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点破(捉虫)
连昭头天没骑车, 今天火急火燎地车回去又碰上堵车,一路的坏运气让她完全没了脾气。到区,正好碰到从她家那栋楼里出来的红姨和一个眼熟的保安。
红姨也看到她, 赶紧叫住连昭:“连医生啊,夏叫你回来的吗?”
“是。”
“没事没事, 看把孩子吓的,她还给我电话是什么尸体, 原来是假的,也不知道是谁恶作剧故意吓人。”听到尸体,红姨还以为区出人命官司了, 当时也是惊出冷汗来。
保安也接话:“问题不大, 放心, 我们先去查查快递。”
李维夏刚搬来的那会儿, 连昭就跟李维夏过有事找物业, 红姨是最麻利也最热心的一个。
“她没事吧。”
“没事,她男朋友来了,没事。”红姨连连摆手, “这会儿我回去跟保安查监控, 你们看是要报警还是怎么的,要不跟我去物业?”
连昭想先回去看看情况,暂时跟红姨分手。
到门口她刚把钥匙拿出来, 门就从里面开,反倒把连昭惊了一下。看到门里站着的人, 她心里一阵悸动。
祁闻白在这里也合情合理,李维夏在这里认识且信任的人就只有那么几个,她能给连昭电话是因为连昭是房东,给祁闻白电话, 是他更可靠。祁闻白既是个年轻男人,也是她哥。
连昭把钥匙放回包里,进门就看到一个纸箱,盖子合上的,表面的胶带看得出刚刚拆开的痕迹。连昭要开看,祁闻白提醒她:“很血腥。”
“没关系。”她一个学医的,血腥这一关早就过了,一般的场面不至于吓到她。开箱子,里面的红色液体还没有凝固,这东西包装还挺用心,最外面有一层防渗漏的纸。被红色液体染到的肉块、肢体类的东西触目惊心,也难怪李维夏在电话里会哭出来,一个人在家开这个箱子,换谁都会被吓一跳。
次卧里有人在话,连昭朝那边看了一眼,祁闻白似乎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丁程蹊也过来了。”
连昭点头。
上次在家看到丁程蹊,连昭就觉出丁程蹊和李维夏似乎有点什么。他俩在卧室,那连昭进门前的这段时间,连昭猜他应该一直跟现在一样,靠着门廊旁边的柜子,要么电话,要沉思。
“他们俩是……”在一起了吧?这个时候八卦不太合时宜,后面的话连昭没继续,拿手机的手电照了照箱子里,仔细辨认之后,“仿真材料做的,不是真的。”
“嗯,我们刚刚看过。”祁闻白顿了一下,“我已经报警了。”
他这话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连昭眉眼微扬,都已经报警了,她的意见并不重要。当然,这事儿自然是要报警的,找出发货的人,确定这到底是恶作剧还是其他。
连昭起身,也靠在柜子上,跟祁闻白之间隔着两掌的距离。
得知祁闻白调岗,连昭以为两人以后果真不会再见面,却没想到他还会再登门。
这人变卦还真是快,她想。
“你周五……”
“你……”
两人几乎是同时话,又同时停住。
祁闻白把话咽了回去,不确定的事,还是先不问。
祁闻白让她先。
连昭又想咬指甲,手指刚伸到嘴跟前又立刻停住,她这个毛病实在难改。
“你周五是不是去了荣城?”
祁闻白不免后背一挺:“你知道了?”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问:“去找谁?顾怀远?”
