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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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铭心和牛家勤出去了一夜,最终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回到了国安的大楼。

    他们这一趟远没有想象中的费时间,但收获的消息却比他们之前想象的多。在曲铭心去之前,因为雄狮那边传回的消息语焉不详,所以调查组对于颜陈的基地并没有太多猜测与设想。

    来辽安的车上曲铭心曾和段凝光罗培风简单讨论过里面可能会有的样子和结构,他们做了很多不靠谱也不切实际的猜想,但实际的样子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不切实际。

    也怪不得雄狮一直没法给一个准确的描述,只让他们自己派人过来看,毕竟里面这样子,别描述画图纸了,用泡沫搭模型都得解释上一阵。

    为了避免暴露他们现在的所在位置,曲铭心和牛家勤回去时绕了一大圈路,能用的交通方式基本都用了一遍,连出租车都换过三辆后,才终于步行两公里回到了国安分局大楼。

    段凝光和罗培风都没有休息,他们在监控牛家勤生命体征的专用房间里等着他们,而等曲铭心和牛家勤找到他们时,房间里其他的专业人员已经全部被遣散,只剩下唐桥在里面,等着他们回来交代情况。

    “我们的大部队什么时候才能到?”见面曲铭心没给段凝光询问他的机会,率先开口问道。

    “这两天陆续就会到齐,怎么了?”

    “情况不容乐观,如果我们现在再调人过来,是不是动静就太大了?”曲铭心皱着眉问道。

    段凝光闻言沉默了一下,片刻后才缓缓地道:“如果是技术上的人,借调几个不算大问题,但如果是行动人员,而且是和雄狮配合行动的,可能会有点麻烦。”

    之前调查组拒绝了相关的武警特警的协助而是报告直接把雄狮叫了过来,就是因为熟知黑狗的狡猾,想直接用王牌部队一次解决问题。如果现在雄狮这边人手不够需要人协助,能跟他们一起共同作战的也就几个战区的尖刀部队,这些部队要么是有自己的任务,要么就是负责方向完全不同,想要申请共同任务要费很大的劲。

    “里面到底什么情况,这么缺人?”段凝光听到他这样,眉头也皱了起来。

    “我先大概一下吧,贺白呢?”曲铭心环顾一圈,故意问道。

    “还关着呢,有必要叫他过来?”罗培风对曲铭心这动不动就找贺白的习惯相当不满。

    “这边有喷塑泡沫吗,速干可以塑性的那种。”曲铭心没有正面回答罗培风,反而随意的问。

    “没有,我们上哪弄这种东西去?”罗培风瞪着眼睛看着他。

    “那不就结了,没有那东西我不明白,我画地图又一般只能画画平面的,只能找个水平高的过来帮忙了。”曲铭心双手一摊,一脸无辜。

    罗培风翻了个白眼,差点直接把手上的本子扔过去。

    “我叫人把贺白带过来。”段凝光拿起桌上的电话。

    曲铭心于是没皮没脸的对罗培风龇牙嘿嘿一笑,并且动作敏捷的向后退了一步。

    罗培风瞪着眼睛看着他,碍于牛家勤在场,克制了一下,没有对曲铭心动手。

    牛家勤躲在曲铭心后面,斜靠在桌子上,不紧不慢的了个哈欠,揉了揉脖子,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几分钟后贺白在看守他的几个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房间,带着贺白过来的两个人看了段凝光一眼,而段凝光对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他们可以离开了。

    “做什么?”贺白姿态放松的走到曲铭心身边,像牛家勤那样半倚着桌子问段凝光。

    “请你帮忙画一下地图,纸质的和电子的都需要。”段凝光对贺白笑了一下,但是没太笑出来,语气温和的。

    他看到贺白还是没法将他与颜陈和罪大恶极这两个词语联系起来,对于他来,现在的贺白仍然是他引以为傲并且认真培养了两年的好学生,只要贺白不做出那些让他陌生的言行,他就永远无法讨厌贺白。

    “好的。”贺白对段凝光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他站直身体,看向曲铭心,问道:“里面大概什么样的?”

