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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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到石忞的视线, 步千雪繁忙中抬头看了一眼,正好撞进对方满是温柔的眼中,有些不明所以, 当即询问道:“怎么了?”。

    石忞摇了摇头笑道:“没事, 就是想看看你认真批阅奏疏的样子, 恩, 很好看”,视线也很诚实的一直黏在步千雪身上。

    现在步千雪穿的是便服, 右衽,上衣内衬蓝色单衣,外套白色袖口领口绣金丝花纹, 下裳淡蓝色, 腰系镶玉布带配玉佩香囊, 头梳时下正流行的垂挂分肖髻。

    而石忞今天也穿的便服,一身白色长袍,内上衬黑色单衣, 内下着碧色薄襦裙,腰系革带,头上以玉簪简单固定,虽然两人没提前约定, 但今天穿的衣服色系却是颇为相近,让石忞颇为欣喜。

    站在石忞身后不远的路关初听了陛下的话?, 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而站在步千雪身后的半月则无语的望了望天,还是无法习惯陛下的“两面性”,尤其是和她家少主在一起这一“面”。

    套用她听过的书人的一句话,陛下真是把所有的温柔和好都给她家少主, 所以即使对其他人并非凶神恶煞,也是肃穆自威,让人觉得亲近却又不敢真亲近。

    只有和半月相对而站的卢晏一如?往常的毫无变化,仿佛在沉思悟道没有听见一般,而其他较近能听见的宫侍听见后却是头更低了,耳朵微红。

    稍远的内禁军耳力好的,听见了也当没听见,尤其是站的位置不好的,还在太阳底下暴晒,颇为艰难,却远比前两年状况好,因为现在威仪卫当值都改成了穿礼甲。

    步千雪闻言会心一笑?,没再管她,继续埋头奋笔疾书道:“行,想看你就多看点,话?回来,你都将养一月了,什么时候把你这?堆摊子接回去?”。

    这?个月可把她累的够呛,上朝一个月只休四五天不,每天还得接见大臣,包括假期都避免不了,更惨的是一天还得换几次衣服,换都最多的一天,足足换了六七次。

    而且这?个月她还被迫多次加班,先后接待了三个藩属国使团,贡品收了一堆,但大部分都进了石忞的私库和宫中局库,她和太后只拿了头,主要是她既狠不下那个心,也怕着太后惦记,所以不敢全收自己库里。

    除了这?些之外,每天还有处理不完的政事,接见不完的大臣和要批阅的奏疏、密信,忙起来的时候,真的是恨不得自己能一分为二,左右开工。

    为此步千雪没少跟石忞抱怨,还问她这?几年都是这么过的?答案其实不用问她就已经知道,事实也确实如?此,毕竟石忞登基以来的所作?所为估计没谁比她更了解了。

    没真接手之前,她是真的有努力在学,想给石忞分担一二,但真的上手去做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学的还是太少了,开始的时候基本上每天都会问几次石忞,直到经过了近半个月的洗礼和磨炼,才渐渐上了道,一般的政事已经能自行处理。

    但越是上道,她对皇帝这?个职位的了解也就越深,权力确实如?世人所知的那般大,动动笔或动动嘴,就能决定一位官员的升迁,甚至一个人的生?死,但却并非绝对,暗地里皇权也会受到勋贵和朝臣的掣肘,不是你强就是我强,谁强谁就占据优势。

    显然石忞是个很强势的皇帝,而且一般都会?一巴掌再给?一个枣,但凡被动手抄家的也都是铁证如?山的,让人无话?可,所以勋贵士族是有苦不出,表面上还得装作?很高兴,实际上心里指不定有多恨石忞。

    更让她深刻的明白了一个石忞曾宣之于口的道理——手上的权力有多大,肩上的责任就有多重?,但凡做重?大决定更是不得不慎重慎重再慎重。

    就拿她现在批复的奏疏来,就是涉及偏远地区社学的事,事虽,但却关系一地之教育,更关系到每个孩子能否读书,还关系到当地老师的待遇,一个处理不好,可能就会让偏远地方的孩子读不上书,从而更落后。

    “你看,像现在我们这样女女搭配着干活,即速度又愉悦,多好......”在步千雪突然抬头凶凶的目光中,石忞不得不改口道:“我也想尽快痊愈,接过这?些事,让你好好休息休息,但吕院长的话?你也知道啊”,完还一脸无奈的样子,气得步千雪不再看她。

    石忞也转回了视线,躺在竹制躺椅上继续看向风光无限的好御清池,不得不感?慨古人比她想象的还会享受生活,这?观清水榭建的不仅位置绝佳,赏风景、纳凉更是一等一的好地方啊。

    太阳已经开始西坠,估计要不了多久夜幕就会降临,石忞当即询问时辰,确定离饭点将近后就直接将用膳地点定在了观清水榭。

    比起步千雪的劳心劳力,她这一个月过的是真的很舒心,既不用上朝,也不用天天接见大臣,更不用处理那些七七八八的事,就是设宴款待使团,也不过是露露面,要多美好就有多美好。

