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番外三 曾经少年
对于不熟悉滇南的人来,这个在祖国西南的省份是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很多人曾听过这里四季如春的美称,也在电视上看到过这边少数民族的特色节日。想要去唐古特朝圣看雪山的人或许会选择从滇南出发一路向西北,也有很多人为了古城与酒吧一条街来到这里踏青。
对于外地人和绝大部分滇南人来,这都是个风景秀丽气候宜人的地方。
但是对于自从边境长大,见过太多罪与血的刘雨希来,他对这片土地还有一种更深的感情。
那是一种不清爱恨却格外浓烈不能平息的感情,是他自记事起就深深根植在他心中,永远不能忘却的感情。
这份感情从他的心中生根发芽,渐渐长出了一颗茁壮而强壮的树。
他怀揣着坚定而伟大的梦想,在家人朋友的祝福下,独自的踏上了前往唐平的火车。
1989年,那年刘雨希18岁,他终于考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公安大学,也终于离自己从树立的理想更近了一些。
1989年,恰逢公安大学建校十周年前夕,为了培养更多公安人才,造全国领先的公安类院校,这两年公安大学一直在积极改革。而刘雨希入学这届正好是改革刚开始不久,专业授课和方向都调的乱七八糟,连宿舍分到后来都变成了不同专业混住。
刘雨希一手拎着学校发的被褥,一手扛着自己从滇南带过来的黑色行李袋,在人满为患的宿舍楼里艰难的挤上了第六层,他在一排涂着黄色油漆用红色数字标号的木门中找到了第613号宿舍,平缓了下呼吸,才推开门走进去。
六个人的宿舍,他是最后一个到的,推开门看见五个人的时候刘雨希还以为自己只能挑剩下的床睡,没想到先到的五个人一直在等他过来,大家一起商量着分床。
他们按床号抽了签,刘雨希睡在一号,靠门最近的下铺,而他的上铺是个留着板寸晒得有点黑的很壮的伙子,刘雨希最先记住了他的名字,葛云凡。
他们六个人来自天南海北,罗培风和段凝光都是琴岛市人,贺清平来自辽安,葛云凡是大西北出身,只有颜陈是唐平本地人,而且他似乎在国外待到了15岁才回来。
他们六个人专业不同性格不同家庭环境不同,刘雨希本来以为他们之间不吵架已经是很好的相处模式,没想到第一天大家一起吃了顿后就像见到了知己,当天他们聊到宿管过来敲了三次门才睡,第二天一早,六个人又开开心心的去食堂吃早饭,一起逛校园。
那时候的唐平还不是个大城市,经济发展也一般。他们逛完学校又出去逛城市,逛了一天回来后,第二天正式开学,上午参加完开学仪式,下午就开始军训。
警校的军训要求和普通大学不同,相比之下要更加严格,光是站军姿就能把人站得浑身僵硬不会走路,更别提他们第一天就被教官安排扎马步,当晚散训之后几乎所有人的腿都是软的。
葛云凡毕竟是特招进来的,身体素质跟其他人不一样,他看着大家腿抖着上不去床的样子笑的腰都直不起来,过了一会又自觉的去给一宿舍的人热水,让大家泡泡脚省的明天起不来。
颜陈虽然不是特招进来的,但是训练结束后还能正常走路休息,他跟已经上不去上铺的贺清平换了床,坐在上面看着下面的人哼唧。
刘雨希是山里跑大的孩子,相比罗培风段凝光和贺清平还算稍微好一点。而罗培风和段凝光是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又比从到大娇生惯养最大的运动量就是满整场篮球的贺清平要好。
贺清平哼哼唧唧的趴在颜陈的床上,迎着一宿舍的嘲笑咬牙切齿的发誓自己后面一定要练成全宿舍最壮的猛男,葛云凡被他笑的直不起腰来,问他这位猛男还能不能坐起来自己泡个脚。
贺清平于是抓着床杆艰难的把自己撑起来,告诉大家他可以。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周,一周后,枪械发了下来,他们终于迎来了最期待的部分。
那个年代的军训还用着真刀真枪,公安大学为了培养学生更是下了血本。除了技术和文化专业的,其他专业每人每天都有十发子弹,比一些保障性部队的人均子弹量还要大不少。
他们因为专业不同,所以军训时也分在的不同的队伍。葛云凡天生适合摆弄这些东西,把把十环的威名传的全校皆知。但颜陈的名声比葛云凡更大一些,主要是因为他不光枪准,人长得还好看。
那么挺拔俊朗的帅哥穿着迷彩服往操场上一戳,什么都不做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更何况颜陈被选进的武术方队里,每天训练走队形和枪的时候,全公安大学那为数不多的女生都要在旁边看着。
那个年代的姑娘们的审美都是浓眉大眼阳光正派类型的,而贺清平这种几十年后大受欢迎的清冷俊美风的反而没什么人喜欢。贺清平是个爱笑爱闹的性格,每天晚上回去都要抓着颜陈在镜子前面端详,然后一脸悲伤的问刘雨希为什么没有姑娘过来看他给他加油。
刘雨希当然也不知道,毕竟他长了一张奶油生的脸,放在现在讲叫奶狗,放在原来就是没有男性荷尔蒙,他跟贺清平的待遇是一样的。
