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当晚刘雨希虽然反复强调自己神志清醒没有问题,但曲铭心还是在他出门差点被门框绊倒的时候强行将人背上了楼上客房。
幸亏贺白走后,曲铭心便把他的房间收拾了出来,不然现在曲铭心都不知道是该让刘雨希窝在沙发上还是睡在地板上。
扛着刘雨希上楼的时候曲铭心还觉得很神奇,他想了一下如果这是段凝光或者罗培风,估计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直接这样扛着人上楼。
第二天早上曲铭心跑完洗完澡吃完饭,看了看表发现再不出门就要迟到的时候,才敲了敲刘雨希那边的房门。
他敲响房门的时候,听见里面一阵巨大的声响,他猜是刘雨希滚到了地上,但等刘雨希出来,他便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很正常的问刘雨希早饭算怎么办。
刘雨希显然还是宿醉没醒透,他揉着眉心不吃了,曲铭心于是在心里叹了口气,准备到市局楼下再买点包子。
他们踩着时间一起来到市局,推开会议室大门的时候段凝光已经在里面了,今天罗培风也放下了手头工作参与调查,所以当曲铭心一手拎着包子一手半扶着刘雨希走进去的时候,罗培风和段凝光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我早上找曲过来接我的。”刘雨希于是解释道。
曲铭心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没有戳破这个谎言。
段凝光和罗培风对刘雨希昨晚的大醉深信不疑,也没有多想。罗培风拍了拍桌子示意他们赶紧过来别耽误,人家境外安全的同志都这么重视来的这么早,他们反而迟到。
牛家勤看着曲铭心佯装乖巧的脸,心里有苦难言。
天知道今天早上五点他接到曲铭心邀请他一起跑的电话的时候心里有多崩溃。
他们昨天讨论到蒋咲愿手下的物流公司,紧接着便因为时间太晚大家太累而先行解散。
解散的这一晚上,唐桥和相关技术人员一直没有离开市局,他们查了蒋咲愿手下物流公司所有能扒出来的航路和交易对象,其中吴渡舟的大名赫然在列,而缅甸的壁礴港口也是他们的货船时常停靠的港口。
唐桥把查到的东西在白板上贴完讲完后,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看向了曲铭心。
曲铭心皱着眉看着白板上贴着的东西,没有理会一整个会议室的目光,走上前去拿了笔开始写写画画:“我一下我的推测:当年在缅甸赞助吴季温的人是黑狗,而吴渡舟上位之后,黑狗或者蒋咲愿也一直和他有联系。我记得东南亚这边绝大部分的港口都是程家控制的,当年吴季温因为差点被暗杀所以放弃了在缅甸的大半江山,吴渡舟刚刚上台,海上运输线路不好找,很可能会和黑狗合作,借他们的港口和船只发货。”
“假设这次吴渡舟找雇佣兵是蒋咲愿的意思,来的也是蒋咲愿的人,那他们应该是带了什么东西过来。他们已经合作三年多了,看唐唐找到的流水,他们出货相当频繁,吴渡舟死前频率也和往常基本一致,应该不是经济纠纷上的问题,是航线出了问题?”
