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星的心都快掐到嗓子眼了, 她还以为季承换手机号了，焦急地点开接听键。

    “喂？”池星带着紧张询问那一头。

    粗犷的男声：“喂你好，外卖到楼下了, 你下来拿一下！”

    居然是送外卖的……

    她没点过外卖啊！

    这波操作让池星想起之前五月份时别给她点过鱿鱼套饭，还送了她一捧满天星。

    对了！那时候季承就坐在2号球场外的长椅上！

    那是不是这次也一样！

    池星满怀欣喜地踩着拖鞋下楼。

    九月底的夜晚凉风习习。池星拉扯自己单薄的外套, 神色焦急。那双比星星还要璀璨的鹿眼满怀希冀地寻找季承的身影, 却怎么也没找到。

    2号球场外的长椅上, 只有厚厚的一层落叶，好几天了都没人理。球场里似乎有人进球，男孩子们爆发着兴高采烈的欢呼。

    与她心里的失落格格不入。

    外卖哥骑着电动车嗖嗖过来, 还是上次的那个。见到池星，他也瞬间认出来，笑着趣：“你男朋友又给你买夜宵吃了啊。”

    池星愣了愣，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外卖员很客气，从箱子里掏出一盒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的纸袋，递给池星。

    池星捧过纸袋，直到外卖员骑车走人没影，她还在大厅门口等季承。

    纸袋上方口折角，订书机订着外卖单, 取餐人是“池星”。

    不是“别的星星大师父”……

    池星捏着外卖单，情绪低落地上楼。

    冯桃和蒋洛洛围上来询问, 池星拆开纸袋，才发现里面是三块月饼, 还有一张卡片。

    “中秋快乐。”——季承的字迹。

    三块月饼她哪里吃得完, 池星给室友们一人发一块。

    游戏里的世界频道都在刷着中秋快乐，池星坐在电脑桌前，手里捧着月饼。一口咬下去, 还是海鲜月饼，鲍肉虾仁的。

    季承他海鲜过敏，所以那天才没吃她给的那叠章鱼丸子。还有他后来在朋友圈里发的“章鱼丸子里没有章鱼”……

    池星想着想着，忍不住噗嗤一笑。

    月饼吃完，池星开寝室门走到楼道的窗台前，给季承电话。

    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月光安静地洒在楼道，将她的影子拉长。池星手撑在窗台上，内心焦灼着，频繁用手指绕着自己的短发。

    大概响了五秒，那头才被接通。

    “星星！”他的呼吸很急促，语气里全是欣喜。

    他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卫生间里，还有哗啦的水声在流淌。

    池星到嘴的话又因为紧张给忘了，她在电话这头顿了半天，就跟卡壳一样。

    季承很有耐心地调整呼吸，没有催促。池星听见他那边关掉了淋浴喷头，只有窸窣的水声在滴。

    她脸上一热：“你在洗澡？”

    季承顿了两秒，轻轻地“嗯”了一声。

    “啊，对不起对不起！那你先洗吧！”池星飞快地挂断电话，平复心情，却在下一秒收到季承微信的好友申请。

    之前他的好友申请都过期了，池星点开他的详细页面，通过申请。

    池星就趁他洗澡的这段时间在对话框里码字，起来还怪不好意思的，但是如果是发微信的话，池星觉得思维反而要更通畅一些。

    “之前误会你了，非常抱歉。”池星想了想，又发了两只可爱猫咪的表情。

    紧接着她就看见头顶一串“对方正在输入中……”，她的心跳也跟着那串省略号的走势愈来愈快。

    结果季承输入了半天，也没发过来。

    池星干脆退出微信，操纵一池星星又做了几个节日任务后，才发现季承发了两条消息。

    18：37：“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18：52：“对不起，我知道答案了，以后不会扰你的。”

    两条消息间隔十五分钟，池星没回他的这半时里正好去做节日任务。

    你知道答案了？你知道什么了？我都还没话呢！

    池星急地给他发了一大串感叹号。

    “我刚才！给一池星星！做任务去了！没有看手机！”池星整双手都在抖，“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请停止给自己加戏的行为！”

    “季承！！！”

    很久，季承都没有回消息。

    池星心烦意乱，电话给他，他也不接。

    渐渐她脾气也上来了，索性关了手机也去洗澡。

    等她澡洗完了，季承还是没回消息。

    冯桃躺在床铺上，撩开窗帘看见池星气得一脚一脚重重地踩在爬梯上，然后扑通一滚钻进被窝，竟然晚上七点半的开始睡觉了！

    冯桃纳闷，不是误会解开了吗，怎么季承又给她搞生气了？

    “星星？”冯桃喊两声。

    “我睡着了！”池星面朝白墙，从鼻子里哼出话。

    ---

    池星一觉睡到晚上十一点半，是被尿憋醒的，她爬起来上完厕所。

    冯桃举着手机语无伦次，又怕吵到蒋洛洛，只得压低声音招呼她：“星星！你快过来！刚刚季承的室友杨奇不知道哪里搞来我的微信，他跟我讲季承喝得一塌糊涂！……”

    池星整颗心一揪，也顾不上那暂存的困意，急忙急火地去查看自己的手机有没有季承的消息。

    只有一条：“我想你。”

    消息显示是在晚上九点。

    可现在都十一点半了！

    池星：“你在哪里？”

