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黄油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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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然在太子府花园里看到一朵盛放的汴梁绿翠(1)后, 苏妧才惊觉,秋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来临了。

    秋菊一开,吃蟹的好时候就到了啊!!

    没想到的时候还好, 这一想到, 螃蟹的各种滋味瞬间出现在了脑海。苏妧一刻都没撑住,腿就从心地带她向厨房的方向前进, 她拦都拦不住。

    等她到了厨房,恰好看见管家心翼翼地拎了一框东西进来。

    苏妧还耳尖地听到了物体与竹篾发生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响——这个框里装的东西, 是活的。

    她有些好奇地叫住了管家:“王叔,这框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啊。”

    王管家同样也是赵皇后自幼赐给楚祁栾的心腹之一。信任度自然毋庸置疑。在苏妧未嫁进太子府前, 太子府的一应事务皆由他一手操办。哪怕是现在,苏妧也轻易离不得他。

    因此苏妧二人对他也是保持着一分尊重。

    听见她的声音,王管家也是立即停下脚步, 向她行了一礼后才答道:“回娘娘,这是南边贡上来的黄油蟹, 今日快马刚送到京城, 送到的总共活了十只,陛下这就着人给殿下送了两只来。”

    他的话语中充斥着喜气,他高兴的自然不是为了这两只的螃蟹,而是其中蕴含着的含义。陛下重视殿下, 他们身为奴才的也与有荣焉呐!

    苏妧闻言大喜。作为一名资深的吃货, 她又怎能没听过黄油蟹的鼎鼎大名?

    黄油蟹是青蟹当中的母蟹,因身体中膏黄累计过多,无法进行脱壳。又被猛烈的太阳暴晒后油脂融化, 渗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从而造就了这独一无二的美味。

    对爱吃蟹黄的选手来,这简直就是天赐的美味。

    因此黄油蟹的形成也极为不易,是真正的百里挑一。再加上螃蟹运输不易, 即便是皇族想吃也不是随时就有的。

    所幸黄油蟹每年只出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皇族之中也无人嗜蟹如命,“一骑红尘皇族笑,无人知是螃蟹来”(2)的荒唐事才不至发生。

    而这螃蟹若是一不心养死了,风味自然大大不如。那可真是浪费了这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才得来的黄油蟹。合该他们今日吃蟹!

    可黄油蟹不像普通螃蟹那样,在制作过程中不要断腿,哪怕是“五马分尸”也对味道无甚影响。

    它哪怕仅仅是断了一条腿都会导致蟹黄流失,味道则要连普通的青蟹都是不如了。

    因此最好的做法就是蒸。但若是活泛的螃蟹放进去,很容易把自己弄断腿。因此得事先用老酒把它们给灌醉了。

    至于用来泡蟹的酒,苏妧很奢侈地用了楚祁栾珍藏的陈年花雕酒。

    心地把两只蟹都完整地放到酒里后,看了一眼它们在里面沉沉浮浮的可怜模样,苏妧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盖子。

    现在就等到了时间,它们被彻底灌醉后,把它们提出来蒸了。

    但这醉蟹过程耗时不短,苏妧也没那耐心在这里慢慢等。而螃蟹又得是刚蒸出来的时候最美味,凉了就腥了。楚祁栾的书房有些距离,她还是把他叫过来再做吧。

    嘱咐新竹到时间提醒她后,就不带一点包袱地跑去了楚祁栾的书房。

    ......

    楚祁栾可不像她这般空闲。他现在正在看护国将军呈上来的奏章。

    北方到了冬日就是滴水成冰的天气。大雍地大物博,各方之间能交流,百姓又素有囤粮的习惯,实在不行地方还会开官仓救济,日子都能过得下去。

    但北方的鞑子不同。他们以游牧为生,冬日寒冷能让北方的土地变成荒芜,缺衣少食的日子让他们把目光投到了富庶的大雍。

    只要能从那里抢些东西回来,这个冬天就好过了!

