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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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点四十,国际航班M1150安全降落在海宁市机场。偌大的停机坪只停着这一架飞机,机舱开,乘客们有序排队出舱。

    陶冉拎起斜挎包,下了机。一边往行李托运处走,一边将手机开机。

    才开机,弹出一条微信,来自好友然然:门口等你。

    出了机场,陶冉一眼就看到了赵迎然,只因对方很招眼。海宁二十多度的天,她穿上件外套犹觉得冷,而赵迎然穿着吊带热裤靠在车门前,玩着手里的钥匙扣。看见陶冉,冲着她招了招手。

    陶冉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她穿着细高跟,将腿拉得又细又长。再加上人本就清丽,一路上吸引不少目光。

    还没走到赵迎然跟前,陶冉就被赵迎然狠狠抱住,“想我没?”

    “想。”陶冉拍了拍她的背。

    怎么不想?孤身一人在国外的这几年,最想他们这些从玩到大的朋友们了。

    是以,当赵迎然今晚有个party,问陶冉要不要来时,她想都没想点头同意了。

    赵迎然从后视镜里时不时偷瞄陶冉,几次之后陶冉道:“想什么就。”

    “没什么。”赵迎然顿了下,又道:“就是问问你那边展还顺利么?”

    “差不多吧。”陶冉漫不经心,“老样子。”

    “切,开始凡尔赛了――不过话回来,陶奶奶平时挺健康的一个人,怎么倒就倒了?”

    没等陶冉开口,赵迎然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声,“差点忘了她还有个公司要管。”

    陶冉没吭声。

    赵迎然笑嘻嘻又道:“大画家冉冉,这次回来还走吗?”

    “暂时走不了,你不是知道么?”陶冉边刷手机边看她一眼。

    “那你以后会继承公司吗?”赵迎然从后视镜心瞄了一眼陶冉。

    陶冉闭着眼,看上去很疲惫。

    赵迎然就没再找话,车一路驶到市第一人民医院。

    将陶冉送到市第一人民医院,赵迎然摇下车窗,道:“冉冉,我要去公司开个短会,就不陪你了,一会儿你自己车去。”末了又补充道:“还在老地方。”

    陶冉冲她摇了摇手,“行,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送走赵迎然,陶冉抬步朝着住院部走去。第一人民医院是市里占地面积最大的医院,也正因此,它的门诊部、急诊部、住院部都是分不同大楼的。

    她还没走几步,从旁边一栋楼里涌出来大批量医生,他们有的轻声交谈,有些手提电脑,看样子像是刚结束什么医学会议。陶冉挤在他们中间,周围都是白色,她忍不住侧身相望。

    春末,犹带着寒气。一阵凉风吹过,陶冉了个哆嗦。

    闻啸刚从楼里出来,接到门诊电话有个病人情况很特殊,让他去看一下。刚巧实习生刘朗在,便让他一起去。余光不经意一瞟,众多白色里那抹黑色尤其引人注意。

    在看到那熟悉的眉眼时,他骤然停住,随即漆黑的瞳孔里席卷起惊涛骇浪。闻啸薄唇紧紧抿着,舌尖死死抵着下唇,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抹黑色。

    他咬牙又愤恨,多少次的午夜梦中,让他撕心裂肺又低声呢喃的人,如今就站在他眼前。

    她还知道回来?

    陶冉的手机忽然振铃,拿起一看,是赵迎然的电话。她笑着接起,对面火急火燎道:“差点忘了,闻啸在这家医院,心脏外科!”

    “什么?”陶冉怔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动了起来,慌忙地在包里翻翻找找。

    口罩?口罩呢?她记得早上出门前在包里放了一只口罩来着,她有些心虚。

    不,她心虚什么?只是看望奶奶而已。

    额头渗出细汗,好半天才从边角疙瘩里翻出一只皱皱巴巴的口罩。

    陶冉松了一口气,没顾得上正反上下,慌忙戴上。

    戴好后,她才有空回赵迎然,“这种事你怎么不早?”

    “这不是没想起来吗――哟,这么久才回我啊?干嘛呢,戴口罩呢?”赵迎然戏谑道。

    这么一耽搁,陶冉索性停在原地和赵迎然着话。路过的人一茬又一茬,她往旁边站了站。

    “你哪只眼看见了?”

    赵迎然十分欠扁答:“两只眼都看见了。”

    呵!陶冉重新迈开脚步,换了只手拿手机。余光里身侧人的步伐似乎与她保持一致频率。

    她深吸一口气道:“赵迎然?你给我听好!这么多年没见了,他一学医的谁知道他是秃成地中海还是老成黄土高原,而我还是个貌美仙女,你觉得我会怕遇见他?”

    难道不该是吊么?这么想着,底气更足,陶冉更加口嗨,“他要是有需要,我还能给他代购点美妆产品,什么防脱洗发水,面部修复霜啥的!”

    那边赵迎然噗嗤笑出声来,由衷佩服:“还是你牛!”

    话是这么,但陶冉的确想象不出闻啸变秃变丑的样子。之前对他的滤镜太厚,脑海中都是他意气风发,清冷狂傲的少年模样。

    陶冉的音量不加遮掩,闻啸全程听到了她挑刺抨击他颜值的那段话。

    分手了就可以这么干脆利落一点也不留情面吗?