    “我给你画平面的。”曲铭心拿过纸和笔来,在旁边的桌子上铺开,按照自己进去看到的顺序依次给贺白讲解。

    曲铭心画地图的水平一般,他从到大都跟艺术这东西没什么缘分,也没什么美术细胞,虽然空间想象力好,但地图画的还是没到能拿得出手的水平。之前雄狮考核那种没有比例尺的简陋地图倒是都出自他手,但参训留到最后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嘲讽曲铭心这丑陋的地图,村口不识字的老太太都比他有艺术细胞。

    罗培风和段凝光也凑了过来,几个人站在桌子旁边,看着曲铭心边画边讲颜陈的城堡结构。

    贺白一边听一边点头,曲铭心大概过一遍之后自己看自己画的地图都觉得有点抽象,里面的样子实在诡异,所以他想问问能不能再调点人过来,仔细调查一下。

    唐桥的电脑上有专业的电子地图制图软件和建模软件,贺白在纸上把地图大概画了一下,问曲铭心是否正确。

    他是按着3D视角画的地图,纸质地图上距离不好算,所以曲铭心只是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结构,便点了点头。

    贺白于是接过唐桥的电脑,开专业软件开始做地图。具体数字曲铭心用激光测距仪测过了,现在都装在他的脑子里,所以他坐在贺白旁边,跟着一起做地图。

    大概结构都讲过了,罗培风和段凝光也就从电脑前离开了,罗培风一晚没睡,精神不太好,坐在旁边看着曲铭心和贺白紧靠在一起做地图,突然问道:“雄狮那边自己不做份地图出来吗?”

    曲铭心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他想了想该怎么组织语言,片刻后道:“那边的地图用法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他们做地图更精细一点,有专人负责。”

    是有专人负责,其实就是柳川云和陆修宁在那边的废弃大楼里一边蹲守一边做地图罢了。按时间和陆修宁他们对里面的熟悉程度,曲铭心猜他们自己用的地图应该早就做好了,只是建筑内部的还没有标注罢了。

    按理这种地图是可以分享的,毕竟内部结构复杂,用一个人做出来的同一套地图起码不会出现误差问题。但关键是曲铭心再不要脸也干不出找自己的徒子徒孙们要地图的蠢事,为避免罗培风再问,曲铭心干脆直接转身背对着罗培风,装作专心致志看贺白做地图的样子,避免与罗培风交流。

    贺白转头看了曲铭心假装认真的侧脸一眼,抿着嘴忍住扬起嘴角的冲动。

    他们在办公室里沉默的忙碌了三个时,中间罗培风和段凝光因为别的工作出去了,唐桥跟着他们熬了一晚上,现在跟牛家勤一起窝在办公室的一角睡觉,只有曲铭心和贺白在桌子旁,一言不发的做地图。

    他们用专业软件做了一版平视图一版3d可移动的,做完地图曲铭心伸了个懒腰,然后整个人扑在了贺白身上。

    唐桥和牛家勤在不远处睡着,这边没有唐平办公室里的那种大沙发,两个人睡得都不是很舒服,可能有点声音就会醒。

    但曲铭心还是相当放肆的整个人挂在贺白身上,他的鼻尖抵着贺白的颈窝,像在家里一样蹭了蹭。

    贺白抬手揽住他的后脑,轻轻拽了一下曲铭心的头发,示意他抬头。

    “干嘛?”曲铭心笑弯了眼睛,他只是仰起头,却没有直起身子来,所以从下往上看着贺白,仿佛是在撒娇一样。

    “不怕被人看见?这地方可不准哪里有监控。”贺白声音很轻,他低头看着曲铭心笑弯了的亮晶晶的眼睛,也不自觉地轻笑出来。

    “这里肯定没有。”曲铭心又低头用鼻尖拱了他一下,凑上来一点跟他咬耳朵:“这地方专门搞情报和监控的,如果这个房间再有监控,那就太过分了。”

    “没有监控也有人在,你想干嘛,曲处长?”贺白的手仍然落在曲铭心后脑上,他习惯性的摸着曲铭心的头发,但是躲开了曲铭心紧贴在他耳边的嘴唇。

    “不干嘛。”曲铭心用嘴唇蹭了他的耳朵一下,满意的看着贺白的耳朵一点一点变红,才终于放开贺白,直起身子来,跟他正事。

    “我看到颜陈了。”

    曲铭心看着贺白,语气轻柔却很认真的对他。而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贺白便绷紧了身子。

    “然后呢。”贺白攥紧了拳头,他深呼吸了两次后才抬头看向曲铭心,故作放松的问他:“你们了个照面吗?”

