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飞机降落在梁州省省会蓉都市的时候,唐桥看着舷窗外已经阴沉下来的天色,还有些恍惚。
五个时以前,他还在唐津附近村子的菜鸟驿站里,跟着曲铭心和牛家勤拷了监控查了物流,再然后曲铭心送他们回家的回家回宾馆的回宾馆,一个时后再见面,每个人都带上了短途旅行需要的东西。
唐桥在路上订了他们能买到的最早的一班飞机,曲铭心带着他们一路飞奔,赶在登机口关闭前的最后一刻赶上了飞机。
幸亏当时仅剩的三张票都是头等舱的,不然等他们过完安检,飞机应该都已经飞走了。
他们三个人的座位不挨着,曲铭心上了飞机倒头便睡,牛家勤靠着窗户在看资料,唐桥于是想学着曲铭心的样子想睡一会儿,但总是被来来往往的空姐吵醒,然后抬头看一眼曲铭心,发现他连姿势都没换过。
飞机一落地,曲铭心便睁开了眼睛。他先是回头看了眼唐桥和牛家勤,笑了笑,才又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单手托着腮望着窗外,等着飞机滑到位置上。
他们下飞机之后,曲铭心单手拎着自己那个装的鼓鼓囊囊的大背包,带着他们轻车熟路的往外面走。
“老大,你来过啊。”唐桥跟在曲铭心旁边,问他。
“原来经常来这边开会。”曲铭心简单解释道。
曲铭心在机场旁边订了一个三人间,他本来是想今天直飞距离收件地址最近的机场的,但是没有直达机票,只能先来这边转机,等明后天有飞机了再出发。
唐桥晕乎乎的跟着曲铭心办完了入住手续,坐在床上愣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就这么跟着曲铭心和牛家勤来了蓉都,而他现在完全搞不懂曲铭心这样做的原因,也不明白为什么牛家勤就这样一起来了,只知道他们要按着快递收件地址过去找人找东西。
而此时此刻一句话不解释把人拐来的曲铭心正躺在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上,跟江饮月电话。
“嗯,我把这事儿告诉罗局,然后让他派人去把贺白带走吧,你就不用管了。”
“嗯?我知道路上危险,他要是想跑就让他跑了,正好我也想看看他下一步干嘛。”
“哎呀,哪有不负责任,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劳驾您辛苦一趟,看着人上警车就行了。”
“好嘞,如果他跑了你也记得跟我一声哈。”
曲铭心几分钟完电话,翻身起来便看见唐桥直勾勾的盯着他,嘴巴半张着,傻傻呆呆的样子。牛家勤坐在最远的那张床上,抱着手机发消息。
“怎么了?”曲铭心疑惑的看着唐桥,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解释道:“前两天贺白跟踪我被我抓住了,本来是想继续试探他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的,但是现在我们过来了,人就交给罗局处理吧。”
唐桥于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有问曲铭心是在哪儿抓住的贺白,这两天又问到了什么消息。
“贺白?就是那个引爆炸弹以后行踪不明的你下级吗?”牛家勤一边手指飞快着字一边问道。
“是他。”曲铭心点了点头,没再多解释,他觉得牛家勤应该已经查过了。
“对了,唐唐。”曲铭心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问道:“上过高原吗?”
唐桥皱着眉想了想,“之前在尼泊尔的时候上过3500。”
“高反吗?”曲铭心问。
唐桥点了点头。
曲铭心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到康桥镇以后先买点葡萄糖和氧气瓶备着吧,过去以后你少活动,先适应两天。”
“好。”唐桥点了点头。
“牛,你呢。”曲铭心扬声问牛家勤。
“我还行,5000以下基本没问题。非得坐飞机吗,租个车过去差不多也是一天的时间,开车过去有个适应期高反还能轻点。”
“我都行。”唐桥一愣,回答道。
他其实挺想坐车过去的,之前他在尼泊尔上高原的时候就高反严重,虽然康桥海拔还算比较低,但他怕一落地就高反。
而且唐桥高中出国,这几年跟着他的几个朋友满世界的快跑了个遍,可国内却没怎么逛过,比较熟悉的也只有琴岛和唐平两个城市,连首都都没大去过。
曲铭心看着他,想了想,拍板决定:“租车过去吧,到了那边再租也不好租了。”
“好。”唐桥于是笑了。
“饿不饿,出去找点饭吃。”曲铭心把手机放回口袋,看向唐桥和牛家勤。
牛家勤这一趟没带要紧的东西出来,他把手机一揣便走了过来。
唐桥先是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然后再门上安了报警装置,才跟着曲铭心一起出门。
当晚凌一点的时候,江饮月给曲铭心了个电话。
手机屏幕一亮曲铭心就醒了,他拿了房卡走出去才接起电话,江饮月声音慢悠悠的通知曲铭心:“贺白逃走了。”
“怎么逃的清楚吗?”