曲铭心看向唐桥。
唐桥明白他的意思,曲铭心话到一半他这边就已经开始继续查。这事儿起来也是他们不谨慎,只查吴渡舟死前,没看他死后。
“吴渡舟死了以后,蒋咲愿这个物流公司的船换了,航线变了,常停靠的装卸货港口也变了。”
曲铭心点了点头,这和他的猜想差不多,他看着明显没听懂的钱胜民解释道:“很可能当时蒋咲愿是派人给吴渡舟送新的航线图和港口信息的。”
黑狗是二十多年前才开始在中国境内活动的,但在这之前他们在世界各地已经嚣张了不知多久。除了国内的力量,国际上也有一支在追查黑狗的力量,只不过曲铭心手再长也没长到认识这些人的份上,所以只是有所耳闻。
蒋咲愿之前的船和运输线路已经用了十多年,被查到的可能性很高。他可能只是为了避免被查而换了船和装货港口,这样重要的事情他需要有人亲自去通知吴渡舟,正巧赶上雄狮和ICPO要办吴渡舟,所以蒋咲愿很有可能顺手给他安排了雇佣兵去送。
至于为什么吴渡舟要找掮客帮忙联系,曲铭心猜是蒋咲愿为了避免与吴渡舟产生直接联系而引火烧身,才这样安排的。
但这些全都是推测,找不到切实的证据,一切都白搭。
在场的人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听完曲铭心的推测后,技术人员纷纷埋头继续查证据,而剩下的人也都摸着下巴或拿着笔,思考着刚才曲铭心的推测有没有什么漏洞。
曲铭心在白板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一室静谧,心念一动,突然想到了贺白。
蒋咲愿一直在境内,托尔也是他手底下的人,杀托尔的人很可能就是蒋咲愿,而如果贺白与蒋咲愿不是同一阵营的人,按照上次贺白的暗示,他为了让曲铭心毁灭掉黑狗,很可能会留下什么东西。
曲铭心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走到唐桥身边,用不会惊动其他人的音量声嘱咐唐桥,看看那个码头附近有没有监控摄像头。
壁礴是个地方,但是距离这个地方不远就是仰光。曲铭心对这个国家的基建和监控普及度没有期待,他期待的是贺白。
唐桥面露难色,开始翻查。按理就算是有监控摄像头,在这种地方也绝不会联网或者把内容储存在网络上,但偏偏十来分钟后,唐桥扭头看向曲铭心,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他既高兴又迷茫的把电脑递给曲铭心,而曲铭心开后,发现是一个清晰度相当不错距离也适中的视频。
视频上两个正在交谈的男人正是吴渡舟和蒋咲愿,他们面对面,但又同时偏向摄像头这边站着,脸可以看得很清楚。
视频虽然没有声音,但曲铭心皱着眉看了一会儿便通过口型看出来他们的是中文,巧的是,曲铭心正好会读唇语。
他看到蒋咲愿最近海上不安稳,可能近期会更换船只和装货地点,而吴渡舟点了点头,让他直接派人联系自己。
蒋咲愿紧接着最近有很多人都盯着吴渡舟,让他心一点,而吴渡舟正如他们调查了解到的那样,很不屑的挥了挥手,不用担心。
蒋咲愿沉思了片刻,自己手下有几个雇佣兵团,到时候可以让他们来护卫吴渡舟,吴渡舟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他到时候会主动公开自己的地点,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有来无回。
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也没想到他连动手杀他的人的脸都没看清,便咽了气。
之前查公安大学和宋嘉卉的案子的时候,都是想到什么线索什么就被毁尸灭迹,现在倒成了刚有了猜测随便一查便找到证据。他们不用在一个问题上卡太久便能有答案的确是好事,可这种随时随地被盯着或者被猜透了想法的感觉着实令曲铭心烦闷难受。
他叹了口气,示意唐桥把电脑给会读唇语的专业人士,让那人给在场的人一遍,而他坐在白板旁的椅子上,倚着椅背翘着二郎腿,面上没什么异常,心里却在咬牙切齿。
吴渡舟要公开自己的位置让雄狮过来送死,是明显不了解雄狮的战斗力,而蒋咲愿没有反对,估计是连黑狗内部都不知道雄狮这支部队的杀伤力究竟如何。
当年曲铭心参与的所有驻外任务都有其他部队共同参加,对外宣传上没有半个字提到雄狮,绝大部分人也只知道曲铭心而不知道他所在的部队番号,黑狗的轻视对于雄狮来原本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按照曲铭心之前的推测,现在雄狮应该在处理黑狗在国内的物流线路。如果黑狗还是和原来一样以为雄狮是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杂牌军,那么处理起来应该也不会太费事。
可惜雄狮是三两下清理完吴渡舟后才去合训的,吴渡舟死的这么干脆,黑狗一定会查。