    唯一不美好的就是不能骑马射箭,也不能锻炼,开始的时候更惨,不是趴着就是坐着,床都不让下,现在嘛,就不存在了,想走哪里走哪里,只要不出宫就行。

    所以生活上能处理的事,她也都主动揽下,近一月来,两人基本上都是在一起用午膳和晚膳,偶尔太后也会一起,睡觉却是自那一夜后再没有睡在一起。

    这?次倒不是太后派人盯着或催促,而是步千雪想好好过完这?最后两个月,所以石忞什么都没有用,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继续分开睡。

    步千雪不在身边或去上朝的时候,石忞就忍不住开始东想西想,想着想着就觉得华高祖设计的皇宫不合理,帝后明明是一对伴侣,干嘛非要分开住?住一起不好吗?

    虽然现在两人都睡在含凉殿,但却并不是睡在一处,相反还隔得有点远。因此,她还想过以后要不要放一把火把安仁宫给烧了,这?样步千雪就不得不和她住在一起了。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因为理智告诉她这样做的下场极有可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其实,她自己是觉得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吕建一却一再强烈建议她最少再休养半个月,还了一大堆挺恐怖的话?,什么不将养好,以后会复发什么的,吓得她只能继续休养,而步千雪之所以会问,也不过是过过嘴瘾,发泄一下。

    因为石忞的身体情况如何,步千雪比谁都清楚,所以即使她真的想撂挑子,这?会也是撂不出去的。

    批完最后几本奏疏,步千雪也收了工,走到石忞旁边的躺椅躺下,御清池的风光顿时尽收眼底,忍不住感慨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对于步千雪能吟诵她曾经有感?而背的诗,石忞并不意外,左旋虽然文采不出众,但记忆力不错,这?首诗没多久就红遍了整个繁都,署名又是文心,就算步千雪想不知道都难。

    而且她还知道,步千雪也有收集她书信和诗词的习惯,所以别吟诵这句,就是突然吟诵她自己曾经作?的水平一般的诗,她也不会意外。

    石忞接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花开花落,日出日落,具是天道,非人力可扭转,我们能做的唯顺其自然尔尔”。

    步千雪闻言欣喜的坐起来看着石忞问道:“前两句诗寓意高深,境界深远,却从未听过,是你新作的?”,完睁着大眼期待的看着石忞。

    石忞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有点后悔刚刚接的太顺溜,其他人不敢详问,步千雪可是什么都敢问的,想了一会才答道:“我就想到这两句,且冥思不得续,不如?你赏个脸,补齐它?”。

    “真作?不出来了?”步千雪明显不信,石忞慎重的点了点头,一脸诚恳,“既如此,那我就试试,但不敢保证一定有结果”步千雪跃跃欲试。

    躺椅也不躺了,趁着书桌还没被宫侍搬走,麻溜的又坐了回去,一顿写写,最后写了好多都不满意,废纸倒是丢了一地,幸好现在有专门的宫侍捡,半月暗暗高兴,她总算不用捡了。

    石忞见状连忙安慰道:“你别着急,能补就补,补不了也没关系,御清池风光俱佳,心平气和的躺着观赏冥思,不定一会就想出来了”。

    步千雪一时没想到更好的诗句,只能暂时放弃,又趟了回去,和石忞中间隔了个摆放茶水点心的茶几,一起面向御清池,看池内波光粼粼,鸭鹅嬉戏。

    身后批好的奏疏和密信,已经按程序放在密盒内,由专人送它们去该去的地方,书桌、文房四宝也都被宫侍一一撤走,换上了用膳的长方桌。

    步千雪眼睛看着前面的风光,思绪却从未离开那两句诗,左思右想任觉得自己想的配不上,便再次开口问道:“但凡作诗,不可能只作一半,你是不是早有腹稿,故意想考一考我,或看我出丑?”。

    石忞再次摇头,诚恳道:“我真的就只想了这?两句”,她真的没谎,步千雪吟诵时,她总觉得有点悲凉,当时就想到了这?句,便接上了,整首诗是真的不记得了。

    “如?此佳句不补齐,实乃一大憾事,不若你我皆想,三日后合成一处,将此诗补齐,如?何?”见石忞的反应,步千雪知道她的是真的,便不再纠结,但并没有就此放过她。

    步千雪都这么了,石忞还能怎么办,只能答应,心里的?算则是,准备晚上在努力想想,能想起来最好,想不起来就真的只能三日后献丑了。

    “禀陛下、中宫,晚膳已备好,是否传膳?”见陛下和中宫都没在话?,路关初连忙汇报道。

    “传”石忞吩咐完,人也开始起来,边上的步千雪下意识盯得紧紧的,直到石忞走过来伸出手,她才一鼓作?气自己站了起来,然后拉着石忞伸过来的手一起走向长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