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章
石忞拉着步千雪走后, 存义钱庄掌柜拿着玉佩还想再研究一番,可担心石忞安危的易统梵不算给她太多时间,让她快速做决定, 可契约在手的掌柜有恃无恐, 等易统梵办好事出来时已经完全看不到两人的身影。
来的时候嫌距离太远,回去的时候却嫌距离太近,无论两人走得多慢, 还是到了步家后门附近,步千雪早已下来。
“你赶紧进去吧, 一会被你娘发现就不好了”已经知道步千雪是偷跑出来的石忞很担心她被人发现, 一路上都是借夜色掩盖尽量避着人走。
“没事的, 再等会吧, 你一个人回客栈我不放心”步千雪完看了看两人来的方向, 知道石忞这次只带易统梵一人后, 她就做好了宁可被骂也不会让石忞一个人回客栈的算。
可一路飞奔而来的易统梵却去了前门,没看见两人身影才折转方向快速跑向后门。
“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身手, 也要相信繁都的治安,快进去吧, 好好照顾自己和家人, 其他的别担心, 明天中午我再来”石忞想把自己贴身带的荷包给步千雪,五两银子虽然不多,却可以暂时应急, 但想到步千雪多半不会要, 就没有付诸行动。
“我知道,但………”步千雪刚几个字就被熟悉的开门声断,顿时看向后门, 心提到嗓子眼,祈祷是半月,可出来的却是姜丽和半月等四人。
姜丽被步千雪劝回去休息后又睡了一觉,但睡的不安稳,醒后担心女儿太劳累,就想来替换一下,没想到女儿竟从后门出去了。
半月也很无奈,让她顶着本来就已经够提心吊胆了,就盼着少主快点回来,没想到竟盼来了主母,只得临场发挥少主刚去如厕,可左等右等不来,眼看主母就要发火,她又不得不撒谎少主去了后门见人。
为了找理由找借口她也是煞费心思,幸好上次在皇家园林山庄也干过这种事,还有那个能会道的内官为榜样,就算没学全,也学了点皮毛,但要再露馅她也没办法了,万幸她终于不用再编谎言。
步千雪早就猜到要是她娘亲自来看她的话,半月多半顶不了多久,所以压根没跟她自己去干什么,只有急事要乔装出去一趟,所以就算半月不谎,她也不出什么建设性内容。
借助灯笼的灯光,姜丽看清了自己的女儿,也看到了边上的石忞,顿时脸色一沉,“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带少主回去”。
“别忘了你们的工钱都是谁的”步千雪一完,本来朝她走过来的下人顿时停在原地,不知道该听谁的,“娘,我已经成年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自有分寸”意思是这事你就别插手了。
看到姜丽脸色不好,步千雪又不肯走,在姜丽看不到的位置,石忞悄悄拉了拉步千雪后面的衣服,不改初衷的步千雪直接没理。
本来就有点不高兴的姜丽瞬间怒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你……”,步千雪见状吓得连忙上前顺气,又了些好话。
见姜丽顺了气石忞才上前行鞠躬礼道:“阿姨你好,在步家特殊时期叨扰是在下思虑不周,与千雪无关,在下这就离开,还请阿姨消消气,叨扰了”,步千雪正要开口,姗姗来迟的易统梵总算是追上了。
这里年长一辈的家主称伯父、伯母,主母称阿姨,主夫称叔叔,不知道对方具体家庭分工的情况下男的称叔叔、女的称阿姨,行作揖礼或抱拳礼即可。
贸然受一个陌生人大礼,姜丽一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家里,立马就问步千雪是不是借钱给她那个人?步千雪点头,本来是不是的,现在还真的是的。
本来要发作的姜丽一直忍到灵堂,把下人都遣退后才开始发作,“跪下,当着你母亲的灵位发誓,还完钱以后不再和此人来往”。
“为什么?”步千雪
“明明知道我们家有丧事,前三日是不见客的,她倒好,白天来就算了,大晚上的还跑到后门见你,肯定居心不良,可见人品也不怎么样,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看到,被人看到你的名声就毁了,这样不顾及你名声的人是万万不能做伴侣的,听娘的,娘不会害你”姜丽
“娘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武断的下结论,我实在是无法认同”步千雪气得话都不想多,起身离开,“我累了”。
姜丽看着女儿疲惫的背影,好多还没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真的想跟女儿好好谈谈,让她放弃这个表面看上去知礼,实际上却不顾及她名声的人,江河畅就不错啊,实在不行皇帝也行啊。
要不是步千雪自步无尘去世后就没休息过,又各种忙里忙外的,姜丽一定会留下她继续自己的服大业,在她心里长得再好看,人品不行就是不行。
对大事一贯没什么主见的姜丽对女儿伴侣的事倒是别样执着,就怕女儿经验不足吃亏,人品更是重要标准,因为她觉得步无尘就是人品不过关才去贪污的,要不贪污没被抄家,他们何至于此?
步千雪回到东厢房刚简单洗漱好准备休息,守门的下人就带了五十两银子求见,一问才知道是中午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那个人给的,不是易统梵又是谁?
