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步千雪和娘、姐卿坐在舒适精致的马车里, 突然就想起了当年被抄家后只能步行入朝的窘迫,也想起了之后买车的犹豫纠结,一大家子竟穷得只剩一堆负债。
现在托石忞的福, 他们一家不仅住回了修缮一新的老宅子,娘还得了个爵位, 即使没有她的俸禄, 家里也算有了固定收入, 又找回了堂姐,现在连侄女都有了, 可谓一家团圆, 和和乐乐。
就是马车也新添置了几辆,马匹更是以前的数倍, 再也不用为是否买一辆马车而纠结, 虽然她觉得凭自己也迟早能过上好日子, 但如今的一切倒是搭了石忞的便利。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当初初见石忞,对方还叫文心, 她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知道后她只能顺其自然,直到选后她才鼓起勇气拼一下, 不让自己后悔和遗憾, 皇后却是不敢想的。
不是她妄自菲薄, 而是有自知之明啊,本来历来皇帝选后都极少选为官者,反倒多选无根基者,再加上石忞待她并不不同,不敢肖想皇后才是正常。
幸好她努力了一次, 才有了如今的婚期将近,如今回想起来仿佛在昨日,可和石忞的相处却历历在目,有些回忆想起来还挺脸红。
姜丽见女儿想的入神,便索性闭眼假寐,另一个本就话少,马车内倒是异常安静,卢晏拿着木盒跟着马车走,侍卫拱卫前后。
路关初在南房花厅喝了三杯茶才终于得来了步千雪,连忙上前行礼道:“中宫万福金安,侯爵福安”,步朗也跟着高兴的行了礼。
勋贵中王爵尊称殿下,王爵以下爵位可尊称阁下、大人或X爵,请安语为福安或康安,姜丽和步千雪一同进来,路关初便一起请了安。
两老露过面后就带着重孙回了北房,只留下步朗招呼,步朗不想多,便和路关初有一搭没一搭的搭着话,见步千雪他们终于回来,可不比谁都高兴。
“免礼,大总管刻意等我,可是陛下有事交代?”步千雪完在主位坐下,姜丽等人也按序落座,顿时花厅内除了卢晏、仆从外就只有路关初还站着了。
路关初连忙从袖中取出信封呈上道:“禀中宫,臣此次来,除送陛下赏赐之物外,还带来一封书信,陛下特意交代,一定要臣亲自交予中宫”。
卢晏几步上前取过信封呈给了步千雪,而他手中原先拿的木盒早在进府时就已交予其他人送到步千雪的书房。
步千雪接过信当即开看起来,信中了钱随佑回来的事,还他带回不少新作物品种,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对方的高兴和得意,最后约定了明日相见的时间和地点。
“我已知晓,你回去吧”步千雪将开的的信仔细折好又放回了信封中,最后放到了袖中。
“是,臣告退”路关初行礼离开,守在外面的随行人员也跟着有序退出了步侯府。
姜丽见步千雪看信的时候面露喜色,便知道肯定是好事,交代了女儿两句便借口一会要去宫中赴宴回了自己的院子,步朗妻妻二人还有事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众人一走,步千雪立马去了书房,她准备写封回信,随便把刚刚得到的经书检查无误后献给太后。
和步千雪这边暂时一派祥和不同,宫中的石忞此时正愁眉苦脸,心烦意乱,之前钱随佑带来的喜悦也已消散不见。
只因不久前郭凡秋向她汇报,有人假扮道士给步千雪送了本经书,经书是用木盒子装的,里面具体有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自石忞下令增派人手保护步千雪和步府后,与步府来往人员他们都一清二楚,但凡与中宫有关的更是重点关注,只要有一点不对劲或者陌生人想接触中宫,他们都会核查阻拦。
可千防万防就是没防到对方如此有心机、有手段,要不是假扮道士事后漏出端倪,他们差点就被蒙过去了,可即便最后发现,书也到了中宫手中。
他们也想过途中拦截,可书被卢晏拿着,卢晏又挨着马车,边上还有侍卫,想巧遇撞翻看一下都没机会,进了府就更不容易了,侯府自招侍卫后再没招过下人,好不容易买通一个侍卫,还是干些守门这种无关紧要之事,根本进不了中宫的书房。
她也想过冒着暴露自己人的危险去拦截,但陛下特意交代过,不到生死关头不得轻易暴露身份,虽然她不知道陛下担心中宫会知道什么,但以陛下的重视,此事肯定很重要,所以她片刻不敢耽搁。
