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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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严的这个暑假因为庄媛温柔的禁足而变得极其无聊。

    其实庄媛也没完全不让他出门,只是庄严自己认真的践行着承诺,除此之外,姐弟间关系照旧很好,相处时间也比往常要多,只是这融洽的氛围没能坚持到开学。

    装了快一个月的乖宝宝,庄严最近就靠网游发时间。

    这天他照常登陆游戏账号玩游戏,并按习惯邀了候御他们几个,结果两把solo结束了,除了周帝泽自己在老家网络差外,另外两个竟一直没回他。

    又结束了一把双人赛,再看手机,终于来了条新消息。

    【菜刀】:严哥,不了,我和猴哥在外边架呢,你先自己几盘,等我们回去了再组队哈!

    架?庄严蹙了下眉心。

    【闭关修炼】: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架?

    【菜刀】:前两天猴哥在省北路那块被人给套麻袋了,好家伙,后背老长一道印子,查出来是一中的人干的。

    菜刀到这里就断了,庄严等了快三分钟,才等来新回复。

    【菜刀】:是上个月一起进局子那两个,猴哥哪里服气啊,也叫了几个人约好今天决战呢。

    “……”

    两个?

    二十多天前的事了,庄严仔细回忆了下,除了对那位怪胎还仅存一丁点全身黑的印象外,另一个是真的半点印象也无了。

    正想着,手机嗡地一声响,对面发来了两条语音。

    【菜刀】:“卧槽,他妈的,那死胖子竟然带了根钢管儿!”

    【菜刀】:“我勒个去,绝了,他们那边有个穿黑衣服的,大热天的戴个黑口罩,跟个手似的,贼几把狠,刚踹我一脚疼到现在,这轮又把猴哥给怼退了好几步!”

    黑口罩?庄严挑了挑眉。

    【闭关修炼】:在哪儿?

    【菜刀】:陕东路,怎么,你要来啊?不闭关啦?

    【闭关修炼】:嗯。

    筑城是有名的避暑城市,城中有山,绿树成荫,八月盛夏,这座爽都迎来了今年以来的最高气温。

    正午人流熙攘,街边高树排排耸立,掩映天空投下的酷暑日光,为道路遮下一块一块阴凉地,路旁有推车贩,叫卖着蔬果瓜皮,人们吃着雪糕,在此间谈笑行走。

    庄严到的时候正好撞上一群大概五六个横冲直撞乱窜的男生。他还了共享单车,正要掏手机,就见候御带着俩壮汉从商场大门跑了出来。

    看来这架是到尾声了。两人还没来得及做深入交流,候御一眼瞧见了他,狰狞着一张汗如雨下的水脸,指着前面一穿球衣的大高个怒吼:“庄子,快快快,帮我把那逼崽子按着!”

    庄严“操”了一声,煞有介事地扭了扭手腕,不是很情愿地追上前冲那大高个踹去一脚。

    那大高个被踹得一个踉跄,嘴里怒斥骂娘,挥着胳膊反手就冲庄严抡了一拳。

    庄严侧过身险险躲过,另一手直攻对方腹,那大高个也是个有经验的,后撤半步,一掌把庄严的臂给劈开,两人当即厮起来。

    有行人驻足观看,没多会儿就尖叫着跑走了。

    “我去你妈的!”

    候御赶上来,一脚蹬上大高个的屁股,大高个猛地单膝跪地,他见势不妙,拼了命推开庄严等人,扭头就跑。

    “继续追!他妈的真废,不过就跑!”候御骂骂咧咧。

    庄严没跟去,他整了整皱掉的衣服,眼睛漫不经心在周围扫了一圈。

    “严哥!”

    忽地,蔡迎港从一家奶茶店钻出来,边跑边看见救命稻草般大喊,“严哥,救我!”

    他身后追着两个人,一个瘦瘦弱弱跟个文秀白脸似的,而另一个……

    庄严眯了眯眼仔细看了几秒,终于迎了上去。

    “严哥!”

    蔡迎港这个人痩得跟刀片没两样,偏偏又喜欢逞能,碰上群架勉强能算个人头,但也只能是算个人头。

    他喘着粗气,一溜烟躲到庄严身后。

    “哟。”庄严挑着眉,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这位越走越近的口罩怪胎。

    “好久不见啊,对……”

    象字没来得及出口,剩余话音被一阵凌厉快速的棍棒穿风声阻止。

    他那好久不见的“对象”,单手举着条钢管毫不留情冲他挥了下来。

    “我操……”

    庄严没躲过,肩膀严严实实挨了一棍。

    这怪胎应该还记得保卫室那天的事,知道他和侯御认识,自动把他划为候御那边的人,这一棍下来,半分没留情。

    蔡迎港眼珠子吓得都快瞪出来:“严哥!”

    “走开!”庄严狠厉地吼一声,“你他妈找死!”

    他甩开蔡迎港的手,二话不抽走对方手里的钢管,一个膝踢踢上怪胎的大腿,同时,没受伤的那边胳膊弯曲,手肘拐在对方胸口,仅仅瞬息之间,两人就缠在了地上。

    “楚沉——”

    白脸不愧是白脸,哪儿见过这场面,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你他妈真狠的心啊,啊,楚沉?”庄严死死将人压在地上,手指一挑挑飞人的口罩,“你叫楚沉啊?哪个楚,哪个沉啊?看着倒长得人模人样的,名字也是个人名,下手怎么就这么重呢,都他妈不问问老子是谁,上来就。老子的肩膀要废了,你负责我后半生?”

