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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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江饮月,在爱沙尼亚比赛的时候,曲铭心还认识了一个对他来非常重要的人,夏禾。

    夏禾作为联合国公派过去的见证人参与了他们全部的比赛,但是在那时曲铭心和夏禾仅仅只是点头之交,仅在开赛式和最后的颁奖仪式时见过。曲铭心对夏禾印象深刻仅仅是因为这个看上去不年轻的男人的笑容和目光都十分神采奕奕,而且在最后夏禾给曲铭心颁奖的时候,他用中文很真诚的夸赞了曲铭心。

    爱尔纳突击比赛结束后,曲铭心回到雄狮,和杨先执郑泽铭一起开始思考雄狮应该如何改制如何发展。

    杨先执在曲铭心的建议下取消了雄狮多年来沿用的固定分组,转而把各个专业方向的人散分成专业组别,在任务时再重新组队。避免因为组固化而带来的人员之间的隔阂,同时也可以最大程度上发挥战斗力。

    雄狮上下大概也都认识到了过往体制的不足之处,在杨先执提出来改变后,绝大部分人都表示了赞同。

    适应性训练进行了大概三个月的时间,接着便到了一年一度的演习时间。

    曲铭心第二次参加演习,就已经从红方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蓝方。上次演习曲铭心坑了杨先执顺带利用了雄狮的情报网帮助红方取得了胜利,但这次曲铭心成了蓝方,跟着改制后战斗力倍增的雄狮一起,用上次的套路帮助蓝方拿到了演习胜利。

    这次的演习因为雄狮的出其不意而结束的格外快,不管蓝方红方的各个部队都基本没有表现机会,因此各家对雄狮都憋着一口气。导演组和吴大队商量后,决定演习结束后全军推广雄狮的优秀作战思想和经验,顺带向各个部队普及目前他国军队常用的战术武器等。

    雄狮这个地方的人都有几个通病,比如这地方的人人品都不好,再比如这地方的人其实都不怎么会好好话,这种全军巡演分享经验的活儿,他们是不想干的。

    所以在从吴大队那接到通知后,杨先执拉着兄弟们凑在一起合计了一下。当晚所谓的庆功宴上曲铭心和郑泽铭被一群人联合起来莫名其妙的灌酒,这帮恶人先是花式的把他们夸了一遍,夸一句就要敬一杯,再然后又是几个人起来专门感谢曲铭心和郑泽铭在战场上的帮助,一句又是一杯。

    曲铭心酒量再好也架不住三十来个人围攻,郑泽铭虽然是个西北汉子但完全不能喝酒,第三杯的时候就已经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曲铭心硬是撑到第二轮放倒了快一半的人才倒了下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和郑泽铭躺在宿舍里,而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请愿书。

    曲铭心忍着头疼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一份自愿申请全军推广学习经验的请愿书,下面落款处写了他和郑泽铭的名字,名字上还有他俩的手印。

    这字迹一看就是杨先执的手笔,曲铭心这才明白昨天晚上那一出到底是闹哪样。

    白纸黑字加手印,曲铭心和郑泽铭想耍赖都不行。今后的三个月里,曲铭心和郑泽铭开始了三天一讲五天一大讲的出名生活。

    当终于结束宣讲任务回到雄狮后,杨先执带着手下弟兄们在演练场非常热情的欢迎了他们,然后两个人过来亲切的卸了他们的背包让他们换上了作训服,再然后他们被安排进行了一系列的体能测试。

    杨先执看着体能测试的结果不住的叹气,然后大手一挥,左右门神上前来,开始对他们进行专属的体能恢复训练。

    这一年曲铭心22岁。

    曲铭心23岁这年,雄狮因为长久以来的优秀表现,再次被安排了维和任务,但这次的时间较上次短了很多,只需要在非洲待一年。

    雄狮的真身和自己的装备不能见外人,参与维和任务更多的是为了熟悉国外环境以免今后发生突发情况而对当地两眼摸黑不好处理。他们这次与上次一样混入其他部队中一起走,只不过这次的合作方变成了他们更熟悉的陆军。