郭凡秋跪在下面头都快触地了,也不敢挪动一分,她猜到陛下肯定会很生气,但没想到会这么生气,本来在写字的笔砸她就砸她,她也不敢捡,不过,幸好她今天穿了黑色衣服。
按例内官和宫侍在宫中是不能穿其他衣服的,只能穿对应服饰,否则就要按宫规受罚,可像郭凡秋这类要去外面给主子办事的,或有急事要禀报主子来不及更换的,可以免罚,但事后要第一时间更换。
对文武大臣的着装要求就更严苛了,什么场合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是有规定的,就连穿冬服还是夏服都得按礼部政令来,可不是你觉得冷就可以穿冬服,我觉得热就能穿夏服的。
石忞看着跪在下面的郭凡秋真的是气不一处来,也没了批阅奏疏的心思,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风光无限好的御清池,心情都好不起来。
她早就刻意交代了,让郭凡秋盯着点盯着点,结果还是出了这样的事,若是虚惊一场,倒也罢了,可若真发生最糟糕的的情况,她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让暗言的人暴露,她自然也有自己的顾虑,暗言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今非昔比,是庞然大物也不为过,更是她手中见不得人的刀和赚钱工具。
以步千雪的性格,知道后只怕不知道会怎么想,这也是她迟迟不敢告诉对方的原因之一。
至于皇奶奶的事,若没有一点悔意是骗人的,可若不提前知道,就算再来一次她可能还是会那样选,毕竟性格等摆在那里。
知道步千雪可能会知道自己做的选择的那一刻,她是害怕的,她算了解步千雪,却一时想不到步千雪会作何反应,反正现在的她并没有当初做决定时那样洒脱决绝,因为她有了悔意。
陛下在窗边站了多久,郭凡秋不知道,但她的腿已经没了知觉,心也越来越凉,原本她以为最多不过被训斥或杖责,如今却有些摸不准了。
就在郭凡秋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陛下清冷的声音,“凡今日当值者及主事皆按暗言规矩处置,你...自去暗言领杖责三十,罚俸半年,停言主之职,暗言诸事由东护法暂代,下去吧”。
暗言四大护法以东西南北排序,东最尊,北垫底,四大护法在暗言中的权力地位仅在言主之下,为了以防主弱臣强时言主专权,也为了更好的管理暗言,这些年随着暗言的不断壮大,暗言的规矩也在不断完善。
几经斟酌后,石忞特意增设了一个尊主的位子,在言主之上,持尊主令牌,统管暗言诸事,但具体掌管实施任是言主负责,相当于将暗中的一把手推到了明面上。
所以现在暗言的正式成员都知道尊主才是暗言的一把手,而原本的一把手言主不过只是二把手而已。
每逢暗言大事时,尊主就会出现,而且是以面具遮脸的方式,只有言主和四大护法可见尊主尊荣,且言主和四大护法皆由尊主任命。
是任命,其实就是一个任命仪式,因为暗言毕竟是以实际能力和本事为准,能不能当上四大护法到底还是得看自己够不够硬气,至于言主就不仅仅是只靠自身才能了。
“是,微臣告退”虽被暂时免了言主之职,郭凡秋也并不过难过,谁让她没把事办好呢,全靠意志挪到外面才没让她在陛下面前失礼。
郭凡秋一走,退到外面的宫侍也按序走了进来,该站哪站哪,该收拾收拾,没一会屋内就恢复了原样,石忞却站在窗边仿佛脚生了根。
石忞知道她这次罚得有点重了,因为到底也不能全怪暗言的人,毕竟就是她也没想到对方易容术这么高超,竟连全真观的知观都被对方骗了过去,何况他人?
她是真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居然会有如此善伪装之人,心中很是不安,一不安就会忍不住多想,尤其是在她和步千雪即将大婚的时候,到时不仅天下名流聚集,就是藩属国也都会遣使来朝,再加上西南官道上的国。
若到时候对方真有什么想法,又有如此手段加持,只怕戒备加几级都是防不胜防。
步千雪那边都还没想个万全的法子,让她烦愁之事就又加了一件,心累。
直到路关初回来,石忞才终于舍得离开窗前,而且还没等路关初汇报,便先问起来,听到路关初步千雪看了信很高兴,她心情才好点,又问了些其他的,得知步府一切正常,心里总算有了点着落,但愿是她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