    因此,冬日北方鞑子的攻都已经成了每年的必有节目。

    若他们仅仅只是来抢些物资,大雍还不至于将他们视为心腹之患。

    不知是妒忌大雍人的日子不知比他们舒坦几倍,还是单纯的破坏欲旺盛。每次被他们成功劫掠的地方都是尸横遍野,火光冲天。

    男人还要好上一些,顶了天挨上一刀。女子就惨了,被奸|淫,甚至掳走的数不胜数。这样的遭遇对她们的伤害,比死亡更甚。

    大雍不是不想把他们斩草除根,可这些鞑子自就在马背上长大,骑术高明不还居无定所。对于北方地形,就算是土生土长,生活在哪里几十年的老人也不敢自己比他们更熟。一看不对,谁跑的都没有他们快。

    又民风彪悍,就算是族中的妇女孩童,也能提刀上阵。

    对这股奸滑似鬼又贪得无厌的势力大雍也是头痛已极。

    所幸数年前楚祁栾亲上前线,在那儿呆了两年后总算有了些心得。与护国将军商议了一计,一举将第三年前来大雍掳掠的鞑子杀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也是慌忙逃窜。

    给了鞑子重重一击。

    因此他们也是老实了数年。

    但现在护国将军的奏章上却写着,他们新一代的青壮年已经长成,北方单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既然已经知晓了他们的动向,楚祁栾自然不会傻的等他们来攻,才急急忙忙调兵遣将。

    他沉吟了一会儿,让人去召了苏元青和秦恪来。

    这两人是目前年轻一代最有潜力的二人,他日后登基,不可能时常守在边疆,到时候就需要他们俩上了。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他得快些把他们锻炼出来。

    对于楚祁栾的召见,两人自然不敢耽搁,不过多时就赶到了太子府。

    楚祁栾也没话,只先递了一份奏折给他们。

    看完楚祁栾递给他们的折子后,两人的眼神也是凝重了下来。他们都与鞑子交过手,知道那是怎样虎狼心性的一群人。

    见此,楚祁栾单手支颐,对他们了一句似乎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手上有两支骑兵队伍。”

    苏元青和秦恪的眼神瞬间变得雪亮,呼吸也不觉粗重了许多。却没话,尖着耳朵听他继续了下去。

    “有信心用好吗?!”

    “有!!”两人不约而同地回了这话,声调却控制不住地响亮了许多。幸好两人本来也不是什么脸皮薄的,只尴尬了一瞬就过去了。

    不怪他们失态,骑兵不仅训练不易,就是花费也不是一般人能负担起的。装备一个骑兵,轻铠、武器马匹都是必不可少,还得算上训练、粮饷等。

    花用的的银子都足够数口之家舒舒服服地过上数年了。

    这还只是正常骑兵的花费。

    而太子殿下拿出手的又怎么会是普通货色?而当将军的,有不渴望一支精锐部队吗?

    一想通这些,两人有这样的表现也就不足为怪了。

    起来这两支骑兵队伍的建立,还得感谢苏妧。她的商业王国经过楚祁行和丁朔的努力,已经慢慢把触角伸向大雍的各个角落。

    吸金能力就连楚祁栾都忍不住侧目。

    就是有了这等银钱支持,楚祁栾才敢这么大手笔,一举建了两支骑兵部队。

    这两个的回应在他的意料之中,点了点头后伸手从一旁拿起两块虎符:“现在,它们是你们的了。”

    苏元青和秦恪对视了一眼,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拿起虎符后就对楚祁栾抱拳道:“多谢殿下。”

    楚祁栾挥了挥手:“你们该感谢的,是自己的本事,若非如此,就算你们谢出花来,我也是不会把虎符交给你们的。”

