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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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津距离唐平开车只需要两个多时,现在高速上车比平时少得多,曲铭心仗着不是自己的车扣分扣钱也扣不到自己的头上,所以开起来相当放肆,不到两个时他便到了唐津高速的出口,这时才刚刚下午一点多。

    唐津县位于唐平市北部,被大山环抱,风景秀丽奇峰耸立,拥有北方沿海地区不可多得的山区风景旅游资源。即使是在春节期间,唐津的游客也络绎不绝。

    这一点曲铭心从走到唐津的高速路上时便感觉出来了。

    只不过游客大都是冲着县里的山去的,春节期间高速免费,来往车辆迅速通过高速口后便没了踪影。

    只有曲铭心这一辆车,他在过了高速口后,先是在路边停下了车,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的高速工作人员,确定没几个人也没人看他后,才转身三两步飞快的绕过收费站走上了高速公路。

    唐津是个被山包裹的城市,而且海拔较高,只是因为旁边的山更高才显得像个盆地。所以它周边的高速要么开山挖隧道,要么就只能沿着山走,遇见山谷时再架桥。

    巧的是,唐津最开始修高速的时候没想到后面旅游业会发展的这么好,他们是按着当时最省钱的办法修的,就是挑了一个山最矮的地方,把高速公路架了上去。而现在距离唐津市里最近的也是唯一的一段高速,正好全都是沿着山走的。

    这段高速修在低矮的山脊上,高速路两旁便是向下的山坡,这个地方年年出事,每个来唐津旅游的人走到这一段高速都会骂上两句,别的高速冲出去最多侧翻,这边只要冲出去了,一路能从山顶滚到山脚。

    唐津一直号称要重修高速,封掉这一段危险路段,保证来往游客的安全,但口号喊到现在,也没人看见唐津县政府的实际行动。

    当然,这一切都与曲铭心无关,如果不是唐津周边独特的高速环境,可能他现在要去更远的地方找黑狗和贺白的踪迹。

    唐津县周围环抱的山都十分陡峭,颇有几分天下奇险的华山的味道。这段高速虽然是沿着最矮的一座山走的,但其坡度和陡峭程度较周围的山也毫不逊色。

    如果从高速路上往两边看,就像架在桥上或飘在空中一样,完全看不到两旁的风景,只有一片相隔甚远的郁郁葱葱。

    山陡不陡,在曲铭心这里只是个影响速度的变量而已,但按照这石头山的坡度,曲铭心猜黑狗再有能耐也不会在半山腰修什么基地,毕竟上下交通不便,真被查了连跑都不好跑。

    犹豫片刻,曲铭心决定下山沿着山谷走。

    这被当做高速路基的矮山从未被人开发过,上次迎来访客大概还是高速公路建设团队下来考察结构稳定性。曲铭心一身防割防火的黑迷彩服,沿途遇见横生的枝杈都懒得躲,一路像飞一样的侧着顺着山滑下去。

    他动作矫健,速度飞快,但远看不像什么世外高人,倒像是蛇精现世,一路挑着空地钻来钻去的。

    这山很矮,曲铭心一路稀里哗啦的往下冲,不到半个时就踩到了相对平整的地方。

    这地方阴暗潮湿,一条涓涓细流顺着中间的缝隙沿着高速路的方向横贯了整座山,曲铭心上下量了一遍,确定自己的确是下到山谷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笃定贺白就会在这荒不见人的矮山的山谷中,但曲铭心一向凭直觉行事,他确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便向着高速延伸的方向顺着山谷向前走去。

    唐平虽然在北方,但因为靠海较近,东侧没有山地遮挡,海上的暖湿气流可以吹进来,所以冬季往往都不是太冷。而唐津因为四面环山,海拔较高,所以冬冷夏热,不太适合居住,每年一二月份,尤其是过年的这段时间是唐津最冷的一段时间。

    曲铭心下车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边的寒意,但是直到他下到不见光空气流通也不好的山谷,才发现原来这边远比他想象的要冷。

    曲铭心一边在湿滑结冰的石头上如履平地步履飞快的走着,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贺白。

