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完结
所有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脸上皆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沈介练出血蛊让整个南疆大吃一惊,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姜幻也练出了血蛊, 且在此之前,无人知晓。
本来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局沈介稳胜, 将成为南疆新任国师,现下血蛊对血蛊, 便胜负难料了。
人群中再次沸腾。
“国师竟也炼制出了血蛊。”
“国师不愧当世蛊术第一。”
支持姜幻的人神情激昂:“国师当任,乃上天旨意, 违抗天命者,必遭天雷劈。”
“国师是天命。”
……
比起激动的人群,台上的沈介平静许多, 神色淡然。
很快,桌子上的两只血蛊就扭在了一起。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全都紧张的看着。
姜家蛊师在旁边点了香, 随着香一点点化为灰烬,云栖也开始紧张了起来,全神贯注的望向高台。
姜家蛊师跟旁边的人嘀咕了几句,那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云栖听到动静, 侧头看了眼,不一会儿,那人就出现在沈介的身后。
他的嘴唇微张, 不知了什么,本来凝神运功斗蛊的沈介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
云栖大抵猜到了那蛊师的话, 朝沈介笑笑,并抬手扶了下额头上的簪子,表示自己无碍。
沈介回以一笑,然后垂下眼,专心致志的看桌子上的血蛊。
沈介的举动被高台上的蛊师看到了,他们齐刷刷的抬目往云栖这边看过来,半响,才回首望向血蛊。
所有人的面色都紧紧绷着,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香烛即将燃尽之时,台上的蛊师有的面色凝重,有的喜上眉梢。
凭借着蛊师们的反应,底下的人都猜测是姜幻赢了。
姜幻缓缓站起身,看着沈介,轻笑道:“你输了。”
沈介瞥了眼桌子上一动不动的血蛊,慢悠悠道:“以身养蛊,不过半月时间血蛊便成型,如今您已经武功全失了吧。”
姜幻俯下身,双手撑着桌面,冷笑道:“是又如何?你的蛊已经死了,赢的人是我。沈介,你的命是我给的,现在我要取回来了。”
沈介一脸云淡风轻:“可你走不下这高台,香尚未燃尽,胜负还没分。”
着,沈介瞥了眼旁边的香炉。
姜幻体内忽然一阵翻江倒海,面色骤变,身子往下踉跄了一下。
旁边的蛊师见状,担忧道:“国师……”
“走开。”姜幻沉声呵斥,努力压□□内乱蹿的真气,可确实如沈介所的,她上次元气大伤,又用自己的身子养了血蛊,功力全失,完全使不上一点力气。
就在她咬牙站起来的瞬间,她那只本来还在动弹的血蛊突然扑腾了几下,化为了浓水,毒香弥漫开来。
“不好。”一旁的蛊师大惊失色,往四周散开。
沈介起身,双手轻轻一拂,血蛊散发出来的毒香霎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姜幻盯着那些浓水看了许久,就在这时,沈介的血蛊活了过来,并跳到他手上,姜幻看着,平静的眼眸浮上阴狠、惊讶之色。
“姜家制毒确实天下第一,可控蛊之术,乃桑家首屈。”沈介看着姜幻,缓缓道,“不过若非国师心急,我不一定赢得了。”
在蛊术方面,他不得不承认,姜幻比自己强。
可姜幻输就输在,她太心急了,为了赢,不惜用自己的身子去养血蛊,能够撑到现在,已是难得。
姜幻意味不明的道:“蛊术上,我没有输给你。我输给的,是情爱二字。”
她回头看了云栖一眼,自嘲的笑了笑。
姜家人不能动情,而她偏偏生了妄念。
到底还是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即便为沈介改头换面,他这两世,喜欢的都终究不是她。
姜幻收回目光,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沈介,当年你就不该来南疆,不该给我那串冰糖葫芦。”
话刚完,姜幻嘴里吐出一口黑血,猝不及防的泼了沈介一身。
完,她缓缓倒地。
周围乱成一团。
外头的声音姜幻一点都听不到了,她抬头望着天空,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她想起了许多事情,最后脑海里只剩下八岁时阿娘对她的话。
阿娘:“阿幻,你是姜家的下一任家主,亦是国师,这辈子都不要对任何男人动情。动了情,便万劫不复,死后要入地狱。”
可她不想当国师。
直到后来遇到了沈介。
那是乞福节的晚上,他递给了她一串冰糖葫芦。
他的笑容,宛若雨后初阳,深深映进了她心里。
那时她便想,若能嫁给这个男人,即便与姜家决裂又何妨?