她和易统梵不熟,但也了解一点,绝不是会乱给她钱的那种人,那能让她给的就只有石忞了,其他人估计也有没这个能耐,当即让下人还回去,可下人却她们已经离开,还留下话当是借给她的,等有了再还。
让她内心更加愧疚,她娘误会石忞就算了,还那样的话,幸好石忞当时没在,不然还不知道石忞会怎么想,出钱又出力还讨不了好,是个人都会生气。
步千雪最后是看着桌上的五十两银子睡着的。
步家虽然欠了这么多钱,但治病并没有花完,只要丧事不大办特办,节俭点,钱是完全够的,而且吊唁会礼尚往来,应该能勉强支撑到下月发俸禄,所以石忞给的这五十两,她不准备花。
石忞和易统梵回到安顿乞丐的客栈时,已经离宵禁只有半个时辰,原本人来人往十分悠闲的街道上全是急匆匆赶路的身影,沿街店铺门口挂的灯笼像路灯一样给人照明。
再次见到两人,石忞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老乞丐是位老爷爷,精神看着还可以,就是身体太瘦了,乞丐是位十二三岁的少女,也有点瘦,但比老人要好一些。
她只问了句他们叫什么来自哪里,老人家就开始侃侃而谈,经过老人家主讲,少女补充,石忞才想起来为什么这么熟悉,竟是当初让她印象深刻的穿草鞋祖孙二人。
祖孙二人下午到客栈门口乞讨的时候,少女顺着易统梵的目光认出了她,并认定她就是当初萍水相逢给他们付钱的好心人,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们也不想麻烦她,所以才会特意在外等候。
石忞没想到当初随手结的账,也没几个钱,竟让这祖孙两记到现在,更没想到会再次见到,既见到就是缘分,能帮她肯定帮,因为他们是她的子民。
祖孙二人祖籍下谷省台居县,佃农出身,原本家里有两个劳动力可勉强度日,奈何天公不作美,去年老人家的大女儿和人起争执被死了,少女的爹又拿了赔偿的钱另外成家,佃租的田也被地主退了,就剩了家里的薄产和祖孙二人。
老人家不怕饿死,能过一天就是多活一天,但他不能看着年纪轻轻的孙女饿死,想到早年离开的二儿子去了繁都,就变卖了为数不多的家产,带着孙女来繁都投奔二儿子。
一路上省吃俭用,总算是到了繁都,才发现繁都比省府要大的多,也干净整洁得多,相对应的费用也更高,老人家又不知道二儿子的具体住址,只有个大概方向还是两三年前信里写的。
祖孙二人都不识字,怕记错,又找人看信,没少受人白眼,最后遇到一个好心人,不仅跟他们了,还给他们指了大致方向,就算这样,他们还是找了大半个月才找到。
好不容易找到二儿子的住处,可连门都进不去,下人看他们一副酸样连个好脸色都没给,直接轰走了事,没办法的老人家只得带着孙女晚上到郊外道观借宿,白天来守株待兔,总算是等到了二儿子。
祖孙二人以为从此生活有了着落,可二儿子却把他们当佣人使唤,二儿子又经常不在家,连下人都欺负他们,为了能活下去,他们只能忍者,日子也勉强能过。
直到大半个月前,官府来了一大波人把他们轰了出来,什么都不准带,张家没过多久就被查封,从那以后,老人家再也没见过二儿子张二米。
身上本来就没钱,又什么都不准拿,祖孙二人除了身份文牒什么都没有,想回老家都没盘缠,为了活下去也为了探张二米的消息,就在繁都当了乞丐。
晚上住郊外,白天进城乞讨,就想知道张二米犯了什么事,也有衙役来劝他们回老家,可老人家放心不二儿子下不肯离开,繁都府又查无张二米这号犯人,就给他宽限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无论问没问到都就必须回老家。
所以祖孙二人找石忞,也不是想赖上她要她的钱,就是想让她帮忙听一下二儿子的消息,好让他安心,才好乞讨回老家。
咋听到台居县的时候,石忞心里一惊,因为文之远正是台居县的县令,如今看来去年的案子有蹊跷,再听到老人家的二儿子叫张二米后,脸色就有点变了。
这里没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法,但孩子满周岁后就必须到衙门上户,上户的名字一旦定了那就是一辈子,外出要文牒就按上户的信息来开具。
如果她没记错张番的本名就叫张二米,自她写信给母后后,没过多久张番就被免职入狱,经宗人府调查核实,张番不仅中饱私囊、收受贿赂,还和外人勾结往宫内送了几个不合规定的人,已经全部被抓住,半个月前已经被赐死。
经暗言秘密查探,和张番勾结的外人就是月理教的人,等宗人府的人去抓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尚管局只负责简单的处罚,比如杖责之类的,一旦犯案或者杀人,就会由宗人府接手审理案件,因为内官、宫侍和内禁军多少涉及皇宫秘辛,不适合交给刑部、大理观和督察院审理。
面对一心只想知道儿子犯了什么事的老人家,石忞实在是有点不出口,全盘出,老人家一定受不了,不,可能会成为老人家一生的遗憾,当即答应会去听,又了些安慰的话才离开客栈。
眼看宵禁的时间快到,石忞和易统梵不得不一路跑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