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宋书砚五周年演唱会的日子。

    宋书砚身着一袭银色的长裙，立在化妆室的窗前。她莹白的手指贴在起了雾气的玻璃上，视线没有半点焦距。

    宋书砚轻轻一推，将窗户开。寒风灌了进来，吹的她眼睛有些发涩。

    她十七岁选秀出道，在圈内浮浮沉沉五年了，是时下当红的女爱豆。

    可今天，却注定了陨落。

    宋书砚的助理叶子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就连敲门都已经忘记了。

    看到宋书砚，叶子肩膀微颤着，喘着粗气，瞳孔惊悚着放大，“书砚姐，姜茶姐她……自杀了，你赶紧看看！网上……网上的舆论已经完全失控了！”

    宋书砚手微不可查地一顿，面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

    她淡定地举起手机，点开微博。

    热搜榜单第一，正好就是当红演员姜茶自杀的消息，还附带着姜茶自杀前的微博截图。

    【人性浅薄，我从来没有想过，就连我最好的姐妹都会背叛我。这一次，我好像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所以，再见了！@宋书砚】

    众人皆知，姜茶在圈内最好的朋友，就是宋书砚。

    不少营销号开始爆料，宋书砚抢了姜茶一个大火综艺的资源，还勾引了姜茶的男朋友。各种耍大牌，抢资源的黑料接踵而至。当前的舆论风向，也完全倒向姜茶一方，全网都在喷宋书砚。

    【卧槽！姜茶的男朋友是江屿吧？□□的二少，也难怪宋书砚勾搭。】

    【算我当初瞎了眼吧，ssy这种假清高真白莲心机深得很。】

    【茶茶妹妹实惨！茶茶一定要坚强！你还有很多爱你的人。】

    【特么的！祝三不孕不育还子孙满堂！】

    宋书砚看着这些评论，好看的眉眼轻挑着，微微拂笑。她面上神情寡淡，看上去平静又嘲讽。

    清冷的声音如碎玉般，“恩，我知道了。”

    叶子有些惊诧，她没有想到，宋书砚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踌躇着往前一步，双拳紧握着。迟疑很久，叶子终究还是咬牙问了一句，“书砚姐，你真的……插足了姜茶姐和江屿的感情吗？”

    叶子做了宋书砚三年助理，依旧对宋书砚一无所知。宋书砚似乎永远都让人看不透，也难怪叶子会怀疑宋书砚。

    宋书砚斜睨了她一眼，再淡漠着移开，没有回答。

    此刻，她只觉得嘲讽至极。明明她和江屿才是领了证的夫妻，江屿却和姜茶，成为了圈内人人艳羡的情侣。到底只是商业联姻，她始终都比不上江屿心尖尖上的那位。

    事发到现在，江屿那边，也完全没有半点澄清的意思。她满怀期待地想，或许他只是还不知道而已。

    可网上通篇的娱乐都在报道，江屿第一时间现身姜茶医院，恋情实锤！

    还真是，没有给她留半点体面。

    宋书砚紧攥着窗帘，眼睛蒙上一层猩红，指尖也因为过度用力微微泛白。

    她嘶声一笑，缓缓松开手，垂眸凝视着手机，手指在键盘飞速划过，直接微博正面开刚。

    【她的话，我只认一句:人性确实浅薄。】

    宋书砚发完这条微博，冷笑着将手机丢在化妆桌上。

    “哐当”一声，惊的叶子直哆嗦。

    宋书砚抬起下巴，斜睨着眸，冷静至极地道：“到点了，准备上舞台吧。”

    叶子讪讪一笑，支支吾吾着开口：“这个……书砚姐……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宋书砚刚抬起的右脚骤然悬在半空，她轻挑着眉头，缓缓笑了，笑的苦涩，“算了？”

    叶子缩了缩脖子，弱弱吱声，“现场现在一团乱，好多粉丝已经吵起来了。”

    宋书砚红着眼，强忍着泪水，努力扬起笑，“那我更应该去了，不能让相信我的人失望，不是吗？”

    毕竟，愿意相信她的人，少之又少。

    *

    姜茶自杀事件一出，消息瞬间侵占全网。本该喧闹沸腾的演唱会现场，氛围也逐渐凝固。

    所有尖叫欢喜的声音全部戛然而止，粉丝面面相觑，半信半疑，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们珍爱的手幅和荧光棒，掉落在地，也没有心思再捡起来了。近万人的场子，在此刻安静的不像话。

    她们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这场演唱会，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更有不少人，从千里之外赶过来，只是为了看宋书砚一次舞台。

