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先后收到石忞特意让人送来的信和加餐, 步千雪笑了,虽然不是很饿,但还是很高兴的吃了一些。
实在的, 她一直都不太喜欢被谁管控着, 尤其在吃食方面, 能忍到今天才发作, 已经是她尽力控制的结果了。当场发作她自己是爽快了,但全然不顾石忞的面子, 事后想来也觉得有些不妥。
所以才补救似的派了卢晏带着让御膳房新作吃食过去,因为她知道以石忞平日的饭量,刚刚肯定是没吃饱的。毕竟石忞也是为她身体着想, 心意是好的。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没多久就收到了石忞的来信。
明明都在宫内,有什么想的当面不是更好吗?石忞倒好,煞有其事的写了信,还专门让乙春送过来。害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只能用信传。
结果就是写给她的道歉信而已, 石忞在信上提出了自己的错误,并郑重承诺以后不会在强迫她吃自己不想吃的,或者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信的内容不多, 且言简意赅,但都到了她的心坎上,让她爱不释手,看了好多遍才郑重的收起来。
石忞如此郑重其事的道歉, 让她深刻明白了长辈往日苦口婆心的教,伴侣之间有争吵和意见分歧都是很正常的,重要的是要会处理, 否则分道扬镳只是迟早的事。
在这件事上,她其实也是有错的,她也反省了自己,让卢晏过去就是她改错的举动,内心虽不至于忐忑不安,但也还是会去想石忞会不会因此生气或不高兴。
让她有点点意外的是石忞的信来的也很快,而且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一样,稳住了她开始胡思乱想的脑袋瓜,并欣喜到不能自拔。
她和石忞一路走来,争吵较少,但分歧却像血肉般贯穿始终,但最后都会殊途同归,不是她服了石忞,就是石忞服了她,或者各自反省修正。
就像石忞的那样,这叫磨合,是必经过程,重要的是沟通和理解,也是一个双向靠拢的过程,两个人一起努力,再大的问题,办法都比困难多,反过来,再深厚的感情也经不住日积月累的磋磨。
对比双亲的相处模式,显然她更满意她和石忞的相处方式,有问题就开来,有分歧就多交流,有困难就一起面对,总之就是两个一起努力一起成长。
而她双亲就是一强一弱,一个永远在做决定,不管对不对都不准别人反驳,一个永远都在妥协,所以只能选择醉生梦死,让人以为她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
可事实证明她娘确实是软弱了些,没什么主见能力,但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尤其是家里遭逢巨变后,生活在困难,都先顾着祖母爷爷,很孝顺,对她也很爱护,还捡起了以前的手艺补贴家用。
经过这三年多的锻炼,她娘如今掌管步侯府已是颇有心得,上朝面对众大臣也不再胆怯,她相信即使没有祖母爷爷在背后支招,如今的娘也能独当一面,不至于像当年那般手足无措只会哭。
归根结底她娘的性格之所以会变成之前那样,和她母亲的强势霸道脱不了关系,如果她母亲能多鼓励一下她娘,少些强势霸道,她娘肯定比现在更好。
所以她更喜欢她和石忞的相处模式,两人会一起看书一起下棋一起批阅奏疏,时常一起探讨一起交流,偶尔还会一起玩叶子戏或琴瑟和鸣等,并相互鼓励,她不会的,石忞会教她,石忞不懂的,她也会不吝赐教。
这样就很好了,她现在唯一遗憾的就是孩子的事还是没有任何进展,真真印了皇室子嗣艰难的惯例。
石忞想下午多空出些时间陪步千雪,因此工作格外努力,写字的速度都比往常快了不少,丑点也顾不上了,接见大臣更是直接进入主题,言简意赅,废话少。
如此这般,她总算是在申时前全部处理完了,并在礼部尚书的主持下,内阁大臣和军密大臣的见证下,隆重的举行了封笔仪式。
她往日用来朱批的笔都被封存到了笔盒中,最后由礼部尚书和尚服局掌尚恭谨的请到日阁供奉起来,御笔的假期也就此开始。
她也一样,只是她的假期肯定没有御笔的假期清闲悠哉,因为该处理的急事,她还是得口头面授处理,只是不用批阅密信和奏疏而已。
石忞迫不及待的出了文宣殿,直奔安仁宫而去,去的路上,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等她下御辇的时候地上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宫侍正在清扫。
难怪最近这么冷,原来是为今日的下雪做铺垫,石忞在殿外停了下来,手申到伞外,接雪既化,只留下一点点水珠,完全感觉不到冷。
她果然还是喜欢雪的,看了看天空飘飘洒洒落下的雪花,虽满心欢喜,却也祈求上天适可而止,不要让她的子民长冻成疾。
听石忞来了,步千雪便出了书房,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进来,就只能出去看看了,卢晏一掀开门帘,她就看到石忞傻傻接雪看雪的这一幕。
