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夜半 夜半无人私语时,有的是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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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来乍到, 有点......累。

    连着月余的奔波,夜间几乎没什好觉睡过,顾飒的床榻收拾得很干净, 物如其主,很是清爽。

    心水想了想,暗道估摸他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来。

    她咬唇踌躇不定, 先看了看他的床榻,再看了看他的案桌,其实……很想躺到他床上去歇息一会儿。

    她默默向床榻移动脚步,以指轻触他被褥, 刚想躺下便嗅到了被褥上,与他身上相似的带着淡淡男人阳刚气息的味道。

    她面色旋即一红,终究不好意思,最终还是起身选择在他案桌上趴着闭目养神一会儿。

    谁知这一睡, 竟一觉直睡到了后半夜。

    来后半夜里, 她还是被热醒过来的。

    迷迷糊糊中她只觉身后烫得很, 像是大冬天在被窝里捂了一个汤婆子般,一阵阵的向她传来热气, 使得她的头发都被汗水湿了。

    她神思恍惚,一时分不清自己睡在何方。

    周遭黑漆漆的, 只一抹浅淡月色渗了进来,但过于稀薄, 那点儿月光在密不透风的大帐里显得微乎其微。

    心水只觉浑身僵硬, 她下意识伸了伸腿,并徐徐转身。

    可黑暗里却传来一声低沉沙哑的话语,“心儿,你是想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再然后, 便是窸窸窣窣的起床声。

    心水还没能回神,他已经取了水来,重新坐回床榻上,她的身侧因着他的靠近,被褥稍稍往下沉了沉。

    他一手揽过她,一手给她喂水喝,心水呆愣愣在他臂弯处喝了几口,他瞧着并不满意,沙哑着声音继续道:“这里风大干燥,再喝几口。”

    青玉茶盏再度靠近唇边,心水只得又饮了两口,他见状这才肯松了她,转身将茶盏放下。

    如此一折腾,心水睡意彻底褪去,头脑也跟着愈发清明。

    心水稍稍扭头看了看自己周遭,此刻所睡之处哪里是案桌啊?这......这分明是他的床榻嘛......

    但自己是何时被他抱过来的?她怎么竟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哎呀......她睡得也太沉了吧?

    心水羞愤,下意识检查自己身上的衣衫,幸而里衣都在,只是罩在外面的外衣不见了,不需多想,定是他帮她给脱了。

    虽城池俱在,但城墙已被人扒过,那也算失守啊。

    心水悲嘁嘁,一把拉过被褥盖过自己的脸,随后心翼翼挪了挪胳膊腿儿,想往床榻边去一去,好与他隔开些距离。

    呜......与他同床共枕,她还做不到。

    黑漆漆里,顾飒转顾枕在他胳膊上的女子,黑直长发散落在他颈边,一丝一丝飘着清香。

    他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往床边移,他微微挑眉,嘴角默默勾起,眸中闪过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

    像是猎人守着猎物般,不慌不忙,看着她折腾,却又心有成竹,知道她逃脱不掉,只待时机,重新将她捉回。

    果然,就在心水感觉差不多了,可以偷偷下床时,他却是一个大翻身,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手压着她胳膊,腿困着她脚,她竟是一点都动弹不得。

    “心儿,不要再动了,你再动两下,我不保证我还能让你轻松下床,或许也有可能我会让你连续几天都下不了......”

    他这话得甚是浑蛋。

    他灼热的气息吞吐在她耳后,她想反驳他。

    许是感觉到她即将话,他更有意在她身后挤了挤,她原本想要出口的话立马烟消云散,被吓得再一动都不敢动。

    “两个人一处,太热了。”待呼吸稍稍平缓后,心水向他道,她想要曲线救国,与他隔开些距离。

    “那就不盖被子。”顾飒闻言,瞬间识得她这是在想方设法找理由逃脱,他轻笑回她,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担心,只随她去闹腾,他陪着她就是了。

    他的轻笑带着一阵风,拂过心水耳际,他越是淡定从容,她就越发羞臊,她想起前一夜她还没洗漱,于是又道:“我想去洗一洗。”

    “军中夜间没有热水,想要叫水怕是有些难。而且心儿你确定这时候要叫水吗?”