祁闻白不看她,“我的事你不要管。”
这么似乎过于强硬,怕她误会他的意思,他语气缓和:“我会处理好。”
连昭轻呼了一口气,他避而不答其实就是默认。
她能想到,那些资料一旦到了他手里,他势必会找到顾怀远的头上。对于顾怀远这个人,她听过他的课和讲座,看过他主导的高难度手术的视频,曾经甚至想过把他作为一座未来要超越的高山。外人对他的评价都很正面,他的医术高明,在患者那里有口皆碑,在泌尿科里是业界大佬,在教育这块儿也是桃李满天下。但是自从她知道顾怀远被新闻敲诈却让年轻医生替死之后,她便对这个人的人品了个大大的问号。
祁闻白,他的事她别管。
事实上,连昭现在也做不了什么。而且,他也了,两清。
两人之间是短暂的沉默,在连昭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谈话时,门外的动静让她警觉。收到一个恐怖快递,人的神经不得不绷紧。
门被敲了两下,连昭从门口的投屏看到外面的人,是单元门口见过的保安,还有两个警察。
警察来问了大概的情况,连昭和李维夏都要去派出所做笔录,那箱子东西也被警察作为证据带走。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派出所门口停着辆外卖电动车,哥抱了好些饭盒一并送到前台去。
经过丁程蹊的安慰,还有警察做笔录时候的一系列安抚,李维夏先前的恐惧感已经消散,饥饿感紧跟着就上来。
其他三人都没吃晚饭,连昭没自己吃了饭才回来的,跟着他们三人去附近找餐厅。
对于吃,李维夏是在行的,她不光自己会做饭,对外面的餐厅也很有了解,经她的带路,他们几人进了一家藏餐馆。
座位是长方形的桌子配左右两排双人沙发,李维夏自然是跟丁程蹊坐到一边去了,连昭在桌边站了一下,祁闻白也站着没动,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让她坐里面。
连昭坐进去,祁闻白才坐下。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让他们点餐,李维夏心翼翼地翻着菜单,一边拿眼看祁闻白。在连昭到家之前,他们三个人之间还发生了一点事。
李维夏一有事,祁闻白和丁程蹊两人前后脚地过来,在区外面遇上。丁程蹊敲门,李维夏将门一开就往丁程蹊怀里扑,后面才意识到祁闻白也在,两人原本一直想捂着的地下恋情就这么被这一抱给泄露了。
李维夏情绪不稳定的时候,祁闻白并没有问她,现在几个人都在,也到了该交待的时候了。
一个是他的妹妹,另一个是从长大的兄弟,他们两人谈上恋爱,他竟然一无所知。
“白哥哥,烤羊排,吃吗?”
李维夏难得叫他一次白哥哥,纯粹是因为心虚。
“你随便点。”
“昭昭姐,你点。”
“我不太……”她看出他们三个好像不太对劲,这内里的事她自然是一无所知,但是活跃气氛还是可以的,“这个烤巴勒是什么,要不点一份?”
“好。”李维夏如蒙大赦一样,跟服务员要什么要什么。
点完菜,祁闻白这才开始问:“吧,什么时候的事?”
李维夏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丁程蹊抢先到:“不是我们故意要瞒着你,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而已,你这段时间又忙。”
祁闻白脸上些许的阴郁很快退散,他不爱记仇,也不是个长久生闷气的人。而且,他现在不是生气,是忧虑,并且觉得他们俩太过冲动,而他自己也没做好,竟然让他们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我不是因为你们隐瞒而生气,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在一起的可能性?要是夏夏爸妈那关过不了,以后你们还怎么相处?”他们三个从光屁股长到大,青梅竹马走到一起自然是好事,但如果两人的事成不了,从的友情也回不去,以后要怎么办?