    他一边笑面虎似的着恶心人的话,一边动手动脚上下其手。那白脸大概是想要帮忙,上来死命抓着庄严受伤那边肩膀往后拖,没一会儿人就被蔡迎港骂骂咧咧给截去了旁边。

    楚沉眼睛狭长,漂亮是漂亮,就是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他眸光闪过一丝薄凉的狠意,轻启牙关,一字一句道:“我,负责替你收尸!”

    话毕,他猛一屈膝,庄严腿猛地一颤,蛋疼得半条命都快没了,他额角爆出青筋,浑身立即发软。楚沉艰难半爬起身,曲肘在庄严胸膛连袭三下。

    “严哥!”

    蔡迎港拔腿就要冲来,白脸一拦,两个人不像样的了起来。

    之所以是不像样,因为这俩动嘴比动手还多。

    庄严学五年级时练过空手道,孩子兴趣来去如风,仅仅半学期,他兴趣就转为了跆拳道,总之兴趣就没离开过“人”。

    就这样,他散啊拳击啊什么的都学了点,又一项都不精。

    后来到了青春期,架得多了,各项杂糅,糅出了一套不知名干架招数。

    而对方显然不是技巧型。那一轮轮又阴又狠的攻击,简直是要他命来了。

    庄严连续躲了两次,实在忍不住,抬腿压住对方的膝盖在地面碾磨,咬牙忍着肩膀袭来的阵阵钝痛,发狠去踹楚沉的大腿。

    “够缺德啊怪胎,你他妈踹老子哪儿呢?”大热天,庄严额角泌出冷汗,疼的。

    “谁让你嘴贱。”楚沉凉凉的音调到半截转了音:“你谁怪胎?”

    “还能是谁?大夏天戴个黑口罩,你偷商场还是炸学校呢?”庄严眼神上移,撕扯间他看清楚沉的脸泛起了不正常的红。

    从脖颈开始,有一条一条的红色血丝,直蔓延到他下巴,数量不算多,但足以使他震惊到瞪大眼睛。

    “你的脸怎么了?”偏头躲过一拳,庄严忙问。

    他精确地抓住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即就听对方道:“关你屁事!”

    正当这头得难舍难分,那头候御带着三四个人姗姗来迟。

    “庄子!”

    候御大吼,一行人前仆后继去扯开扭的二人。

    “没事吧?伤到肩膀了?”候御抓着他胳膊左瞧右瞧,“严不严重?”

    “就他妈本来不严重也得被你给扯废。”庄严嘶嘶抽气,肩膀疼得跟碎了一样,他虚虚捂着肩,还没站稳就听候御在他耳边炸雷般怪叫:“跑了!赶紧追,必须给我好兄弟报仇!”

    这仇确实不得不报。

    一是大庭广众了一场明显落于下风的架丢面,二是他这肩上的伤不可谓不重,不揍回来,怎么能让人服气。

    庄严甩甩手,一马当先跑在了最前面。

    肩膀一抽一抽地疼,庄严跑步都不太敢摆动手臂。他从在孩子堆里摸爬滚,孩子王的人气都是一架一架出来的。

    这么多年来,碰的壁不少,他8岁就敢单挑初中生,纵使被得要死不活却愣是没软过半句话。青春期的男生最是有着宁折不弯的骨气,哪怕是肿脸充胖子,他也从没在外人面前服过软。

    他记性差,也或许是不愿意去记,他通常是不记人不记事的。楚沉可以是让他莫名其妙就记住了的人。

    一个月内在不同场合偶遇三次不谈,怪异的服装,寡言少语的行为,还有苍白如纸的脸上突然出现的血丝,无一不令人记忆深刻。

    当然,此刻还得再加一项——起架来贼他妈的狠。

    陕东路是老城街,这片多是低矮的住宅楼,一条主道连通数条分支,一旦岔进其中一条分支,七里八拐跟迷宫似的,绕得人够呛。

    几个人追踪着一条黑色身影岔进分道后没多久便跑散了。庄严来筑城两年不到,三两下就绕晕在原地,守着三条水泥岔道发愣。

    “就在前面,直走,我刚看到他衣服了!”蔡迎港倏地从他背后窜了出来。

    来不及多想,庄严转身就继续追,结果他这一转身刚跑两步,一根银质钢管迎面直冲他面门而来。

    身体的应激反应使他下意识抬起两条手臂,下一秒右臂便传来一阵尖锐刻骨的钝痛。

    他仿佛能很清晰地听见,钢管劈下来那一瞬间,手臂骨头错位的声音。

    庄严冷汗刷地就下来了,整个人惯性使然往后连撤好几步,紧接着便直接半倒在了地上。他捂着右臂在地面翻滚了半圈,忍受那股锐利到麻痹的疼痛。

    他眯着眼睛,拼命将流窜至眼眶,即将夺眶而出的生理眼泪给憋回去。

    他大脑有片刻的昏沉,当机了一般嗡嗡作响,混乱不堪中,他死死紧盯着离他不过两米的,站在拐角处的楚沉,他亲眼目睹对方将钢管抛在脚下,寡沉如水的面容冷丝丝地瞥了他一眼。

    布满血丝的下半张脸红得诡异,神色如冰雕一般,丁点诧异也无,同情也无,他只是那么淡淡地、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这个刚被他了一棍的人一眼,然后再不留恋转身离去。

    这一幕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蔡迎港讶然的抽气和惊叫只来得及夹杂在重物倒地的余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