苦哈哈的军训快要结束之际,学校又搞了场学生之间的比武演练,葛云凡当仁不让的被推选为参赛代表,而最后在决赛跟他对上的就是颜陈。
他俩架,看的最开心的就是同宿舍剩下的四个人,给颜陈加油的啦啦队的声音还不如贺清平一个人吼得大,整个操场上都回荡着贺清平让他们的再狠一点的声音。
段凝光作为一宿舍唯一一个没有出声呐喊的正常人,捂着脸盘着腿坐在刘雨希身边,恨不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好逃离这丢人的世界。
比武最后是葛云凡赢了,反正输赢都是自己人,贺清平又开开心心的拉着大家出去吃饭。
如果要找个词来形容大学的前三年,刘雨希觉得时光飞逝这个词应该是最准确的。明明感觉他们认识才没几天,明明只是闹闹着,三年的时光转瞬就过去了,抓都抓不住。
这三年里,贺清平实现了自己军训第一天立下的誓言,成了一个在体能拉练里傲视群雄的猛男。葛云凡和颜陈则继续着从军训时期开始的万众瞩目的生活,而刘雨希段凝光和罗培风也渐渐成了各自专业里最优秀的那批。
大三那年的暑假,他们原本是商量着一起出去旅行,但最终因为颜陈有事而没能成行。刘雨希那年没有回家,他和贺清平跟着葛云凡去了趟大西北,然后三个人又回来一起在唐平暑假工。罗培风和段凝光照例回琴岛看望父母老师顺带教孩,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忍不住提到那个闹腾得鬼见愁的孩儿曲铭心,每年回家只要见到这孩儿就像是渡劫一样。
新学期开始,这是他们最后一个能在一起同吃同住的学期了,六个人原本算趁着这段时间再好好玩一玩,却在开学第二天就被校长张德忠叫去了办公室。
不大的校长办公室里密密麻麻的站了好几个人,他们大都穿着便装,但是眼神和站姿都是相似的,一看就是多年的老刑警。
张德忠让他们以自己的信仰和今后的职业生涯发誓,无论今天在这里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不会往外传一个字。六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兴奋与凝重。
他们发过誓签过字之后,张德忠才拿出了一个文件袋,当着他们的面开了封,然后把里面的文件抽出来递给他们。
罗培风站在最前面,他接过文件后大概看了一眼,转身就把东西递给了颜陈。
张德忠告诉他们,这是一个非常严肃且危险的任务,也是一个事关很多人生命财产安全的任务。如果他们愿意接下这个任务,无论成败,毕业后他们可以自己挑选单位,如果他们不愿意接下,只要不泄密,大家也会当做今天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文件在他们手中传了一圈,最后由葛云凡交还给张德忠,张德忠当着他们的面把那几张纸连同刚才的密封文件袋一起烧掉,然后对他们笑着挥了挥手,他们完全可以考虑一段时间,再给他答复。
他们于是转身离开校长办公室,关门前,刘雨希的视线扫过屋子里几个一直沉默着的人的脸,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位是滇南缉毒口的一把手。
当天下课后,他们又借着夜色偷偷溜到了校门口的烧烤摊。这应该是自他们认识以来吃的最沉默的一顿饭,刘雨希叼着一串羊肉沉默的看着大家,很想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起。
他想他知道那些地头蛇,他认识的很多朋友甚至亲戚都有惨死在那帮人手下的。他想这次任务的确危险,他私心不想让大家去,可无论如何,他自己都会申请参与。但是最后,他什么都没能出来。
他只能安静的咬着签字,看着大家同他一样沉默的看着彼此。
最后,葛云凡破了这一片寂静。
他踩在椅子上,一把摔碎了一个空酒瓶。
清脆响亮的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刘雨希抬头去看,便看到葛云凡高高的站在凳子上,夜色中灯光下,他一双眼睛里满是激情与勇敢。
干他娘的,这几年不就是图这个。
刘雨希听到葛云凡豪迈而激昂的。
这是他的心声,也是他们所有人的心声。
于是刘雨希笑了,他把喝的有些醉醺醺的葛云凡扶下来,迎着大家询问的目光,自己觉得挺有道理的。
的确很有道理,他们这帮人自五湖四海而来,相聚在这个的宿舍,三年来的坚持不懈的锻炼和学习,不就是为了今天么。
贺清平最喜欢凑热闹,他笑着看着大家,也学着葛云凡的样子爬上凳子,高举着手喊干他娘的。
他们六个人在校门口的露天烧烤摊上用塑料杯碰杯,明月与繁星下,六个年轻人的眼睛里闪着同样炽热又明亮的光。他们互相约定,参与这次行动,不论生死,不问得失。如果谁发生了意外,剩下的人要带着他的梦想,昂首挺胸的走下去。
