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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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一会, 云栖抬头往沈介的方向看过去,这一次,她没有避开。

    视线对上, 她看到沈介的眼睛暗了一下。

    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也是故意这么做让他看到的,可云栖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娘娘心脚下。”玉山祁突然提醒了一句。

    云栖低头, 看了眼脚下的石阶,上面搁了几块碎石。

    太监看到了, 连忙上前,把石子拿走。

    云栖往前迈步, 等再抬眼看沈介时,他眸色如常,隐约还带着笑意, 仿佛方才的都是错觉。

    云栖眸中浮现几分不解,这时, 楚言话了:“母后, 儿臣在儿臣,快过来。”

    云栖挪开眼,朝他们走过去。距离不远的时候,沈介走了过来, 云栖心里莫名跳了跳, 脚步随之一滞。

    沈介眉梢上的笑容似乎深了两分,他不紧不慢的走着,到了跟前, 伸出手:“王爷和两位公主吵着要来院子里放风筝,风筝上的图案是王爷自己画上去的,臣带娘娘过去瞧瞧。”

    他声线平和, 眼睛含笑,看不到退意,也没有吃醋。

    云栖感觉自己的那点心思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她垂下手,却没有递给他。

    楚言等得久了,自己跑过来,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风筝拿给她瞧:“母后快看,这是沈夫子教儿臣做的风筝,上面的图案是儿臣画的。”

    风筝大,往玉山祁那边斜,玉山祁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楚言注意到了他,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便挪开眼,期待的望着云栖,等着她夸赞。

    云栖接过风筝,看到上面画了八个人,三个大人,五个孩。

    楚言指给她看:“这是皇兄和三位皇姐,这是儿臣,这个是母后,旁边站着的是外祖父和外祖母。”

    云栖笑开,看着上面的人儿,心头有点发酸。

    还缺了一个人。

    她心想。

    等言儿他们大些了,就告诉他们阿姐的事情。

    云栖伸出手,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怎么突然想起要放风筝了?”

    楚言回道:“昨日功课做得好,夫子准许我们出来玩一会。”

    话刚完,楚瑛和楚芷也走过来了,行礼之后,都下意识的瞥了玉山祁一眼。

    云栖这才想起才没介绍玉山祁的身份,向他们解释:“这是玉山祁,往后便是你们的琴乐老师了。”

    楚言眨巴着眼睛,疑惑道:“母后不是答应了儿臣,不换掉沈夫子的吗?”

    “娘娘要换掉微臣?”沈介问,眸中闪过一丝震惊。

    被他这么看着,云栖面上有些尴尬,咳了一声:“玉夫子只是来教你们琴乐的,往后别的课,还是沈夫子来教。”

    楚言神色放松下来。

    他向来听云栖的话,听到沈介没被换掉,只是多了一个老师,对玉山祁倒也恭敬了起来,行了个学生礼:“学生楚言,见过玉夫子。”

    楚瑛和楚芷几乎是异口同声。

    “学生楚瑛,见过玉夫子。”

    “学生楚芷,见过玉夫子。”

    玉山祁受宠若惊的回礼:“臣不才,以后还请王爷和两位公主多担待。”

    云栖有些惊讶。

    三个孩子何时这么乖巧过,之前见到新夫子的时候,都是爱搭不理的。

    她下意识看向沈介,这肯定跟他有关。

    沈介面色坦然,朝她一笑:“微臣可是之前哪个地方做得不好,娘娘想换掉微臣?”

    他当众问出口,偏偏这件事又是真的,云栖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正想着怎么揭过,楚言提她圆场:“是本王误解了母后的意思,之前母后跟本王,沈夫子一个人教我们太累了,想多找一个夫子来教我们的其他功课。”

    “是这样吗?”沈介问。

    云栖心虚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迈着碎步从旁边的道过来,回禀道:“娘娘,皇上让御膳房的人煮了点花羮,让您过去尝尝。”

    完又抬头看了玉山祁一眼,笑眯眯道:“这位便是玉公子吧?皇上吩咐,让玉公子也过去。”

    云栖让宫人把风筝拿下去,跟随太监过去找楚钰。

    *

    用过花羮,楚钰让玉山祁留下,去御书房议事。

    楚言和楚瑛、楚芷走在前面闹闹,剩下云栖和沈介并排着走。

    许是知道他们有话要,耿嬷嬷和春霖特意放慢脚步,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娘娘用过药了吗?”沈介问。

    云栖下意识认为他问的是那件事情,脸顿时烧了起来。

    一夜云雨,若是不心受孕,必定会引起朝纲震动。

    那日她从沈府落荒而逃,并没有用药。

    她时候是抱着药罐子长大的,治好身子后,不仅没有养就一副百毒不侵的身躯,相反一喝药,身子就会变得更弱。

    在江南和师父分别的时候,师父斟酌再三,还是一脸痛心的告诉她实情:“阿栖,你体内的毒至阴至寒,为师虽帮你将体内的毒祛除干净,可这毒在你体内多年,已经伤了你的身子。往后你若是成亲,不能有孕,你要做好准备。”