    “这倒没有。”曲铭心不想让他紧张防备,所以放缓了声音,跟他认真解释道:“是我们准备撤出来的时候他回来了。我在房顶上趴着观察他,他好像也发现我们了。”曲铭心的手指落在刚做好的地图上,他点了点自己曾经趴着观察颜陈的位置,然后笑着对贺白:“你看,他从这个位置看到趴在这的我,是不是很离谱。”

    “的确。”贺白的视线随着曲铭心的手指落在电脑屏幕上,他勾了勾嘴角,但手仍然紧握在一起,没有丝毫的放松。

    “但我确定他看到我了,我知道被人看到的感觉。”曲铭心盯着贺白的眼睛,缓缓地。

    “所以你到底想什么呢,曲处长。”贺白转过头来,扫了曲铭心一眼,却没有跟他对视。

    “颜陈发现我了,却什么都没,放我们自己跑了出来。还有之前的很多次,无论是唐津的基地,还是边境的炸弹运输线路,我都感觉是颜陈故意放过我们的,他根本就是借着我们的手来摧毁他自己的产业,然后等着我们,或者是你去找他,他到底要干什么?”

    贺白的眼睛落在别的地方,他仍然不跟曲铭心对视,只是默默地看着一个地方出神。

    他很少用这样的办法逃避问题,尤其是曲铭心的问题,因为曲铭心会追问到他肯正面回应为止。

    曲铭心没有放过他,他的一只手抓住了贺白依旧紧握着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捏着贺白的下巴,逼着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别躲开,话。”曲铭心紧盯着贺白的眼睛。

    贺白垂下眼睛,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片刻后他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挥开曲铭心钳制着他下巴的手,终于迎上了曲铭心执着的目光。

    “我不知道他想利用我做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做这些不是为了我,更不是为了黑狗或者贺清平。”贺白看着曲铭心,有些惨淡的笑了笑:“也别期望他会改邪归正,用黑狗向警方投诚,他只是想借着你们的手清理掉黑狗这个不好控制又繁复冗杂的组织,然后再开创自己的一言堂王国罢了。”

    “颜陈在黑狗不是随便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黑狗发展至今这么多年,背后牵涉的利益相关者和能得上话的人有很多,到现在颜陈做重大决定都需要这些人的同意,他恨这帮人,也恨黑狗这个组织。”

    “从贺清平被黑狗的人杀害那天起,颜陈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毁灭黑狗。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猜黑狗绝大部分的资产和势力已经被他偷偷转移了,只要你们这次抓不住他,他就可以东山再起,继续当自己的黑暗国王。”

    “至于我。”贺白冷笑了一声,自嘲的道:“不是被叫来在警方这边顶罪,就是被他带走去黑狗那边顶罪。”

    “他生孩子是因为黑狗需要他有个孩子,他这样培养我是因为他需要一个替罪羊,他一直都是一个自私至极的人,除了他自己,其他任何人都不会在他做事考虑范围内。”

    贺白盯着曲铭心,不知怎么想的,突然道:“如果他能想一想其他人,他就不会让贺清平追查到辽安,那么贺清平也就不会死。你呢曲处长,你会让我死吗?”

    曲铭心没想到他会这样,下意识的愣了一下,但没松开握着贺白的手。

    他知道贺白为什么这么问,现在的贺白没有了自己的势力和背景,犹如一叶浮萍,只有曲铭心还牢牢地抓着他。而即使是曲铭心,也不可能与政府和法律为敌,带着贺白亡命天涯。

    如果当初曲铭心没有带着好奇接近贺白,如果曲铭心没有强行扣下贺白,如果贺白没有动心而是始终利用曲铭心,那么起码现在贺白的处境不会那么危险。

    他和颜陈针锋相对这么多年都好好地,现在却输给了曲铭心。

    如果曲铭心放了手,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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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家勤:努力装睡.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