“来接他的车坏在路上了,车一停旁边就围了两辆面包车上来,三两下就把人劫走了。”
“就一辆车?”曲铭心觉得有点奇怪。
“来接的时候是三辆,后面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你问我还不如问你同事。”江饮月平时作息规律,但是现在连着熬了三天,他话已经带了倦意。
“我直接去问,罗局非得飞过来骂我不可。”曲铭心对罗培风的战斗力和嘴皮子功夫心有余悸,连连摇头。
“行吧,我去睡觉了。”江饮月那边应该也是顾忌着他弟弟,话声音很。
“好。”曲铭心于是挂了电话,又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间。
唐桥和牛家勤都睡得很熟,没有发现曲铭心的动作。
第二天一早,曲铭心在机场附近找了个租车点,先是三两下办完了租车手续,然后又开着车带着他们两个在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
他买了三提水和一堆吃的,唐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把这堆东西全都一股脑的堆在后座上,犹豫半天硬是没敢问有没有必要。
牛家勤因为不晕车高反也不严重所以坐后面,他一边叹气一边收拾后面被曲铭心放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忘吐槽曲铭心租的车。
“还是越野车,你对越野车是有什么特殊感情吗?”
曲铭心把店里唯一一辆陆地巡洋舰租走了,因为没有预约还多交了钱,现在正在熟悉里面的各种配置。
“亲,二月份上高原,有备无患好吧。”曲铭心无奈的回他。
牛家勤收拾好后面的东西后坐好系上安全带,才想起来问曲铭心:“防滑链买了吗?”
“没有,看情况吧,真要是需要山脚下有卖的。”曲铭心揉了揉手腕,系好安全带又转头问道:“OK吗,出发了。”
唐桥点了点头,牛家勤在后面指着窗外,颇有些激动的喊了声出发。
曲铭心冲他翻了个白眼,开车上路。
这两年从蓉都到康桥的高速已经修通了,再往西走才是国道。年已经过完很久了,但这一路上的车却还是很少,曲铭心双手扶着方向盘,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牛家勤闲聊。
唐桥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个插科诨,觉得坐在他旁边的曲铭心新鲜又有趣。
在他的印象里,17岁到28岁之间的曲铭心是缺失的,那时他在国外,曲铭心在部队,交流不方便,也没什么需要联系的事情,除了逢年过节互相问候之外,他们基本没什么联系。
当他时隔多年再见到曲铭心时,看见的便是那个因为战友的牺牲而用笑容伪装自己的曲铭心。唐桥其实很想知道这十年里的曲铭心是什么样的,想知道他如何和朋友相处,也想知道他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而现在,往常怎么也看不到的真正的曲铭心因为牛家勤这个曾经的好友而逐渐钻出了厚重的壳子,或许连曲铭心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现在的他放松而快乐,没有在市局里那种刻意沉重的伪装,他像是重新拥抱了他人生中最辉煌灿烂的那段时间一样。
如果贺白在这里,如果贺白知道唐桥的想法,那么他一定会发现,现在唐桥的感觉和他当时在运输机上看见曲铭心与昔日战友嬉笑闹时一模一样。
一种包含了遗憾嫉妒和委屈的复杂的感情。
他们错过了曲铭心最风华正茂的时间,想要找寻他往日的潇洒,就只能通过这些陌生的,却在曲铭心的人生中举足轻重的人来感受。
只不过贺白的感觉出自对曲铭心的占有欲,而唐桥更多的是遗憾错过了曲铭心那么长的一段人生。
牛家勤很快发现了唐桥的沉默,聊天的时候也开始刻意的往唐桥那边抛话题,唐桥无意让曲铭心和旁人知道自己心里那点伤春悲秋,于是很快加入了聊天。
他们用了半天时间赶到了康桥,一路上随着海拔增高沿途的风景也变了模样。最初高速两旁是平原和挂在远处看着触不可及的高山,而渐渐的他们进了山,等唐桥再回头的时候,已经身处大山中心,看不见来时的广阔平原了。
曲铭心在高速出口找了个加油站停车休息,唐桥下车活动顺带上厕所,刚一下车就觉得被冷风吹了个透心凉。
“嚯,这边比唐平还冷。”牛家勤也下了车,他裹紧了自己的羽绒服,跺着脚哈着白气。
“后面更冷,要不趁着现在还有商场你们再买几件厚衣服?”曲铭心只穿了冲锋衣的防风层,身姿挺拔的站在寒风里,双手插兜看着他们两个笑。
“买买买。”牛家勤冻得蹦来蹦去的,双手缩在袖子里看曲铭心:“你是真不冷啊?”