可他不是南疆人,他回了大莫,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她不甘心。
花了五年时间,给他换了个身份,可他看她的眼神只有恭敬和漠离。
她控制了他的记忆,他喜欢的,却依然是那个叫云栖的女子。
终究还是输了。
*
短短片刻,姜幻的身子在高台上化为干尸。
蛊师们都傻了眼。
沈介看着姜幻的死状,神情深邃莫测。
许久,他缓缓开口:“来人,为国师收尸。”
姜家没人动。
桑家旧部上前,帮忙收尸,很快便将地上处理干净。
台下的百姓反应过来,不约而同跪下,高声齐喊:“见过国师。”
云栖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刚站起来,一道疾风掠过耳侧,她侧身躲开,往后挥出一掌,那个动手的蛊师被震飞,从高台坠落。
其余人许是自知大势已去,全部服毒自尽。
云栖看着他们一个个化为灰烬,等姜家蛊师全部身亡了,人群中一阵惊呼,震耳欲聋。
“国师!”
云栖转过头,透过人群,隐约看到沈介倒地,在旁边守着的杜应跨步上前,背他离开。
云栖连忙下楼,刚下去几步,桑家一个下人来报:“夫人,家主晕倒了。”
云栖提起裙摆,跑着过去。
*
一个月后
自那日斗蛊大会之后,沈介一直昏迷不醒,但脉象平稳,并不是中毒之兆。
云栖像往常一样守在床边。
杜应从外头进来,放下手中的水盆:“夫人,您先去歇会吧,属下来照顾家主。”
云栖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这会儿也有些疲惫了,点头往外走。
刚穿过一个回廊,石燕从对面过来,福身行礼:“夫人,骆神医要走了,现在正在收拾行李。”
云栖听了,掉头去骆神医的寝屋。
见到人的时候,骆神医肩膀上已经背着包袱了。
“师父要离开了吗?”
“嗯,在万朝城待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离开了。”骆神医道,“放心吧,沈家子身子没什么大碍,他身上的蛊毒已经全部解了,他之前中了遗忘蛊,现在昏睡是在恢复记忆,再躺个十天半月,也差不多该醒了。”
着,静静凝视了云栖半刻,语重心长道:“丫头,为师看得出你喜欢那子。从前年轻气盛,总想着为别人,现在老大不了,以后要多想着自己。那子看着靠谱,等准备成亲了,把请帖送到江南,为师要当主婚人。”
云栖脸色微微泛红:“我和沈介……”
“有些事情错过了便是一辈子的遗憾。”骆神医拍了拍她的肩膀,“多为自己着想,人不能一辈子都为别人而活。为师相信,你能解决好自己的事情。”
“那老骨头已死,往后没人再威胁得了你。为师了无牵挂,准备多去几个地方看看。”
听他如此,云栖没有挽留,把一包银子塞到他手里,道:“师父一路珍重。银子呢,是徒儿孝敬您的,您留着买酒喝。”
“那为师就收着了。”骆神医把银子收下,离开了桑家。
云栖目送他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才转身回屋。
骆神医料事如神,半个月后,沈介果然醒了。
当时是清,云栖刚醒来,得到消息匆忙穿上衣裳,顾不得洗漱便去了他的寝屋。
进了门,沈介已经坐在床上,神色温柔的看着她,眼神与过去略有不同。
那一眼,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凝着千言万语。
云栖恍惚了一下,缓缓朝他走过去,杜应挪了个椅子放在床边。
“娘娘的模样多年未变。”沈介突的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在云栖还没琢磨明白的时候,他伸出手,紧紧的搂住她的身子。
云栖微愣,然后缓缓抬起手,回应他。
屋里的人见状,轻悄悄的退出去,并拉上了房门。
*
三日后,卯时,云栖刚醒来,睁眼便看到沈介一脸柔和的看着自己,一只手正不安分的卷着她的发丝。
见她醒了,沈介含笑道:“醒了,今天去马场玩好不好?”
云栖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我再睡一会。”
沈介伸手,将她拉到怀里,嘴唇低了下去。
缠绵半响,屋里闹出了点动静,门外的竹俏听到了,声问:“家主,夫人,你们醒了吗?”