    这次任务曲铭心又见到了他的两位熟人,一个是夏禾,他来担任维和部队的检察官,还有一个是江饮月,他同样被派来参与维和任务。一年的相处时间,让曲铭心和饮月飞快的熟悉了起来,他们从最开始单纯聊得来的战友到后来插科诨毫无顾忌的朋友。而夏禾也教给了初来乍到的雄狮不少维和时宝贵的经验,大大降低了他们行动中的伤亡率。

    一年的时间,他们所在的维和部队除了保护疏散难民外,还护送过无国界医生组织,保护过卧底,与恐怖组织正面对峙过。

    到任期快结束的时候,雄狮接到新的任务,他们要和江饮月的部队配合,以少人数的精兵强队暗杀当地恐怖组织头目。

    他们将两国的特种部队混编后统一进行任务,武器用当地恐怖组织的,服装也换当地人的衣服,作战痕迹不回收清理,尽量避免体现专业性,努力营造成黑吃黑的局面,搅浑当地的水方便后续联合国的进一步行动。

    队的现场总指挥一职交给了江饮月,第二指挥权给了与他同在爱尔纳表现出众的曲铭心。定职位的是夏禾,后总指也由他一个相对中立的人来组织。

    这种任务不符合维和部队的性质,但在当时的环境和条件下也是一项无可厚非的决定。雄狮与江饮月的队在接到命令后便开始整理装备进行适应性训练,偶尔出现一些摩擦也被曲铭心和江饮月按了回去。

    一周后他们开始行动。这一周的时间他们配合的不错,而且前期夏禾的情报工作做的非常完善,他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完成了任务,双方最开始对对方抱有的那种偏见也稍微淡了点。

    任务结束后,夏禾根据自己的判断,对参与任务的人透露了一些本不应该透露的情报。

    他们剿灭的这个恐怖组织在当地只手遮天,原因不仅仅在于首脑较为出众的军事素质,更因为他们背后有一个暗中提供资金和武器的势力组织。

    多方势力对这个组织追查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大概摸清楚他们的身份。这是个德国历史悠久的黑手党家族,与全球各大军国制造商都有勾结,同时还参与过毒品生意,势力渗透多个混乱地区。

    他们刚刚剿灭的恐怖组织首脑可以就是这个家族一手扶持起来的代理人,在这个恐怖组织掌控局势的这几年里,有难以统计的原油和钻石流入了这个家族的手中。

    夏禾对于局势有种超乎常人的直觉,他总觉得面前这些年轻的士兵们还会再与这个家族对峙,因此他选择违规透露一些秘密给他们。他告诉他们这个家族叫做哥达家族,他们还支持了不少海盗和恐怖组织,如果今后任务中再次遇到这个家族,一定要尽全力斩草除根,避免击报复。

    夏禾虽然是华裔,但话没有中国人惯有的隐晦,他把话的很清楚,告诉大家危险在那里,既然他们没有躲开的选项,如果要战,一定要让对方认识到自己不好惹。

    当时曲铭心只是大概听了一遍,他觉得他们这些人不管参与什么任务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曲铭心才明白当时夏禾的苦心,但想好好感谢的时候,夏禾已经不在了。

    为期一年的维和任务结束,雄狮终于可以回国了。

    因为任期最后那个任务的成功,雄狮这次又获得了集体二等功,所有参与维和行动的人都可以放个长假回家看看,其中也包括五年没回家的曲铭心。

    曲铭心的父母在曲铭心第二次参加演习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儿子目前真正所属的部队,他们既是军人又是父母,不好对儿子的选择做过多的干涉,只能偶尔个电话提一句,希望曲铭心常回家看看。

    曲铭心估计过完年回来自己就要升职了,今后放假更不容易,所以申请了全队里最长的一次假期,算把之前没休的和之后大概休不了的假全都一口气用了。

    休假结束后,曲铭心回到雄狮,正式升任副中队长。

    这一年曲铭心刚满24岁。

    回到雄狮,升任副中队长后,曲铭心被吴大队叫到了办公室里。

    吴大队是个话办事非常直接的人,他把红头文件直接扔给曲铭心看,然后问他是否同意,如果不想去,他可以想办法替曲铭心拒绝掉,并且不会影响到他之后的评价。

    曲铭心接过文件来看了看,那是一份任命他去委内瑞拉参加猎人学校的文件,但是还没有签名盖章,应该是在定下来之前,要先询问他的意见。

    大概每一个特种兵在进入部队的时候都曾想象过自己被选拔去往猎人学校为国争光的样子,但对于曲铭心来,无论是爱尔纳突击还是猎人学校,他其实都没有什么兴趣。

    他大概天生就缺乏一些胜负心,面对这样的比赛的时候他没有想要赢下来争得荣誉的想法,反而觉得很麻烦,很费事。

    再他也不是受虐狂,猎人学校的魔鬼训练臭名昭著,学员身份比狗还卑贱,伤亡率高还要签生死状,能全程坚持下来的都不是正常人。

    吴大队抬头看了曲铭心一眼,然后把刚才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你不想去,我会想办法帮你拒绝掉,不过今年我国就没有人去参加了。”