雄狮的存在在军方不算秘密,这次行动时也的确自报过家门。即使黑狗不知道会是什么人去清理他们在国内的运输线路,也会因为国内有这样高水平的部队而产生警戒。
现在余霞的案子查清楚了重点移到了炸弹的运输线路上,万一对方有所察觉因此躲避或琢磨着反击,对于雄狮来都是一场硬仗。
曲铭心不担心雄狮的战斗力,他担心万一情报有误或者不充分坑了雄狮,那才是真的倒霉。
他担心也没用,总不能现在个电话过去没头没脑的让吴大队嘱咐大家心,这不是帮忙,这是专门给别人找事。
而且还有一件事,让曲铭心的眉头皱得更深。
如果黑狗对他和他所在的部队如此不了解,那么发给zoey的那封邮件又是谁写的。
最初曲铭心怀疑过贺白和黑狗,但现在看来应该都不是。贺白对他的身份没有了解到那么细,而以邮件的详细程度,对方肯定知道他所属的部队和绝大部分行动,既然知道,就不可能在听了雄狮的情况下还如此轻敌。
曲铭心原本以为查清楚了崔翔明的案子,围绕在他身边的谜题便能一一解开,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有一股不明势力围绕在他身边。
这股势力非常了解他,且很有手段,简简单单几个操作便能耍的曲铭心团团转,偏偏到现在还没展露其真实目的,让曲铭心想查也没有头绪。
他这边暗自苦恼着,那边已经读完了唇语并有了一定的讨论结果。
他们现在搞清楚了吴渡舟和所谓雷神团之间的关系,总算是弄清楚了前因,既然蒋咲愿一直在境内,而托尔又是他手下的人,托尔被蒋咲愿杀害的可能性很大。
问题在于蒋咲愿为什么要杀了手下的人,钱胜民把前几天许居涵的那份尸检报告忘了个一干二净,一心以为是蒋咲愿害怕托尔泄密,主张继续调查蒋咲愿的物流公司和他手下的其他雇佣兵团。
倒是段凝光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姜植,问他:“之前居涵的尸检报告是不是有问题?”
姜植把之前曾经泄露给曲铭心的尸检报告翻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摊开给段凝光看。
牛家勤带来的第二个档案袋终于派上了用场,他把之前跟曲铭心模糊过的东西详细的解释了一遍,然后找出了崔翔明他们当时拍摄的托尔身上的照片和当时做过的电子测试结果。
曲铭心三两步凑过来,夹在牛家勤和段凝光中间探头看着桌子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托尔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双手双脚被刚铐锁在椅子上。他的上身被整个扒光,露出了左臂上精密的装置。
他的左手臂上紧贴着手臂内侧绑了一个黑色的手掌大的盒子,而盒子上伸出的线向上延伸,埋入了他的左手大臂内侧,同时在线埋入体内的地方,还有一个看不清的微型装置在同一位置绑着,曲铭心猜那应该就是蒋咲愿和贺白都在争取得到的东西。
“他臂上绑着的是c4,按照崔翔明的报告,炸弹和托尔的生命体征连接着,一旦他的心脏停跳,或者有人试图把探测装置从他体内取出来,炸弹就会爆炸,波及范围至少两层楼。”
“他大臂上的那个是个不间断的发信器,同时具有录音功能,只不过为了省电和减体积,录音只会储存不会发送出去。崔翔明当时报告可以根据这个发信器的接收信号来找到安装这个装置的人,但是他们在当地条件不行,只能先来首都再做剥离。”
牛家勤简单解释了一下当时他们不得不押着托尔回首都的原因。
钱胜民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这个东西能取下来?”
牛家勤明显语噎了一下,他摸不清楚这位钱局长的身份地位,只能从在场所有人的态度里隐隐约约品出来点对这位钱局长的不屑。
曲铭心没让牛家勤开口,他单手摁在牛家勤肩膀上,对钱胜民解释道:“蒋咲愿既然把东西安在别人身上,肯定就要有拿下来的办法,更何况这个东西还能录音。”
“但是问题也在这。”牛家勤看向曲铭心,问道:“你们当时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衣着扮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
“没有。”曲铭心知道他想问什么,所以回答的很快:“他衣服很完整,手臂处也没有漏洞,他的衣服防火防割,按理透气性不好,也比较贴身,录音也录不到什么东西。”
牛家勤有点犹豫:“你们当时不是大半夜抓的人?确定看清楚了吗。”
曲铭心轻叹一口气,肯定地:“确定。”
他从知道托尔手上有东西之后就一直在整理自己那一晚的记忆。那一晚因为还有差点要了他命的狙击手,所以他对一切都印象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