第二天他们气势汹汹的推开校长办公室的大门,张德忠就坐在办公桌后,摘下眼镜来笑着看着他们。罗培风走到张德忠面前,一只手摁在桌子上,他严肃而认真的告诉张德忠,他们接受这个任务,服从一切安排。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他们用一周的时间收拾出了自己的宿舍,把东西全都放在唐平市局。一周后他们被全校通报批评,因为认错态度恶劣加顶撞老师,他们被直接退学,当天就要离开。
这天他们每个人都装模作样的提了一些行李,葛云凡踹翻了从操场到大门口一路的垃圾桶,其他人也是一脸的烦躁愤恨。走到校门口葛云凡觉得戏不够,还扯着嗓子骂张德忠。
张德忠校长估计活到现在都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所以相当配合的扔了个水杯子下楼,碎瓷片哗啦啦的洒在地上,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他们在别的地方隐秘的接受了一周的培训,当然这段时间也有人负责伪造他们的行踪,塑造出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一周后,他们正式出发,分别前往滇南缅甸与暂时安置在首都的指挥中心。
出发前最后一晚,他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即将开始的行动和未知的风险带来了巨大的压力,然而每个人都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尽量在出发前最后一晚欢声笑语,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回去睡觉前,颜陈突然站了起来,他举着手上的水杯,笑着看着自己的五个战友。贺清平立刻会意,也端着杯子站起来,笑着凑在颜陈的身边,其他人于是也学着他俩的样子端着水杯站起来,像两周前他们在学校门口的烧烤摊上那样碰杯,只是这次换成了颜陈先开口。
一切顺利,凯旋而归。
既是祝福,也是约定。
他们笑着像喝酒一样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他们对视一眼,便默契的转身,各自走向自己的战场。
数月后,行动结束,许久未见的六个人终于再次凑到了一起,那天晚上他们在校门口的烧烤摊喝的烂醉如泥,几个人吵吵闹闹了一晚上,在马路上出尽了洋相。第二天张德忠亲自来他们暂住的宾馆找他们,带着他们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学校。
他们恢复学籍,正常实习毕业,然后按照之前的约定,去到了自己想去的单位。
刘雨希原本算一毕业就回滇南从事缉毒事业,然而他刚在那边结束了任务,现在过去大概率要被寻仇,于是只能暂时先留在唐平,过几年再回去。
没想到一年之后,当年被他们赶出国门的毒枭卷土重来,且来势汹汹,大有一副要与滇南缉毒警死磕到底的架势。他们是之前的功臣,也是最熟悉这个毒枭的人,所以当命令下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没有犹豫,坚定的接下了新的任务。
他们又一次聚到一起,其实前几天颜陈就找大家聚过,这次再见,大家远没有之前任务时那么严肃凝重。
这次去卧底的只有贺清平和颜陈,他们两个之前的行动中一直没有暴露身份,信息也传的及时。刘雨希他俩是天生适合干缉毒这行的人,去刑侦实在可惜。葛云凡在旁边哈哈大笑,他俩这身手来特警队也不吃亏,如果哪天刑侦干累了,欢迎来找他。
或许是因为已经有过一次经验,又或许是这一年的工作已经让他们成长了许多,这次的任务大家都不像上次那样紧张严肃,只是最后出发前一天,他们还是凑在一起,举杯一起喝了一杯水,再次许下了凯旋而归的承诺。
没有人想到那次的任务会这么惨重,更没有人想到,原本一片大好的光明前景和那些深埋心底的期待信仰竟然会被现实击的一丝不剩。他们救不了自己的战友,保不全逝者的名声,好不容易从那惨烈的战场中捡回一条命,却连按照约定带着逝者的理想继续前行都做不到。
在病床上的那近一个月里,刘雨希每天晚上都会梦到葛云凡倒在他面前的样子,鲜血和恐惧总是争先恐后的从黑暗中四面八方的涌来,不将他拖入自责与悔恨的无边地狱中不罢休。
眼看着段凝光和罗培风跟调查组之间的气氛愈发紧张,眼看着贺清平一言不发日渐消瘦,刘雨希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葛云凡尸骨未寒,颜陈下落不明,刘雨希想他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和葛云凡已经摔了下去,总不能再把段凝光和罗培风拽下来。
他选择低头,他决定认命。