    可谁知，临到演唱会开始前，却突然有了这样的意外。

    许久过后，人群中隐隐传来了一阵低声啜泣的声音。粉丝们看着站在最前方的余盼，宋书砚粉丝后援会的会长。

    众人着急地问：“会长？怎么办啊？”

    余盼红着眼眶，难以置信地摇头，哽咽着道：“不可能！不可能！书砚不是这样的人！我们一定要相信她！”

    她深呼吸着，用手背擦干眼泪，紧握着拳头大声喊着：“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偶像！”

    往日的余盼这么呼喊的时候，总是有一大帮人回应，可这一次，周边却是哑然无声。

    有人将信将疑的声音响起，不确定地发问：“真的吗？网上……那边已经报警了……”

    余盼紧咬着下嘴唇，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艰难地发出声音，“我们要相信她！”

    相信两个字，在这个时候却显得尤为苍白无力。

    就在这此时，舞台中央的升降台缓缓而上。

    宋书砚立在灯光下，随着升降台徐徐出现，冷风掀起她脸颊两侧的发丝，更显清隽利落。

    她凝视着全场，表情一如往常，“大家好，我是宋书砚。”

    也不知道是谁带起的头，争执声，质疑声，哭喊声接踵而来。

    “我呸！我到底粉了个什么蛇蝎心肠？”

    “老子五年青春喂了狗？粉了一个这样的垃圾！”

    宋书砚面色苍白，鼻子泛着酸意，漆黑的瞳孔似乎蒙上了一层瘴气。面前这些曾经着相信她的一张张面孔，最后都化成利刃，伤她至深。

    一直压抑着的余盼，在见到她的瞬间，也终于忍不住崩溃。

    她梗着嗓子大声呐喊：“宋书砚！你告诉我！这事和你没关系！”

    宋书砚定眸看着她，苍凉的眼缓缓有了温情。

    她走到舞台最边缘的位置，在余盼面前缓缓蹲下，纤细冰凉的手指滑过余盼脸上的泪痕，轻声哄着，“别哭了，好吗？”

    余盼满脸泪痕，对上了宋书砚的眸。她的眼神像是有魔力一般，轻易就安抚了她所有的焦虑。

    宋书砚笑着起身，面向台下所有人，深呼吸一口道：“很抱歉带给大家不好的体验，所有门票费如数退还。今天给大家带来最后一首歌，《谢谢你曾经不余遗力的欢喜》”

    没有半奏，没有声乐，宋书砚就这么举着一个话筒，简简单单地清唱着。

    你曾我是你余生漫漫里，唯一的信仰；

    可如今冬夜寒风吹过，遍地仓凉；

    你转过身，脚步迈向其他方向；

    我浅笑着，依旧感激你曾经不余遗力的欢喜。

    ……

    清寒透亮的嗓音空灵，如骨瓷坠落在地般，轻易就唱尽人心。

    当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宋书砚双手紧握着话筒，她唇角绷直，嘶哑着嗓子道：“这首歌送给……曾经喜欢过我所有人。”

    不少人听着这歌，懵在原地，心绪复杂万千，内心不停地摇摆。

    不知何时，几位身穿制服的警官围在舞台的侧方，正在低声和工作人员交涉。双方争吵着，看上去谈话似乎并不愉快。

    现场的粉丝见到这个场景，再次开始怀疑起来。

    难道……真的就是网上传的那样吗？

    短暂的寂静过后，又开始了撕心裂肺地质问和谩骂。

    “宋书砚！你给老子解释清楚！”

    “以后都不会再粉任何人了！”

    “吵什么吵！书砚姐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我们要相信她！”

    “宋书砚，你让我再也没有办法相信娱乐圈的任何一个人。”

    宋书砚垂着眸，看不清神情，她挺直身板，瘦削的身影依旧稳稳地站在舞台上，一身气质风华难掩。

    她眼睑微红，握着话筒的手隐隐在颤抖，依旧不忘安抚粉丝，“这件事，我期待警方还我一个清白。还愿意相信我的粉丝，不要上网，不要和别人吵架，回家睡一觉，等我消息，好吗？”

    随即，宋书砚淡定如初地走下台。

    警察一张脸板正，迫切地上前一步，“宋姐，关于姜茶女士的案子，麻烦您配合一下调查。”

    宋书砚抿唇一笑，接过助理手上的羽绒外套穿上，意外地好话，“好，我陪你们走一躺。”

    众目睽睽之下，宋书砚连表演的衣服都还没有换，就转身离去。

    这一日的新闻头条，全部都被宋书砚占据着。可这样的热度和流量，没有任何一个艺人会喜欢。仅仅一天的时间，宋书砚的粉丝量骤降几百万。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觉得，宋书砚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