当即笑道:“你若是喜欢,明日陪你去芳园一观,听卢晏那边的梅花已含苞待放,明日去定美不胜收。”
“好,芳园的雪景,即使梅花不开,也别有一番雅致,当一观。”石忞完用另一只没接过雪花的手拉着步千雪就往里走,生怕她冷到。
两人入了殿内瞬觉暖和许多,石忞便把大氅和帽子都脱了,两人依次坐下边喝茶边聊起来。
“明日的除夕宴已按你的准备了,新排的歌舞和皮影戏我刚刚也去看了,觉得尚可,就是不知道太后会不会喜欢。”步千雪不确定道。
“你放心,只要是你准备的,她都喜欢。万一真不喜欢,我还准备了后招,定能让太后过个高兴的年。”石忞得意道,就等着步千雪接着话问了。
步千雪却一点也不上道的起了宫里其他的事,比如赐下红包的准备和宫中装饰更换等,最后还到了这场雪对边关战事的影响,弄得石忞想都没机会。
繁都都下了雪,和方腊交战的前线肯定是更冷的,所以前些日子石忞收到罗布暔发来的密信里就有提到已下雪的事,之后暗言的信和当地官员报上的奏疏也从旁佐证了这件事。
此次保卫战开始准备并不充分,但随着大军的调动和开拔,之后的物资军密处和兵部都有积极的申请,她也都一一批准,所以前线将士的粮食和保暖衣服是充足的。
监军也随时将军队的情况以密信汇报上来,罗布暔虽停摆多年,但确实是宝刀未老,治军严谨,令行禁止,且稳扎稳,交战后虽无大胜,但也无大败,且胜颇多,要不是最近受天气影响两军僵持,不定早就有大胜了。
这一聊就忘了时间,之后两人还手谈了几局,直到两人一起躺在床上,石忞才又想起自己的后招一事,就想引导步千雪来问自己,好卖卖关子。
结果她还没来得开口,外面倒先响起了路关初的汇报声,是郭凡秋求见,还着重强调十万火急。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下想到了一处,都蹙起了眉头,步千雪见石忞半天没动作,连忙催促她起身,自己却是半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即使万般不舍暖和的被褥和床,石忞还是不得不起,她也想过让郭凡秋直接进寝殿来,但最后想想还是算了,不是不想步千雪知道,而是不想步千雪感觉到不自在。
郭凡秋最后见到的就是披头散发只着中衣的陛下,显然陛下已经睡下,就因为她的十万火急不仅立马起身,甚至连仪容仪表都没来得及顾及,就这样冷着一张脸出现在了她面前。
还好她也不是没见过陛下如此模样,因此面不改色,十分镇定的先行了礼,心却有些鼓生怕被牵连,要不是事情真的十万火急她也不想这样的,真的!
“什么事?”石忞免了她的礼,脸上的冷意无不诉着她要报的事最好真的十万火急,否则就不好了。
“禀陛下,近日臣抓到一些方腊的细作,他们扮作商人由莫阳关入关,路上与商人无异,直到入繁都准备妖言惑众散播不利言论才露出马脚,臣便秘密带人把他们一锅端了。
有不少人负隅顽抗被斩杀当场,最后只抓了几个活口,他们训练有素,嘴很硬,严刑拷了两天都没人松口,直到一个时辰前才有一个人扛不住招了。
据他招供,他们带来的货物都是要换成钱来散播言论的,就是为了挑拨您和罗将军的关系。”郭凡秋也很上道直奔主题。
石忞眉毛一挑,意思是你的十万火急就这个?抓到奸细的事她可是知道的,让严刑逼供也是她授意的,因此明显的很不满意。
她和大臣的关系岂是一般人想挑拨就挑拨的动的?她可不是风就是雨的人,若无确凿证据,她不会轻易出手,出手就别想轻易从她手里逃走。
郭凡秋也看出来了,气都没喘几口又接着道:“有一就有二,第一个招供的信息确实没什么价值,但第二个招供的是领导层,知道的比第一个多得多,据他所,方腊国王之所以派他们来就是为了吸引目光顺便挑拨离间的。成则好,不成也没关系。
因为方腊国王真正的目的是抢劫银矿,在派他们的同时也派了一支秘密劲旅乔装改扮借道狼国入巴山抢劫我国的赤山矿场,不出意外就是这几天动手,因为这几天无论是矿场还是当地官衙防守都是最松懈的时候。”
石忞闻言陷入了沉思,无论金矿还是银矿在华朝都是秘密所在,不到那个层面,就是一般官员也不知道矿场所在。
而铸好的银锭什么时候发也是秘密中的秘密,一般都是一年两次,春季发解一次,秋季再发解一次,皆需按程序封好押运至国库,然后按程序办理交接。
现在离春季发解正好还有段时间,显然矿场库房内肯定是有铸好的银锭的,而这么秘密的事,方腊国王却知道?这实在是有些太意外了。
原因无外乎两种,一是要么就是内部出了叛徒;二是要么就是他从别的渠道知道的。
无论那种原因,一旦让对方得手,那么对方此时军费紧张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相当于拿着他们华朝的钱,转过头再来他们华朝和他们的藩属国,这是石忞不能忍的。
受华朝和时代冶炼及贵金属的价值的影响,黄金和白银不仅在华朝境内流通为法定货币,更是跨国交易的硬通货币,意思是只要方腊真的抢了他们银矿,就算不和华朝交易,他也能从其他国家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