    “大家都知道你在我这里,这深更半夜叫人送热水进我的主将营帐,我可不保证明儿军中之人会怎么传,毕竟在京师,在王府后宅,半夜叫热水的,那都是闺房中行事后用来清理身子的……”

    “停,不要再了。”

    他这人向来放肆,话也大胆,心水连忙转身,以手挡住他双唇,不许他再话,可谁知他竟轻松张口,一口含住了她压在他唇边的细指。

    “你......”指尖酥麻,十指连心,心动全身。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分外的明亮。

    而她面上亦因刚刚睡醒,丝毫没有设防,所以显得极为清新单纯。

    可她身上的衣衫,却因着熟睡无知,两襟微敞,春光半泄,半躺着的身子如同江南烟雨里绵延起伏的山峦,半纯半欲,却是更使人沉迷。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以掌心游离至她腰际,掌下蠢蠢欲动,是难以抑制的渴望。

    她脑中顿时了个激灵,忙将他按住,在黑夜里与他对峙。

    星星之火,一落燎原。

    月光幽薄,四下安宁,唯有彼此呼吸交缠的声音。

    夜色靡靡,万籁俱寂,世间喧嚣杂事也皆纷纷远去,天地之间,好似就剩下了她和他二人,单纯的男和女,单纯的互相追逐的有情.人。

    “心儿,我爱你,真的想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他埋首至她颈边,在她衣襟处辗转,似要继续往下。

    “心儿,你要什么,这天上地下,只要你开口,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搬到你面前来,只要你开心,只要你快乐。”

    他的声音,从她身前闷闷地传来。

    心水突然想起教导嬷嬷的话,向男人提要求最好的时候便是在床榻上,那时候他的意志力最为薄弱。

    她无心利用他,但长姐一事,确实梗在她的心底,令她不得安心,她想了想,向他道:“顾飒,我想去瞧一瞧我长姐,也不知如今她过得怎样?”

    顾飒闻言一愣,她的心思他知道,可他着实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提出来。

    那仓央错是何人?该他是背信弃义之徒呢?

    还是该他是成大事者,只是不拘节,比较贪心,鱼和熊掌他均想得到?美人他要,江山他也想要?可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事。

    燕集之地,本就属于国朝,只是被他们以无耻的手段抢夺了过去。如今他们不仅不认,反那本就是他们的国土,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年的耻辱历历在目,原本他已经将燕集之地夺了回来,可无奈先皇昏庸,以至于到手的胜利又拱手送了回去。

    黑夜中,顾飒眸光暗了暗,刀剑无眼,国朝与仓央错的交手势必会有,而一旦交手,这其中最难做的或许就是公主心诚了。

    两军交战,哪里顾得上儿女情长?

    若真的上了战场,最终的结果不是仓央错死,就是国朝灭亡,无论是哪一方胜利,心诚公主都得接受亲人离去之痛,纵是心诚公主不爱仓央错,但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难道真的只有怨恨吗?

    听,仓央错虽然为人凶狠野蛮,但是对心诚公主却是极好,视她为掌心娇,除了征战一事上没有对她让步,其余事上,也基本都是听她的。

    为了她,他的大帐里更是没有其他妃嫔,他只她一个女人,纵是心诚公主一直对他冷若冰霜,他却一直守着她,只要空闲也都会去陪她,甚至为了她,更着人将她原本未出嫁时的闺房临摹了下来,在金国皇都也给她造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宫殿。

    所以,该如何评判这一段强取豪夺的联姻?后事又该如何?男.女情事,谁又能得清?

    顾飒在静默中沉思半晌,随后缓缓道:“还有夏江呢,我观他行事稳重端方,是个极靠谱的人,有他随我们去探那仓央错的底,你莫要担心。至于见心诚公主,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是......”心水还想再,可话音还没出口,便觉腰间一紧,是他的胳膊拦在了她腰间,她的心一下子再被提起,生怕他再做些什么。

    “睡觉,困了,明日还得早起。”黑漆漆里,顾飒闷声道,并埋首在她颈边贪婪地深嗅一口。

    他青青的胡茬儿轻轻戳在她美人骨上,细细痒痒的,心水下意识想避开,可她刚刚挪动半分,他便也跟着移动半分,如此之下,她竟是丝毫没有避得了他,直到最后她索性作罢,只继续央求道:“可我实在放心不下......”

    “睡觉......”顾飒怕她忧心,故意使出杀手锏,向她调笑道:“心儿是不是不困?若不困,或许我们可以找点其他事做,反正我有的是体力,只是不知道心儿你跟不跟得上我......”

    “你无耻。”与他相处的时间久了,他话浑话她都能立马会意,心水闻言面上大燥,再不理他,只转过身去,以背朝他,和衣而睡。

    后半夜的觉睡得着实好,没有做梦,踏实极了。

    只是,迷迷糊糊之间好似被他握住了手腕,他的手温暖极了,但是许是听错了,她好似隐隐听他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心水很想问他,但无奈实在是太困了,她挣扎了下,最终还是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