    贺白是个不怕冷也不容易感冒的人,所以平常穿衣服也不怎么讲究保暖。但他容易手脚冰凉,在家里有暖气还好些,在外面的时候每次曲铭心去摸他的手,都是冰凉一片。

    大约是因此,贺白其实并不喜欢太冷的地方。

    曲铭心跨过结冰的溪涧,望着头顶一片横生的枝丫和秃了的树,在心里嘲笑自己竟然到现在了还在想贺白冷不冷。

    曲铭心在山谷中走了大概两个多时,他估计着大概已经快到了高速分叉交汇的地方了,便停下了脚步,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

    周围的景色与他刚下来的那片地方基本一致,没什么特殊的,只是这片山谷更像是南方山脉里的山谷,不像北方的山那么秃。

    而深山之中,一片寂静。

    春秋季能听到的流水声鸟鸣虫鸣在这里都听不到,曲铭心独自站在山谷中央,觉得这里似乎安静的有些过头了。

    而且周围石头较刚才他下山的地方相比光滑太多,即使有上下游水流影响,这变化也着实有些夸张。

    曲铭心也不急,他倚在旁边凸起的石头上,拿出手机来看了看,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信号。

    虽然距离市区不远,也不是什么荒郊野岭,但毕竟人迹罕至的,还能有手机信号也挺不容易。曲铭心随手点开一个视频,发现网速还不错。

    他像是个爬山爬累了的游客一样,随便找了块石头坐着玩手机休息,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也不管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来。

    玩了半个时的手机后,曲铭心听见不远处一声清脆细微的咔嚓声,曲铭心一脸平静,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片刻后他听见脚步身在自己的身后响起。

    曲铭心收了手机转头,迎面便是一根钢管迎头而下,猎猎作响。

    曲铭心丝毫不慌,他单手撑着石头轻松一个侧身躲过这中了不死也要残的一棍子,抬手在电光火石间抓住了那个一击不中还要再来一次的歹徒的手腕。

    他手劲极大,稍用力一搓,便让那人闷哼一声,手中钢棍脱落。

    曲铭心本以为丢了武器,这人能正常一点,没想到对面也是个狠人,一边手上不自觉脱力掉了武器,另一边腿已经抬了起来,蓄势待发要膝击曲铭心的侧腰。

    曲铭心这个位置避无可避,他矮身用另一只手与对面硬碰了一下,手臂力气远没有腿大,曲铭心挡下致命伤,便顺着对方的力气后退几步。

    那人还要再快走两步过来继续攻击,但曲铭心已经没有了耐心,他从腿上摸出从江饮月那边顺的甩棍来,丝毫不给对面反应时间,抬手便是要命的招式。

    对面肉体凡胎没法和曲铭心硬扛,只能飞快后退躲开这要命的甩棍,然而没等他退出曲铭心的攻击范围,便看见曲铭心原本冷意肃杀的眸子闪了一下,显出几分狡猾来。

    那人一愣,知道不好却来不及反应,他一脚踩在自己刚才丢下的钢管上,钢管下面便是结了一层薄冰的石头,他重心不稳又因为曲铭心的眼神慌了神,踩上便滑倒,只有着地的时候记得用胳膊护了一下头,才没把自己摔死在原地。

    那人摔得不轻,疼的龇牙咧嘴的,半晌后再抬头,锋利的闪着冷光的匕首已经到了脖子处,被磨得尖利的刀刃紧贴着皮肤,冰凉的触感引起周围皮肤的一阵战栗。

    这人长得很年轻,对于看贺白已经看习惯了的曲铭心来,这人长得一般,但这人如果放在大街上,应该也是个回头率60%的清秀文静款帅哥。

    现在他龇牙咧嘴的躺在地上,没了刚才的凶悍杀意,虽然表情狰狞了些,但气质已经柔和了下来。

    这年轻的面孔和与贺白有三分相似的气质让曲铭心在取他性命前及时停了手。

    “行了,带路吧。”曲铭心漫不经心的拿匕首抵着他的喉咙。

    那人咽了下唾沫,眼睛一转,还在装:“带什么路?”

