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提高戒备的繁都繁华依旧, 往来勋贵、士族、旅客和商人络绎不绝,神色各异,妆容有别, 尤其是东市和西市可谓人声鼎沸。
虽然平日里繁都大城门也有外禁军把守, 但更多的只是守着, 现在却因为要做入城登记和盘问,导致各大成门早上总是排起了长队,一直到中午之后才能即到即查即入。
烈日当空,酷暑难耐,街上行人锐减,无事、不急之人都找了阴凉的地方歇脚纳凉, 茶楼生意爆好, 就连卖扇子的都忙的笑得合不拢嘴。
中南门外一队三四十人的商队渐渐靠近, 坐在马车内的人不停的扇着扇子,汗还是顺着鬓角往下流,脸却是笑的,听下面的人报已到城门外, 当即让队伍停下,激动的下了马车。
钱随佑看着面前宏伟高大的中南门城楼一如往昔,仿佛自己离开不过昨日之事, 顿时感概万千, 喜极而泣, 他终于回来了,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都城。
其余人见他这样,也跟着苦笑了一通,这一路,他们走的九死一生, 如今总算是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可不得好好高兴高兴嘛。
有些嫣的守门外禁军和少许来往之人的注意力一下被这群苦笑都有的人吸引了过去,见他们望着城楼像要望出一朵花来似的,不少人都直摇头,觉得他们疯了,像逃离瘟神一样都离他们远远的。
钱随佑可没空搭理这些人,发泄完情绪,便利落的收拾了一番,确定没问题后就一马当先准备进城,却被守门的外禁军拦了下来,要求出示身份证明和明来意。
后面的人见主子被阻拦立马跑上前来挡在主子前面,一脸戒备,手已放在刀柄上,意思不言而喻。
守门将领见这阵仗顿时怒道:“此乃天子脚下,尔等如此作为是想谋反吗?”完手一挥,外禁军立马将钱随佑一行人包围起来。
随从动作太快,钱随佑反应过来便已经成了这样,仔细看了这守门将领几眼,并不认识,对方给他扣的帽子有点大啊,要是一般人少不得吓破了胆。
“退下”钱随佑对着随从不悦呵斥道,见随从都退到了身后才面无波澜的从胸口拿出士印、文书和家族令牌递给随从拿给守门将领不屑道:“造反的帽子太大,可不是你一个将领随便按就作数的”。
守门将领见对方拿出一方铁质印的时候,眼睛睁大不少,再见对方又拿出家族令牌时就更大了,也更疑惑了,自陛下实施新政后就改革了士印的等级和材质,将勋贵的私印单独列出来叫爵印。
王爵爵印的材质任是黄金,相爵的爵印材质是银质,侯爵和伯爵的爵印材质则是黄铜,爵印和爵位一起赐下,收也一起收回来。
士印则由原来的两等改增分为四等,一等为一至二品,材质为黄铜;二等为三至四品,材质为田黄石;三等为五至六品,材质为大理石;四等为六品以下,材质为黄杨木或白桃木;任由官员自己购置配备,一般人的私章则只能用梨木。
而新政以前的高官专属铁质士印则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被收集回去的铁质士印也被造成了兵器或农具,切实发挥了铁的作用。
除此之外,勋贵士族的家族令牌也被陛下废除了身份象征的意义,不再具有官方性质,也不用再到衙门备案或注销,如果喜欢任可以留着把玩或当族徽,只是不再具有官方承认的身份象征意义。
所以守门将领见到钱随佑拿出这两样东西时才会有那样的反应,接过东西后,他直接拿过文书看起来,铁质士印和家族令牌的信息远没有文书来的详细可靠。
守门将领看完后脸色并无变化,心里已经波涛汹涌,没想到眼前这位居然是太子少保兼使臣,天福四年就出去的,怪不得士印还是铁质的。
太子少保虽然是个荣誉头衔加闲职,但毕竟是二品大员,又是奉命出使,陛下肯定会亲自召见,他得罪不起,当即挥手让下面的人撤了回去,恭敬的将东西还回去道:“陛下有令加强城中戒备,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并无乱扣帽子之习惯,多有得罪,还请钱大人海涵”。
守门将领态度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他官职高就巴结谄媚,倒是坡合钱随佑的脾气,何况这件事他的随从也有错,笑道:“好,大家都是为陛下办事,只是职责不同而已,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钱大人请”守门将领一直送他们入了城才折回去继续坚守岗位,原本嘀咕着悄悄话的外禁军见他回来立马闭上了嘴。
虽然他们及时闭了嘴,但该听到的守门将领也都听到了,别他们好奇,就是他也有点好奇后面两辆蒙着布的马车里都装的什么?