将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并向调查组全盘托出的那天,正好是葛云凡的生日。刘雨希毫无波澜平静冷漠的讲述了任务中的所有细节,他把本该迎接自己新一岁生日的葛云凡描述成了一个勇敢善良又聪明得体的好人,尽管葛云凡就是那样的人,而把自己描述成了一个冲动上头不听指挥还拖战友后腿害死葛云凡的孬兵。
调查组终于听到了想听的内容,得以跟上面交差,于是满意的离开。而刘雨希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绿树成荫,突然想起了自己长大的地方。
无论后续对他的处理结果如何,他都无法实现自己从儿时就怀揣着的伟大梦想了。他无颜面对一直为他话不惜跟调查组对呛的罗培风和段凝光,也清楚自己短时间内要在噩梦与悔恨的纠缠下生活,所以他看着窗外的景色,默默的做了决定。
调查组走后第三天,刘雨希自己申请了心理健康辅导,他用自己丰富的心理学知识和卧底这段时间学来的演技成功让心理医生为他申请了心理测试。而在一周后的心理测试中,刘雨希把自己表现成了一个无药可救的严重PTSD患者,逼着心理医生在他的病历上写下了不适合继续工作的判断。
他拿着那张病历卡,避开段凝光与罗培风失望又心疼的目光,逃命似的踏上了前往滇南的火车。
缘分这东西很奇妙,来得突然,断的也突然。就像他们六个人,关系好的突然,散的也突然。
只是无论如何,他们六个人都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相信此生他们都不会忘记彼此的样子,也相信留在彼此身上的那些烙印,这辈子都不会消失。
在前往滇南的火车上,刘雨希默默流着泪想,起码他没有拉段凝光和罗培风下水,虽然他当了逃兵,虽然段凝光和罗培风可能并不想要这样的结果,但最起码他拼尽全力把他们两个留下了,他们会带着他们所有人的梦想继续走下去。
这对于他来,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好的结果。
……
2022年四月,初春时节,草长莺飞。刘雨希摘下了自己的假胡子和乱糟糟的假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飞往唐平。
在机场接他的是看上去老了不少的段凝光和沉稳了许多的曲铭心,曲铭心接过他的行李,开车带着他直奔唐平市局,接罗培风。
一年前的那场行动里,因为黑狗设置的炸弹和雄狮的行动,整个辽安公墓被迫翻修重建。段凝光在征得了贺清桃的同意后,将贺清平的墓挪到了唐平的烈士陵园中,颜陈那里发现的资料和证据足够证明贺清平的清白,二十年后,贺清平才终于洗脱冤屈,得到了烈士的称号。
他们约定在贺清平牺牲的这天一起去祭拜他和葛云凡,曲铭心不认识这些早早牺牲的前辈,所以只当司机,并不上山。
曲铭心不知道的是,其实在贺清平的墓旁,还有一个刘雨希偷偷埋下的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一支钢笔,那是贺清平在辽安时常用的,后来被颜陈带走一直放在身边的,颜陈送给贺清平的生日礼物。
他们用这支钢笔代表曾经的颜陈,代表那个曾经与他们共同闹喝酒,一起立下约定的颜陈。
二十多年过去,他们终于再次聚在了一起。
罗培风倒了六杯酒,他们三人一人拿起两杯,一杯自己喝,一杯敬阴阳两隔的兄弟。
酒液透明,看着与二十多年前他们碰杯时的白水一样,唯有入口才能尝到一片辛辣刺喉,烈得人眼眶发红。
刘雨希蹲在葛云凡的墓前,把两个空杯子放在地上,低头捂住脸,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二十多年过去了,曾经意气风发期待未来的少年们有的永远留在了最年轻的时候,有的得偿所愿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而剩下的还活着的已经逐渐老去,再也没有当年那样快乐恣意的时光,但所幸当年大家一起举杯立下的理想已经实现大半,还有没做到的,也有后来人替他们完成。
他们之间有着无数的误会、痛苦和无可奈何,而现在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再回首当年往事,也只有大家在一起的欢快瞬间历久弥新,那些让他们痛苦了二十多年的,那些让他们不得不分道扬镳的,反而渐渐被忘却了。
下山的时候段凝光问刘雨希,愿不愿意留在唐平,当年的事情已了,以刘雨希这二十多年来的作为,他可以破例回来,做回曾经的自己。
刘雨希站在台阶上,双手放在口袋里,抬头望着天空,沉默了片刻。
片刻后,他低头对着段凝光笑,他不必了,他的根扎在滇南,就不算挪了。反倒是他们两个,如果退休了没地方去,他欢迎他们来找他一起当个土老板,卖卖木材,杀杀毒贩。
罗培风被他得都有些想笑,他们聊着天走下山,在山脚下看到靠着车抽烟的曲铭心。
刘雨希有些惊讶的问曲铭心怎么开始抽烟了,曲铭心对他笑了笑,时过境迁,现在想留点味道在自己身上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