这话的很委婉,但是丁程蹊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虽然他们三个人从住在同一条街,但人和人其实是不同的。夏夏的爷爷奶奶跟所有广和街的老人一样,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老头老太太,其实他们手里有很多的房子,那条街上有很多人他们家的租客,包括祁闻白一家。
夏夏的父母年轻的时候一直忙于工作,现在两人都在省城的政府部门担任着干部的职务,虽然不是绝对的高位,但是与丁程蹊一家相比,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丁程蹊的爸妈一辈子都在苍兰县城转,他妈还想着要是他在星城工作不顺利就回去继承他家在衣服批发市场的门面。
不一样的家庭背景,尤其夏夏家是绝对高于丁程蹊家的,按照夏夏父母的为人,他们可以接受丁程蹊做夏夏的哥哥,但男朋友甚至是丈夫,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
“祁闻白,你怎么可以这么话?”李维夏一下就恼了,顿时变得像个立刻要暴起的兔子。连昭坐她对面,赶紧探手按住她的手。
“他没有恶意。”
“我爸妈的确是……”李维夏没办法立刻想出来一个词形容她爸妈。要势利,倒也不至于,但是他们对未来女婿的要求自然是不低的,李维夏自己很清楚祁闻白的是实话。就是因为是实话,她才像触了逆鳞一样炸毛。
“我会想办法服他们的。”李维夏语气软下来。
“这不是服就行的,夏夏。”丁程蹊笑着拍拍李维夏的肩膀,笑得有些苦涩。这件事情还得丁程蹊自己来处理,原生家庭是无法改变的,那就只有改变他自己,到足以与李维夏相配的地步。
服务员端了两样菜和奶茶上来,谈话暂停。
大概是饿着了,又或者是不想话,李维夏拿了一块烤羊排狠狠地撕着吃。
藏式奶茶是一个大铜壶装着放在桌上,由客人自取。
连昭自从接过奶茶,就一直捧着木碗口口地啜饮。她不饿,看他们吃就好。
藏式奶茶比较清淡,不会太甜,也不腻,在冬天喝也很暖身子。木碗不大,她虽然喝得很口,很快也去了半碗。
祁闻白默不作声地去取奶茶壶,她双手捧着碗伸过去。
祁闻白:“你放桌上,奶茶烫,别溅到手上。”
“好。”她依言把木碗放到桌边,祁闻白将她的碗填满。
李维夏坐在对面,嘴里填满了东西,看起来气呼呼的,再看他们两人的动作,心里憋着的话不不舒服。
“你可以喜欢昭昭姐,我和丁程蹊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你和昭昭姐的差距可比我们大多了。”
“夏夏!”丁程蹊简直不敢相信李维夏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嚷了她一声。
李维夏顿时委屈地回怼丁程蹊:“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我……”丁程蹊从来都是被李维夏欺负的份儿,很少对她大呼叫的,刚才只是一时情急。他自知理亏,抽了两张纸给她擦掉嘴边的油,一边给她使眼色。
李维夏瘪瘪嘴,她又气愤又委屈,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真是讨人厌。不能因为祁闻白点出他们的问题所在,就把气撒在祁闻白的身上,还专门戳人痛处。
祁闻白喜欢连昭,李维夏一早就看出来了,连昭对他没意思,她也一早看出来了。
祁闻白父母双亡,自己兜里干净的发光,除了一张脸过得去,在物质方面是要什么没什么。反观连昭,自己妈是大医院的科室主任和书记,爸爸虽然是个王八蛋那也是县城里有名有姓的人,她本人名校博士,事业已经步入正轨,26岁就是三甲医院的主治医师,指不定以后前途多无量,自己还有房,长得也漂亮,找个官二代富一代的完全不是问题。
祁闻白把奶茶壶放下,顺便把满上奶茶的木碗放到连昭面前,对于李维夏先前的话置若罔闻,就仿佛她根本什么都没过一样。
连昭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抠着,丁程蹊只能替李维夏道歉。
“昭昭姐,夏夏她脾气急,什么都是无心的,她没那个意思。”
连昭笑了笑,冲丁程蹊摇摇头,眼角余光偷偷瞄着祁闻白,他挟了菜自顾自吃饭,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李维夏了那么多,他也辩解不反驳。
“白哥哥对不起。”李维夏吃不下了,她看着祁闻白看似没反应,其实才是最大的反应,他从就是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回去就偷偷一个人难过。
她怎么可以这么坏?
越想越难过,眼泪来就来。
祁闻白听到她吸鼻子的动静,终于舍得看她一眼。
“你哭什么?”祁闻白一脸无奈地看她,和旁边抽纸给她擦眼泪的丁程蹊。
“就……”李维夏抽抽噎噎的,她一哭就容易抽抽,“就……想哭啊。你喜欢昭昭姐姐,我不该给你出来的,害你丢脸,对不起……你配不配的上昭昭……嗷……姐姐我也不该指指点点。”
连昭还捧着木碗,脸上错愕有,尴尬有,不知所措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