    苏元青和秦恪都是一笑,千里马虽珍惜,却也得有伯乐赏识才行。

    “哦,对了,你们还有十日的时间和手下那些士兵们熟悉,十日后,开赴边疆!”楚祁栾有些不怀好意地笑言。

    两人瞬间紧绷了神色。掌兵可不是有虎符就能行的,他们年轻,没有护国将军那样的本事和威望,哪怕取得了一些成绩,也不能完全让人信服。

    这些骑兵尽是精锐,恃才傲物的人从来不少,更不要一些血气方刚的大伙子了。

    想要把军队指挥地如臂指使,收服是一道必不可少的工序。

    想着只有十天的时间让他们收复那些个刺头,苏元青和秦恪的头在这一刹不约而同地痛了起来。

    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同病相怜。

    “行了,我这边没事了,你们先行退下吧。”知道他们的紧迫,楚祁栾好心下了逐客令。

    两人依言退下,若不是在太子府中奔跑实在失礼,两人都恨不得飞奔离去。

    对于现在的他们,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很宝贵。

    这时恰好苏妧走了过来,见到苏元青眼睛就是一亮:“哥哥!......”留下来吃个饭不?

    不等她完,苏元青和秦恪就向她行了个礼,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徒留苏妧在原地伸着尔康手。只能都囔了两句:“怎么了嘛,这么急急忙忙的......”后,怏怏地走进了楚祁栾的书房。

    看见她来楚祁栾原本挺高兴,但见到她但样子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起身迎她,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么怏怏不乐的?”

    苏妧扁了扁嘴:“我好不容易看到哥哥,可他就急急忙忙跑了,一句话都没和我!”

    听到她的抱怨后楚祁栾才明白过来,笑了一声道:“哈哈哈,这不怪他,你看秦恪,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闻言苏妧眼前一亮,揪住他的袖口:这里面有事情!!

    看见她发光的眼睛,楚祁栾闷笑一声,也不吊她胃口,道:“是我给了他们一个考验。需要他们在十日之内收复一支军|队。”

    苏妧虽不清楚其中门道,但想来能让楚祁栾用来考验他们的,应该是很难了。

    随口问了一句:“要是他们做不到怎么办?”

    楚祁栾也不瞒她:“那他们在我心中的分量就要减轻不少了。以后的这种机会,我会给别人。”

    苏妧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楚祁栾有些惊奇:“我这样对你哥哥,没顾及你的感受你不生气?”

    苏妧白了他一眼:“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当官作将自然是能者上,哥哥若是本事比不上别人,就算今天你看着我的面子给了他机会,日后他也保不住。何必呢?”

    闻言,楚祁栾慨叹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的妧儿真是世上最聪慧的人儿了!”

    “少给我灌迷魂汤!”完后苏妧才猛地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拉住他的大手就往厨房走去,边走还边道:“瞧我!和你着着就忘了来的目的了,快一起和我去厨房!”

    楚祁栾也不反抗,顺从地和她一起走了过去。

    ......

    闻到苏妧开盖子后飘出来的花雕酒味,楚祁栾忍不住摇了摇头:“我酒窖里的那点酒,迟早被你霍霍完!”

    苏妧瞪他一眼:“那有怎么样!酒不就是拿来喝的吗!”

    楚祁栾完那句话后就飞快后悔了,听到她驳斥也不敢话。对手这么快就怂了下去,苏妧也没了继续吵下去的想法,转头专注起那两只被醉的晕头转向的黄油蟹来。

    见此,楚祁栾也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佐上葱姜,倒点料酒后,蒸制就开始了。

    蒸制的过程很快,两人只在一旁搭了两句嘴,就闻到了一阵扑鼻香味。

    起出装盘,带上之前醉蟹剩下的花雕酒,两人就去了临近的亭子,开始吃起了这难得的黄油蟹。

    楚祁栾吃相文雅,用着蟹八件一点点地拆出蟹肉。苏妧就不同了,她可没那耐心用劳什子蟹八件。不管三七二十一,用了两只爪子就开始享用了起来。

    开蟹盖,苏妧满意地发现里面的蟹黄极为饱满,被花雕酒泡足了时辰的黄油蟹荤香被全然激发了出来,盖子一开,香味扑了满脸。

    许是清蒸的做法将其本味最大程度地激了出来,尝上一口,油膏甘香,肉质也极为细嫩。两人都把黄油蟹吃了个干干净净,一丝肉都没残留在壳上。

    再配上一盏陈年花雕酒,真是浑身都舒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