    喝醉了，还一塌糊涂的，肯定神志不清的，哪里回的了消息。

    可季承却秒回：“我在你身后。”

    身后个头！池星在心里把他骂了一顿，然后从冯桃那里搞来了杨奇的微信，问他季承在哪里。

    杨奇：“我真是服了这个大哥！他非要在2号球场外的长椅子上等你！他今天不见到你就要在这木板上歇夜……”

    池星：“……”

    池星：“我马上来！”

    她穿着睡衣就直接出门，穿过漆黑的楼道抵达大厅，果然看见熟悉的长椅上黑糊糊的一坨，长椅旁边站了个杨奇。

    半夜的风带来寒意，池星的睡衣只有薄薄的一层，她冻了个激灵，蜷缩着身子朝他靠近。

    长椅子上都是枯叶，季承就跟个木雕一样倒在树叶堆里，浑身酒气。

    “星……”杨奇差点喊她“星星”，想到之前被季承揍的阴影，立马改口，“池星学姐！季承就交给你了！我冻死了我先回寝室了！”

    杨奇吸溜几声，双手环绕在双臂上摩挲几把，一副掉进冰窖里的样子。池星一看他穿的是短袖，感觉自己全身也跟着一起冷了。

    “行行行！”池星朝杨奇摆手，才看杨奇几眼的功夫，另一只手就被季承紧紧牵住。

    她转头，季承躺在枯叶堆上，一双委屈巴巴的狗狗眼望着她，牵着她的手晃了晃。

    不过季承穿得是长袖长裤，感觉比她暖和多了，池星倒也松口气。

    在她的视线下，季承牵她的手稍稍缩了缩，却又忽然攥紧，拉了她一把。

    池星故意凶凶地瞪他：“你干嘛！”

    季承从长椅子上爬起来，头发上还扎着两片枯叶，衣服上也粘着有。

    池星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嘴角勾了勾。

    “我以为你不回我消息，我们之间再也没可能了……”季承低着头，语气断断续续着，好像受到莫大的委屈。

    “我看你消息半天发不过来干等着着急，就去游戏了嘛！谁让你自己戏多！”池星反驳，语速飞快，“那个私有星星的武器外观！也不知道是因为谁才没搞到的！哼……”

    季承另一只手也牵住池星，将她拉近了些：“对不起。”

    池星抽出手，把他头顶和衣服上的枯叶都摘掉。

    晚间将近十二点，街道上根本其他学生，原本热闹的球场也归于安静，只有明晃晃的路灯亮着。

    中秋的月亮圆又大，漫天星辰伴月光入眠，几抹薄云如少女的纱裙将朦胧的光亮笼罩。

    月光轻洒在他的脸侧，给他的轮廓渡上一层柔和银辉。

    她捏着那片枯叶戳了戳他的脸：“我看你神志挺清醒的嘛，哪里一塌糊涂了？”

    季承擒住她的手，按在他的左胸口：“这里，想你想得一塌糊涂。”

    池星摸到他的胸肌，隔着棉制布料的手感还是很好。她没忍住，心里一顿鹿乱撞。

    池星感受到他胸腔里的心跳，鲜活的震感传递到她的掌心里，让她忽然想起运动会跑完八百的那个梦。

    他倒在血泊中，她用佩剑贯穿了他的心。

    而现在，仿佛她的指尖再往里探三分，也同样能触碰到他的心。

    而他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心甘情愿把一颗心让她捅让她挖让她伤。

    池星触电般地收回手，有些余悸。

    “星星……”他的手又攥紧了几分，季承抬头望着她，满眼的乞求，“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

    “是一池星星和别的以前，还是池星和季承的以前？”池星看着他的眼睛，弯腰和他平视。

    季承怔愣数秒。

    似乎都不是。

    那些过往好像都回不去了，又好像都历历在目着。

    “那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他指腹摩挲着池星的手背，呼吸急促紧张。

    他深呼吸一口气平复，才缓缓地：“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游戏里的别，可是我就是别啊……”

    “所以你能不能……”季承顿了顿，眼里闪着希冀的光，“也喜欢我……喜欢季承？”

    池星任由他牵着手，许是在冷风里待久了的缘故，她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冰凉凉。她忍不住握紧他的手，抬起来哈了口气给他暖暖又搓搓。

    “我……”池星开口，鹿眼眨了眨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拐了个弯慢吞吞地，“那我勉为其难的喜欢季承一点点吧……”

    “不。”池星纠正，“亿点点好了。”

    季承起初还懵懵的，反应过来后整个人从长椅子上蹦起，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池星感觉好大一只毛绒绒的贴在身上，他的温度将她全部包裹，驱赶所有的寒冷与萧瑟。

    池星伸出手回应他的拥抱，也将他紧紧地抱住，耳边全是他的呼吸和心跳。

    季承紧抱她，语无伦次地：“星星！我们在一起吧！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没大没。”池星推开他，故作生气地抬头瞪着他，“叫学姐！”

    季承想也没想地冒傻气重复着：“学姐好学姐好学姐好……”

    念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学姐好”还是“好学姐”了……

    池星笑，猛地把他推在长椅上，看准时机吧唧一口亲在季承的嘴角。

    “这次没有虎虎丸也没有喝酒哦！”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