来投奔自己。

    而现在,汪尧一出现,他们就前仆后继地出现。

    冲谁来的,她心里会没点数吗?

    只是再多的埋怨和不满,在看见汪尧亮晶晶的眼睛时候,又全部咽了下去。

    她扬起笑容,搂住汪尧的胳膊,装作感兴趣的模样,想要加入他们的交谈。

    可惜,他们确实不欢迎自己。

    圣徽已经数不清,那钦原有多少次拿着白眼对着自己。江风对自己的示好视而不见,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至于元习更不必,悄悄在自己的碗筷里下了好多次毒。

    本来她还以为,木吾会对她稍微好一些。直到她在无意之间,听见木吾对汪尧:“圣徽悟性虽高,只是心性一般,工于心计,长此以往,必定会酿成大祸啊。”

    听见这句话之后,圣徽在这瞬间,只觉得过去努力示好的自己,是如此愚蠢。

    对于这些人,还是以雷霆手段,更好制服。

    她的目光冷了下来,也不算离开,而是依靠在门上,静静地听着房里的交谈。

    没有等多久,汪尧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她是个好姑娘,你们太急于求成了。”

    木吾却不赞同:“天选者的责任压在她的身上,如果连这点考验都承受不住的话,那还什么拯救仙土?”

    “她连突破地阶都困难重重,你难道真的以为,她能到天阶?”

    汪尧却自信满满道:“她可以。”

    “她很棒。”

    听到这里,圣徽也不算再听下去了。她嘴角勾起,眼角稍微湿润,轻轻地离开了这里。

    她就知道,汪尧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她永远可以信任汪尧。

    至于木吾一批人,呵…

    要让他们尽心尽力,还不简单?

    折磨他们,囚/禁他们,断他们的傲骨再稍微给点甜头好处。一只忠心的狗,不就有了吗?

    只是为了汪尧,她还暂且能忍受。

    只要他们不生事,老老实实地呆在天机阁。那她也不介意,继续戴着假面生活。

    本来圣徽以为自己忍得下去,可是想到,钦原一行人越来越过分。多次在众人面前,叫自己难堪下不来台。

    甚至于她惊恐地发现,她曾经的追随者现在都移到了汪尧麾下,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成了光杆司令!

    这叫圣徽再也无法忍受。

    她找到了汪尧,想和对方开诚布公地谈,谁料人根本没有见到。她只能远远的看着汪尧,被围在人群之中。

    他身边的人,是如此眼熟,叫圣徽握紧了手里的驱魔剑,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她后来也尝试过和汪尧话,只是总是会被拦在半路。

    钦原它们不希望自己见汪尧,可这是为什么?

    怒火和被欺瞒的情绪在胸中翻滚,她终于提起桃木剑,一路劈了进去。

    她见到了汪尧,在三个月之后。

    此时,她提着剑,而汪尧坐在对面。他看向自己的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曾经的爱和赤忱,反倒格外防备。

    他在防备着自己,为什么?

    圣徽难以接受这种情况,她拖着桃木剑,想要上前去,坐在汪尧身边,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如此远离自己。

    谁料汪尧却满脸失望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手段毒辣,把我们逼到现在这样还不够吗?”

    “你是想要逼死我们吗?”

    这一番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圣徽的心间。

    所有人都可以她手段毒辣,但是汪尧不行!

    她以虚假的面貌活在汪尧面前,每天活得心翼翼,努力扮演着一个陌生的人。现在,他竟然自己手段毒辣?

    肯定是木吾他们的错!

    想到这里,圣徽没有再话,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汪尧,便转身离开。

    既然木吾等人不仁,那就休怪她不义!

    她回到天机阁,召开长老大会。轻松敲定了,剿灭木吾一行人的计划。

    只是没想到,失败来得如此快。

    她坐在天机阁里,看着汪尧提着长老的头,慢慢地走入大殿里。他神色阴郁恐怖,对着自己再没有了笑颜。

    他:“是你做的?”

    圣徽看着还在不住滴血的长老脑袋,轻轻点头:“是我。”

    汪尧看起来十分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吗?”圣徽轻点指尖,却不敢看汪尧的眼,“因为我蛇蝎心肠,锱铢必较。”

    她:“我要铲平路上的阻碍,所以他们必须死。”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质问的声音回荡在圣徽耳边,她想要流泪却更想要反驳,“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她站起身来,缓缓逼近汪尧:“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手上已经满是血腥了。”

    “在那天,我屠杀了整个部落!”

    这一番话自然惊到了汪尧,他松开了手里的头颅,沉默许久之后,扔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我俩,恩断义绝。”

    就是这轻飘飘的六个字,却击垮了圣徽最后一道防线。

    她颓然跌落在地,双手撑着地板,头颅低垂,眼泪就直直滴落在地板上。偌大的宫殿里响起稀碎的呜咽声,可没有持续太久,又停住了。

    圣徽擦掉眼角的泪水,眼底的柔软被狠厉取代。她整理衣袍,梳理鬓发,摇曳生姿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在最高处,俯瞰万里河山。

    自此,一系列雷霆手段采用,汪尧方被得落花流水,甚至连汪尧头顶的墨晶,都被圣徽给活生生地掏了出来。

    只是,圣徽到底不是铁石心肠。

    看着手里的墨晶,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汪尧曾经赠花与她的模样。

    所以她不顾长老们反对,又趁着夜色,把墨晶给汪尧送了回去。

    她从不指望汪尧会因为这个而对她缓和神色,只是她真切地期盼过,她能和汪尧破镜重圆。

    如果她没有亲手杀死汪尧的母亲的话…

    当弓箭穿过那匹白狼身体的时候,圣徽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和汪尧再无机会。

    覆水难收!

    可她不死心,不愿意放弃。所以她抱着白狼的尸体,第一次心甘情愿的,对着钦原下跪了。

    那是神鸟,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只要把白狼救回来,汪尧就还是她的,他俩就还有机会。

    额头被磕破,双膝也磨出了血泡来,这才叫钦原松口,愿意救白狼。

    也愿意救自己。

    可老天似乎偏偏与她作对,那白狼钦原救不活不,还把尸体给弄丢了。

    现在,她已经无法和汪尧交代了。

    圣徽没办法,只能让几位长老暂时牵制住汪尧,甚至还为此拿出了自己的桃木剑和血作的符。

    她还想挽回,只是汪尧却不愿意原谅她。

    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汪尧松口。

    长老们他们把汪尧妥善安置,还有专门的人伺候。可他就是不愿意低头,不肯再见自己一面。

    想来日子过得还行,也就忘了母亲之仇了吧?

    圣徽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最后只能看向一旁的钦原,低声道:“你去陪着他吧。”

    “不要扰他,也不许其他女人靠近他。”

    “…如果。”圣徽犹豫了半晌以后,才出话来:“如果他想见我,和我聊一聊,你就回来找我。”

    而早就被签订了奴仆契约的钦原,冷冰冰地回应道:“是。”

    自此,天机阁里,只剩圣徽一人。

    她孤独地等待着不可能有的回应,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却如此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