    “不带路也行,我先捅死你,然后再自己找。”曲铭心一点威胁他的意思都没有,边便边算动手。

    “哎哎哎,错了哥。”那人连忙道:“我带路行吧。”

    他偷偷瞄了眼曲铭心,发现曲铭心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似乎并不相信,也不算把紧逼着他喉咙的匕首拿开,便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哭丧着脸对曲铭心卖惨:“哥,我真的你放过我吧,我错了,这也不是我想对你动手的,我们是有这个流程的嘛。”

    曲铭心挑眉,颇有兴趣,徐徐问道:“什么流程?我不是第一个找到这来的?”

    “哎呀,您是第一个,其他人哪像您似的这么牛逼啊。”那人还算好看的五官皱成一团,像仓鼠一样,委屈巴巴的努力挤着眼泪:“我们自己人来这也是这个流程的嘛,如果连我都不过被干掉了,那就没有资格进基地了。换个意思只要能找到这里没被我干掉,那就是有资格进基地,我要给带路的嘛。”

    “哦,看来你在这没少被啊。”曲铭心现在终于确定自己的确找对地方了。奇怪的是,明知将入虎口,他的心情却莫名放松了下来。

    他知道面前这人满嘴胡话随便放屁,黑狗不可能来个人都在这种地方动手,而现在被他擒住这个人或许也藏了一部分本事。但既然现在有人出现了,也提到要带路了,那么不管前方是龙潭虎穴还是万丈深渊,起码搞事情前,曲铭心能见到贺白一面。

    他为了见贺白一面,大张旗鼓的从省立医院消失,把沈温如找出来给他帮忙找人,又破自己之前的约定去见了宋嘉卉,再千里迢迢的跑过来下山架,连曲铭心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一趟诚意满满。

    他之所以在这一块直接停下靠着石头玩手机,就是因为他猜贺白也会来找他,所以他才不废那个劲去找黑狗的基地究竟在哪儿。

    毕竟如果贺白不想见他,那也不用在他身边待这么久,暗示这么多内容,甚至还在曲铭心昏迷的时候把他从水里救出来。

    贺白在等他过来,而他在等贺白来接他。

    幸好虽然已经彻底撕破脸了,但默契还在。

    曲铭心一边收了匕首站起来,一边在想如果自己找错了地方判断失误,那在这里一边吹冷风一边玩好几个时的手机岂不是傻透了。

    被曲铭心三两下撂倒那哥们看起来也不记仇,最开始那副死神附体不杀曲铭心誓不罢休的样子似乎只是装出来的。现在他像是个街边随处可见的年轻混混,话流里流气偶尔欺负人,转头面对警察便嬉皮笑脸努力证明自己是个好孩子。

    曲铭心站在原地没动,也不话,他安静的看着这个人,用下巴点了点示意他带路。这人便立刻笑嘻嘻的点了点头,点头哈腰的邀请曲铭心向前走,那架势看着不像是在山谷溪涧行走,倒像是一条红毯直铺出去,两侧还有摄像机等着抓拍。

    曲铭心整了下自己的袖口,很是放心大胆的按照那人的方向走去,他的后背后脑全部留给了之前那个偷袭他想要杀他的人,但那人看着曲铭心的背影目光闪烁片刻,最终还是主动跟上去走到了曲铭心身前半步的位置。

    曲铭心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用力拍了拍这个比他矮半头看起来也年轻几岁的男人的肩膀,像路边撸串遇到的邻居那样问道:“叫什么,多大了?”

    “我叫崔炽,今年23。”这兄弟见风使舵的本领一等一,曲铭心明摆着试探他他也丝毫不躲,笑嘻嘻的特别诚恳的推销自己:“您看我这身手,以后失业了能不能去您那混啊,我脑子特别活泛。”

    “看出来了。”曲铭心无意纠结他姓名和年龄的真假,跟着他一起嘴上跑些无用的废话:“但你这个肯定是不能进我们那儿的,你这一看就不像好人,我们那招人看脸的,都得像我这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看就特别可靠的才行。”

    崔炽大概是在内心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所以回话回的略慢了些,他语气还是很好,但曲铭心却听出几分讥讽的意思来。

    “那是,您曲处长看着就是正义的化身呐。”

    曲铭心脸皮比城墙厚,闻言特别开心,真情实感的夸奖崔炽:“你挺有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