云栖把被子掀开,握住沈介的手腕,给他使了个眼色,哑声回道:“进来吧。”
等竹俏和石燕进屋,两人已经起身。
穿好衣裳,简单用过早膳后,两人便去了马场。
云栖尽兴的玩了一天,亥时才从郊外回到城里。她一身疲惫,躺在沈介怀里眯眼。
“有刺客,家主、夫人心!”马车外忽然传来一声,随后便响起了兵刃交接的声音。
云栖蓦的睁开眼,沈介抱着她的头,轻声道:“他们能够解决好,再睡一会吧。”
声音很大,云栖已经清醒了,以为是姜家旧部来寻仇,掀开车帘看,那些杀手人数众多,出招狠厉,且武功奇高。
看了片刻,云栖觉得招数有些熟悉,从马车里出去,认真观察。
沈介也起身,走到她旁边。
看到他们,那些杀手不再与杜应和钱一等人纠缠,全部朝着他们而来,随着剑光而来的还有飞镖。
云栖随手拿起一只剑,往旁边侧身躲开攻击。
正要动手,却发现那些人的目标不是她,全都在攻击沈介,招招直击要害。
沈介对付他们游刃有余,不需动手就解决了一批人。
剩下的杀手全都涌向沈介。
云栖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人的招数,心里隐约闪过一个念头。
约莫两刻钟,那些人全部被解决干净,只留了个活口,可杜应还没来得及逼问,便服毒身亡了。
杜应把他们脸上的面纱扯开,意图辨别身份,查看良久,却毫无头绪,朝着沈介道:“家主,不是南疆的杀手,他们的身份,属下得去查查。”
“不用查了。”云栖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们是谁。”
*
翌日
云栖收拾行装,准备回大莫处理一些事情。
送别之时,沈介道:“等南疆的事情都解决好了,我再去接你。”
云栖柔声回了一个“好”字。
路途遥远,她没有拖延时间,道别之后,便坐上马车离开。
半个多月后,云栖回到了京都。
楚钰站在城门外等候,看到她回来了,浅笑道:“母后回来了。”
云栖莞尔:“回宫话。”
回到长春宫,云栖简单洗漱过后,坐到软榻上。
楚钰坐在她旁边,递过热茶和点心,笑容又深了几分:“去南疆查案的这一路,母后辛苦了,喝杯茶暖暖身子。晚膳儿臣已让御膳房的人备好,待会就能吃了。”
云栖没接,望了望他,几个月不见,觉得楚钰陌生了许多,沉思须臾,直言道:“为何要派人刺杀沈介?”
楚钰的笑容僵在脸上,见云栖面色肃穆,缓缓把手里的茶点放下,沉默不语。
“钰儿,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自诩了解你的性子,你为人温厚善良,不应是那种人。哀家不过离宫几个月,你就变了,变得哀家看不透了。”
楚钰神色一片黯然。
云栖盯着他看了一阵,叹息道:“哀家想知道原因。”
沉默良久,楚钰道:“儿臣只是不想失去母后,除了母后,儿臣什么都没有。”
“母后答应过儿臣,这辈子都要陪在儿臣身边,可是……”楚钰抬起头,忿忿道,“母后却不守承诺,抛弃了儿臣,跟沈介在一起。”
望着他埋怨的表情,云栖愣了一下。
下一刻,楚钰垂下头,声音低低的:“儿臣不想这么做的。”
他这辈子,就算对所有人动手,都不可能把剑指向自己的母后。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只是害怕失去母后。
楚钰的眼里泛着泪光,有懊悔、愧疚,也有痛苦与挣扎。
云栖没想到是这样,心里刺痛了一下。她想起这些年来楚钰对她的依赖,明白了他动手的原因,默了默,伸手搂住他的头,抱在怀里,像时候那样安慰他。
“钰儿,母后没有抛弃你们。”云栖柔声道,“母后一直都爱你们。母后从前为大莫,为你们活着,如今你长大了,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兄弟姐妹,母后没有了后顾之忧,便想为自己活一次。”
楚钰听着,安静了片刻,哭出声来,呜咽道:“母后,对不起。”
*
大莫五年冬,武德太后云息病薨。
大莫六年春,少帝楚钰大赦天下,废除旧例。
时年四月,南疆与大莫签订盟约,武德太后的双胞胎妹妹云栖从江南回京,嫁给南疆新任国师沈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