    这么想着,闻啸一丝笑意也无,嗓音冷如冰块:“是吗?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陶冉下意识转头。

    ……

    怎么呢?社死就来的这么突然,且猝不及防。

    “喂?喂?你那边发生什么了?我怎么好像听到闻啸的声音了……”

    剩下的话陶冉已经没有心思去听,沉默片刻,她缓缓挂断电话。

    再怎么想,都想不到有一天丑化前男友会被正主当场捉住,造成这么尴尬的情况。

    要怎么样?若无其事招呼!陶冉自认出国几年,脸皮练得可以,但是面对闻啸,她总带着点心虚。

    毕竟当年一声不响分手出国的人是她。

    陶冉深吸一口气,再度看向闻啸,秉着你不尴尬我就不尴尬的原则,眼睛瞪得极圆。

    闻啸一身白衬衫,黑西裤,外面套着纯白的大褂,面容清俊,此时他插着兜,面有沉色自下而上睨着她。一双眼如墨一般,却寒气逼人。

    只一眼,陶冉便飞快移开。刚才与赵迎然话的狂妄样子不复存在。

    这人还和几年前一样意气风发,岁月似乎格外偏爱他,时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只是让他相较之前,更多了些许成熟的魅力。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闻啸的那一天。

    那是一年七月初,陶冉去邻居梅奶奶家送东西。

    等了几分钟,没等到人来开门。陶冉又按了一声,耐心等着,门还是没开。

    她烦躁心渐起,没忍住猛按了几次。最终无人回应。就在她想转身原路返回时,门开了。

    一阵嘹亮的游戏厮杀音隔着门缝传进陶冉耳朵里,紧接着露出一个清俊的男人。他额头饱满,下巴偏窄,眼睛是典型的丹凤眼,薄唇紧紧抿着,皮肤细白无瑕。头发虽乱糟糟的,浑身上下透着烦躁感。但这并不影响整体美感,不得不承认这人很帅。

    “艹!”一声低呼让陶冉思绪归拢。

    游戏中的他战死,闻啸懒懒掀起眼睑,看向陶冉。

    她肤若凝脂,唇红齿白,鼻尖溢出些许细密的薄汗。

    陶冉感觉到他的目光正一寸一寸侵蚀着她,紧张到心停了一拍,不自觉吞咽了一抹口水。

    “呵!”

    犹听见一声轻笑,闻啸眯了眯眼,笑得不怀好意,像蓄着坏的狐狸,“这是哪里来的仙女!”

    陶冉低垂下眉眼,脸微微发红道:“我是来找梅奶奶的。”

    闻啸量着她,没话。他注意到她拇指不安地轻捻着食指,以及左右手各拿着的盘子和一袋东西。

    一秒,两秒,三秒。陶冉那该死的心脏又急促跳动。

    直到那人弯腰,帮她拎过袋子,回身道:“她不在,进来吧。”

    陶冉看着他宽阔的背影,脸愈发红烫。

    看吧,只要他想,那无处乱放的魅力总让前赴后继的姑娘脸红心跳。

    只可惜她不是姑娘了。

    陶冉低下头,刚要迈开步子。

    闻啸道:“聊聊?”

    陶冉抬眼,“没什么好聊的。”

    “怎么没有?”闻啸舌尖顶了下后槽牙,再开口有些戏谑,“就聊聊那些防脱产品还有面容修复?”

    陶冉懵了,只觉得一声惊雷将脑袋炸开两半。这本是她一时口嗨,怎么到他嘴里有股蓄意丑化的味道?

    闻啸跟身后的刘朗了几句,他便先往门诊部去了。走前还似有若无地量陶冉。

    陶冉见他面容青涩,估计是个实习生。

    她想闻啸不是真要跟她讨论这些,更多的是想出一口气,怼回去。既然这么着,更要溜了。不过这也太丢面了。

    没等她想明白,闻啸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离着有些距离,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他双手插兜,站姿散漫,从头到脚把陶冉看了个遍,最后轻笑出声:“那孩子刚大三。”

    陶冉:“什么?”

    “我的意思是……”闻啸欠扁道,“老牛不该吃嫩草,还请放过祖国的花朵。”

    老牛?是在她??

    陶冉气笑:“我是看他面容清瘦,四肢无力,跟个豆芽菜一样,某人这么珍爱祖国的花朵,怎么这花朵蔫蔫的,怕不是被某人虐待过。”

    某人?虐待?闻啸舔了下后槽牙,自下而上的睨着陶冉,眸底一片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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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下一本《他如暖风倾城》文案

    久别重逢    12月开

    17岁,苏真来到北京。她仰头看向巨大广告牌上的少年。少年鲜活清冷,神情泯然。苏真最后看了一眼,在心里向他告别:阿念,再见。

    22岁,她一路摸爬滚,已经是京都酒店的大堂经理。5年未见,少年神情更冷,生人勿进气场强烈。他只需睨一眼,就认出是她。

    感觉到苏真对他如平常人一般,他自私地想将那些过往更直白剖析在她面前,他冷漠,语调冰冷:“不给弟弟个折吗?姐姐。”

    苏真心惊,方牧念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是浓烈的偏执。

    他有多疯狂热烈地找过5年,此刻就有多心碎。

    两人恋情曝光的那一天,网上关于苏真的新闻乱飞,她被人肉,照片、家里的一堆破事都被扒出。

    鲶鱼们抱不平:就这?名不经传的38线人物。我们哥哥才不会这么眼瞎。

    结果当晚热搜——

    方牧念:是我追的她,好不容易追到的。

    当苏真站在世界最顶级舞台上,继方牧念之后,摘得钢琴圈视为最高荣誉的曲艺奖。她热泪盈眶,却只有一句:“他如暖风倾城,轻抚我的整个世界。”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泰戈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