    她起初颇为震惊。

    可她天生洒脱,许多事情早就看透了,便没有放在心上,也不觉得难过。

    在她看来,两个人若是真心喜欢,即便没有孩子,也不会伤了夫妻之间的情分。

    她以后要挑的,是一个真心疼惜她的夫君,而不是一个娶她进门让她传宗接代的。

    后来发生的一切,让她彻底断了成亲的念头。至于孩子,她这些年早把楚钰他们看成自己亲生的,完全没有想要孩子的念头。

    是以那日,她没有服用避子汤。

    云栖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沈介突然轻笑了声,递了一瓶药过来。

    云栖看着那药,不明所以,又开始想岔了。

    她听有些女子初尝云雨的时候,若是男子动作重,会伤着,需要服药,沈介会医,该不会是以为她也……

    如此想着,她的脸颊烫得厉害,犹豫着没有去接。

    沈介解释道:“这药能够驱散毒虫,下次娘娘若是不心擦伤,在周围洒上一点药粉,隐去血腥味,毒虫就不会寻着气息来了。”

    着话的功夫,他又轻笑了声,却没有再下去。

    云栖以为她的心思被看穿了,面色窘迫的接过。

    她深吸一口气,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刚想着话,周福来走过来:“娘娘……”

    见到沈介也在,周福来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周家姐出事了。”

    云栖抬眼,沈介会意,拱手道:“臣告退。”

    云栖追着沈介离开的背影,平静道:“吧。”

    “今个一早,有人闯入周家姐的宅子。”话到这儿,周福来反应过来,周盈盈已经被贬为庶民了,这个称呼已不再适合她,改了口,“那贼人玷污了周盈盈,周盈盈想上吊自杀,没死成。玷污周盈盈的,是一个普通店二,午时人还没醒,就往周家提亲去了。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

    得了这话,云栖默了一下:“她自食恶果,落得今日结局,怪不了别人。”

    这件事情是谁在背后动手脚不言而喻。

    汤婍筠是天之骄女,却被媚毒羞辱,就算她能原谅周盈盈,汤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玷污周盈盈的店二,肯定是汤家安排的。

    汤家不算要了周盈盈的命,而是用同样的法子去羞辱她。

    一报还一报。

    只可惜了周盈盈,如果没有沾染上这件事情,她还是周家那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姐,未来再不济,嫁的人家也不会坏到哪儿去。

    现在只能嫁给一个店二,于她而言,生不如死。

    “周家那儿是什么反应?”

    “周夫人听到消息就赶过去了,听周盈盈……”周福来静了静,委婉道,“身子伤了,往后很难有孕。周夫人一气之下,将那店二杀了。”

    “汤府呢?”

    “汤府那儿,倒是没什么动静。”

    云栖心想也是。

    无论如何,周盈盈的名声都已经毁了,汤府目的达到,不需要再做什么。

    “此事不用理会。”云栖,“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完,想起阿良厉好几日都没动静了,问:“阿良厉呢,这几日在做什么?”

    周福来回答:“每日除了到春香楼寻欢作乐,别的倒是没做。”

    云栖默声。

    汤婍筠中药之日没邀阿良厉进府,下药一事是阿良厉和周盈盈合谋的,阿良厉定然猜到汤婍筠用了什么办法捡回一条命。

    这阿良厉不仅轻佻,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前阵子求亲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还以为他能坚持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了退堂鼓。

    *

    周盈盈被辱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可很快,就被另一件事情压了下去。

    朝廷新贵玉山祁得到太后娘娘的宠信,连着半个月进入长春宫,为太后娘娘弹琴。

    不知消息是谁传了出去,大家都在猜测,玉山祁是武德太后养的面首。

    这日,春香楼内。

    “我听玉山祁是个商人,他是怎么见到太后娘娘的,还被太后娘娘收入帐中?”

    “我猜定是长了一张狐媚的脸,把太后娘娘迷住了。”

    “这种话可不能乱,太后娘娘是什么什么身份,真养了面首,能让大家伙儿知道吗?”

    “太后娘娘养面首有什么稀奇的?我听娘娘长得貌美,就像十几岁的姑娘,先帝去了十年,身边没有伴,觉得孤独,找个白脸郎君在身边伺候,正常不过。那些官家,哪个不养人?”

    议论皇室之事虽是杀头的大事,可这一会儿那些客人都吃醉了,便有些口不择言。

    那些官户人家的流言,远远比不上这皇家之事让人好奇。

    金晁看了眼那几个胡言乱语的醉汉,笑道:“沈大人也在娘娘身边伺候,他们的可是真的?金某属实也好奇着呢。”

    沈介眼底一片阴霾。

    他没话,端起桌子上的酒壶,一饮而尽:“金大人这话应该去问玉山祁才对,沈某半个月都没见过娘娘了,又怎么会知道娘娘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