不过不论马车上装的是什么,最后肯定都是进献给陛下的,和他们那是八竿子不着,后来的后来,他们才知道居然真和自己有些关系,这是他们完全不敢想的。
对于守门将领只看文书,完全忽视士印和家族令牌的事,钱随佑也是满腹疑惑,尤其是看见他拿出时的那个眼神他到现在都忘不了,自入国境后他一路用的都是文书,今天第一次用士印等竟成这样子,当即安排了一个随从去听此事,自己则在马车上换官服,为入宫觐见做准备。
今年酷暑难耐,远比往年热得多,因此,石忞不得不将日常办公地方从文宣殿搬到了现在的含凉殿,往年她最多只是偶尔在这午休、就寝或办公。
含凉殿与温泉房分别在御清池的两边,不仅中轴对称,就是横着看也在一条线上,只是功能却决然相反,一暖一凉仿佛天空中的日月,给人感觉完全不一样,
步千雪已经离开快一月了,期间他们只偷偷见过一次,跟做贼似的,话都不敢久,匆匆互诉心肠后就分开了,让她一连几天都想的夜不能寐。
天天在一起的时候,全然不觉得不见有什么,如今真的大半个月才偷偷见一次,她才知道什么叫相思,明明就在一个城里,隔得也不是十万八千里,可给她的感觉却仿佛隔着一条银河般遥不可及。
也不知道是这里的那位老祖发明的这个习俗,要是知道她一定得去对方坟头两句,前世新人结婚前那天不见面?最正常不过的事好嘛,偏偏搞些封建迷信。
除了这件事外,还有一件让她更不高兴的事,老院长一家找是找到了,但也都死了,侩子手倒是抓了好几个,可都一问三不知,幕后黑手毫无踪迹,查无可查,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派了这么多人去,就把案子办成这个样子,石忞能不气吗?可专业的人都查不到,就算她亲自去也不一定就更好,便只能把人调回来,只留了几个暗言的在暗中观察,希望能守株待到兔。
因此案关系重大,关注的人也多,行凶的几个侩子手被按律判斩立决,而且是立即执行,当天下午就被斩杀于菜市口,对这种手段恶劣残忍的杀人犯是不可能留到秋后问斩的。
另外,石忞还下旨追封老院长为怀义伯,并赐谥号文靖,按伯爵之礼予以厚葬,家属也按伯爵家属予以厚葬。
人都死了还搞这些虚的,石忞是不太看得上眼的,可这个世界和现代完全不一样,尤其是勋贵士族对谥号的狂热,临死都还担心谥号好不好,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免俗,原谅她无法理解。
不理解不认同没关系,知道怎么利用就行,反正也是做给活人看的,按礼,老院长如果寿终正寝是完全不可能得到这个谥号的,也算是她对老院长的额外恩赐。
要是老院长一家但凡有一个人还活着,言官肯定是不会沉默的,石忞太了解他们了,有正当理由劝谏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也正因为侩子手们一问三不知,老院长一家又都走了,让石忞完全无法判断那件事有没有被泄露出去。
这让她不得不做最坏的算,让暗言的人加大力度盯紧茶楼等人员众多消息流通快的地方,但凡发现端倪就及时将人控制起来。
她做过宣传工作,深刻明白堵不如疏的道理,但怎么疏,她却毫无头绪,总不能自己把这件事公开了吧?
所以这两天她心情很不好,也很烦躁,饭量都比往常少了些,只有全心全意扑在批阅奏疏和密信的时候,心情最放松,因为这样就不用想那些事了。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左眼皮老是跳,上早朝的时候跳,进膳时跳,批阅奏疏的时候还跳,索性便赌气不批了,准备到最凉爽的偏殿午休一二,休息休息。
刚酝酿起睡意,就听见路关初在外面试探的喊道:“陛下...陛下.........”弄得石忞睡意全无,顿时不悦道:“进来吧,睡个觉都不得安宁,什么事?”。
路关初知道陛下这两天心情不好,本来是不想扰陛下午睡的,可这次求见的人事关重大,这两年陛下可没少念叨钱随佑,她哪敢耽搁,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在外面试探的喊几声,原本算若喊了三声陛下任没反应,她就不喊了,却没想到只喊了两声就听见了陛下的声音,当即高兴的往里走。
见到陛下沉着脸坐在床边的时候,路关初立马收敛了笑脸,一边上前服侍一边柔声汇报道:“陛下息怒,钱随佑回来了,就在外面等着觐见呢,知道您盼着他回来,微臣片刻不耽搁”。
“宣”石忞闻言大喜过望,瞬间精神百倍,被吵走睡意的怒气一下子消散无踪,钱随佑一去这么多年,可算是回来了,衣服一穿好她就直接穿着木屐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