“我还想问你是不是真这么冷。”曲铭心扬了扬下巴,笑的倨傲。
“傻子抗冻,我懂。”牛家勤摇了摇头,转身上车。
短暂几天的相处让牛家勤逐渐找回了当时和曲铭心同住宿舍的感觉。那会儿他就以和曲铭心嘴仗为乐,尤其是曲铭心要跟他学语言,有求于人不能动手,相处起来也就格外欢乐。
后来他们因为各自的任务分开,偶尔想起对方来问候一两句,不管是电话还是发短信,依旧是像往常那样吵吵闹闹的。
在首都见到曲铭心的时候,牛家勤一眼就看出来自己这位多年未见的好兄弟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只能心翼翼的帮他。后面他看了曲铭心的档案,知道了他的经历,刚到唐平的时候还有些找不准跟曲铭心相处的分寸。
他怕不经意间伤到曲铭心,也怕曲铭心变得太彻底。
但幸好几天下来,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逐渐回到了当初在宿舍时那样。
牛家勤和唐桥都不是在意衣服的人,他们找商场进商场买衣服总共花了不过半个时,半个时后牛家勤和唐桥换好衣服,他们便再次向着目的地出发。
蒋咲愿寄出的那个快递的收件地址在梁州省最西边的镇子里,距离唐古特省界不过几十公里的距离,这个镇子在大地图上都找不到,必须把地图拉到很的范围才能看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镇子。
曲铭心算就按着川藏南线的路开,先走到那镇子附近再想后面的路怎么走
从康桥出发走国道向西,就是一头扎进了群山里,这一路沿途百分之八十的路都是盘山路,绕着一座又一座的山上去再下来,艰难的在群山之中向西进发。
这条路七八月份天气好的时候尚且还要担心路况和山顶下雪,现在正值二月隆冬,一路上冰雪交加,放眼望去连景色宜人的群山都看不清,只有遮天蔽日的乌云铺满天空,大雪纷纷,连成一片阻隔远景的天幕。狭窄的车道在眼前伸展开来,几个拐弯后便消失在浓雾和大雪中。
曲铭心原本算今晚赶到新镇住,结果出发没多久就堵在了康桥和新镇中间的所谓康巴第一关上。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曲铭心想了想,还是没有掉头回去,他排在一排红灯后面,抱着方向盘往山顶上看。
“堵得够长的。”牛家勤把窗户摇下来探头出去看了看。
“这片经常堵,但今天应该能走。”曲铭心看着夜色与雪花的遮挡下蜿蜒上山的两排红灯,拉上手刹往椅子上一倚,“该直接飞唐古特然后再租车往回走,不定比现在快多了。”
“幸亏是没直接飞唐古特。”牛家勤窝在后面玩手机,随手抽了瓶可乐递到前面,问唐桥:“还行吗?”
曲铭心轻叹了口气,接过可乐看向唐桥。
唐桥缩在椅子上,显然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