    “候选的只有我一个人吗?”曲铭心问。

    吴大队没有回答,只是从曲铭心手中抽走了那张纸。

    “你的回答呢?”

    曲铭心叹了口气,他看着吴大队的表情,认命地:“我去。”

    他其实不想去,但是不得不去。

    文件签署后一切便有条不紊的开始了,曲铭心在一周后被送到了首都的后勤学院学西班牙语,三个月后曲铭心西班牙语顺利通过考试拿到证书,紧接着他便踏上了委内瑞拉的大地,准备迎接他接下来在戈戈亚陆军特种兵学校的痛苦生活。

    只不过曲铭心没想到,到达第一天签生死状的时候,他看到了江饮月。

    江饮月大概是和他一样,不想来但是不得不来,他们隔着一群大兵和凶猛的教官苦笑着对视,江饮月还不忘给曲铭心指了指不远处另一个特种兵,示意有机会要给曲铭心介绍一下。

    那个人叫做伍德·帕克,帕克安全公司的少公子,和学校承办方全球最大私人安保公司黑水公司的老板也有一定的亲戚关系。

    当时江饮月给曲铭心介绍他时,他们三个正蹲在地上满身泥污的给“猎人一号”洗澡吹风。那只被命名为猎人一号的猎犬在他们介绍后很不给面子的甩了甩自己身上的水,让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身价昂贵的帕克少爷彻底变成了一个泥人。

    这位帕克少爷虽然身份尊贵,但实际开始训练后的单兵素质并不比曲铭心见过的特种兵差,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曲铭心觉得自己在猎人学校的每一天过得都很煎熬,甚至痛苦,身上新伤叠旧伤,脚上也从最开始不停起水泡到后来磨出老茧。

    他在山地中,在雨林中,在高山原野中,在沼泽河流中,他躲避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子弹,穿越着不知何时爆炸的雷区,强忍着催泪瓦斯带来的窒息,翻越着毫无保护的高墙。

    他每天要在零下的凌里被泼冰水,要在封闭的房间里被熏瓦斯,要在湍急的河流中练习泅渡,要在封闭的牢房中接受反审讯训练。

    他没有足够的睡眠,没有干净的衣服,没有可口的饭菜,也没有为人的尊严。他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有的只是一个数字,一个排在狗后面的数字。

    当年接受雄狮选训时那些让他觉得痛苦疲劳的东西,在这边被放大数倍一起砸在他身上。还有那些雄狮里不会做的,比如彻底碾碎他的尊严,逼着他趴在地上吃泔水等,他都在这里尝了个遍。

    最开始曲铭心还在思考着到什么程度退出才比较好,当训练到中后程时,曲铭心连放弃都不再思考了。他在这样极端绝望逼仄的环境里反而被激发出了胜负欲和斗智,在绝大部分人都开始绝望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反而在这样的痛苦中领悟到了一丝乐趣。

    这时候曲铭心才知道,原来人在极端情况下的确是会发疯的,他也疯了,只不过他疯的方向不太对,他对这些训练项目的安排和教官们的行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对和他一起参加训练的战友们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开始研究各国特种兵之间的异同,思考教官如此命令如此安排的意图,他的身体在超越极限后反而创造了奇迹,到了快结束的时候,曲铭心的成绩逐渐跑到了最前面。

    他甚至开始在训练的时候拉江饮月和伍德一把,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讲个冷笑话。教官发现了曲铭心精神上的从容,于是逼迫江饮月拿着气球站在远处让曲铭心开枪气球。而曲铭心对着教官笑了笑,从趴下瞄准到开枪用了不到三秒的时间,气球应声炸裂,而教官的目光中也逐渐露出了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