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鲸鲸寻常上班。

    一楼大厅有个提着行李箱，背着双肩包的男生正在和前台周旋：“你看我了沈总电话了，没通。我真的跟他约了十点碰面。”

    前台姐姐很是为难：“不好意思, 我已经帮您了沈总座机, 暂时还没有人接。”

    男生慢慢和前台姐姐讲道理：“没关系啊，我知道沈总办公室在哪, 你不用招呼我，我自己上去等他就行。”

    前台姐姐被绕得有点晕, 难得还是坚持住了立场：“实在不好意思，这不符合规矩。您还是在一楼稍坐一会儿, 等联系上沈总，我再带您上去。”

    伙子锲而不舍：“不然这样，你帮我联系一下你们采购部其他同事, 指不定沈总有交代呢？”

    像这样直接登门拜访，意图寻找合作机会的, 前台见过不少, 几句话就能很容易分辨，来人到底是真的客户，还是来推销的。

    一开始，前台姐姐对这个男生的判断就有些举棋不定。

    首先, 他太坦荡了, 没有其他前来的销售那般恭敬和心。

    其次，沈总这条线没走通，他竟然让她帮忙联系其他采购。如果他和沈总有约是假的, 不论联系多少个其他采购，也不可能有结果。

    除非他是个愣头青，又或者真的和沈总约了十点碰面。

    前台姐姐正在犹豫, 是不是有必要联系采购部其他同事，以及如果联系了，联系谁比较好等一系列问题。

    听到“采购部”这三个字，转头留意了一会的鲸鲸调转方向走了过来。她先看了那个男生一眼，然后询问前台：“怎么了？”

    “于总。”前台姐姐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赶忙向鲸鲸明情况，把这个难题抛了出去。

    鲸鲸听完，挑了挑眉，狐疑地量了男生一眼，确认：“沈总和你约了十点碰面？”

    男生听到前台姐姐对鲸鲸的称呼，很热情道：“是呀，我刚沈总电话，奇怪了，没接。”

    鲸鲸看着努力的伙，提下了嘴角，：“他现在在飞机上，当然接不了你电话。”

    情况已经很明朗。

    虽然谎言被戳穿，男生还是没有放弃。

    鲸鲸能如此清楚沈总的动向，不是和沈总同属一个部门，也该是和沈总来往较密的同级领导。

    男生在鲸鲸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匆忙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递上，对鲸鲸：“于总您好，我是呈洋集团的于龙，好巧，我们还是本家呢。”

    鲸鲸还挺欣赏年轻人的冲劲，笑了笑，接过他的名片，看到名片上呈洋集团的全称和logo时，依稀记起好像在供应商花名册上见过这家公司。

    在鲸鲸回想起来的时候，于龙的某部分记忆也涌现了上来。

    “你是……”刚入职场，一心扑在工作上，又是男生，对娱乐圈本来没有什么兴趣和了解。于龙这会儿才想起来，于鲸鲸任职海纳集团采购部副总经理的新闻，因为对自己的工作多少有影响，他之前有看过。

    “你是于鲸鲸，于总。”为了表达得更为准确，于龙补充明：“我特别喜欢你的歌。”

    “哦？”鉴于于龙之前的表现，鲸鲸对于他嘴里出的话的真实性存在极大的怀疑，便看戏一般，饶有兴致地问：“哪一首？”

    果不其然，把人问住了。

    只见于龙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却是实实在在地僵在了原地。

    多少在意料之中，鲸鲸冲他抬了抬嘴角，转身要走。

    于龙急忙追着鲸鲸的脚步，还在坚持：“再给我十秒钟，我马上就要想起来了。”

    鲸鲸的脚步并没有因此慢下。

    于龙痛苦地皱起眉头，焦灼地：“啊，歌名明明就在嘴边了，怎么突然就不上来了。”

    鲸鲸刷卡过闸门，等闸门关上后，这才转身，给了于龙十秒，摇头道：“其实你蛮有当演员天赋的。”

    于龙恳切地看着鲸鲸，嘴巴张了张，刚准备什么，鲸鲸已经转身。

    “应月。”

    就在鲸鲸走了几步之后，于龙终于是想起了歌名，对着鲸鲸的背影喊了出来。

    在于龙殷切地注视下，只见鲸鲸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又一次转过身看他。

    于龙抓住得来不易的机会，吐露道：“我平时真的有听你的歌，没骗你，就是刚刚紧张，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平时有听，跟刚刚情急的特别喜欢听，可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鲸鲸似笑非笑地朝闸门那边的于龙慢慢走去，好像故意折磨他一样，不动声色盯着他看了半天，这才把卡放到闸门的感应处，放于龙过来。

    于龙也机灵，一见闸门开了，马上猴一样连跑带跳通过闸机，生怕鲸鲸后悔似得。

    鲸鲸领着于龙到了自己办公室，给他倒了杯咖啡后，开门见山：“吧。”

    于龙把包里的产品手册拿了出来，递给鲸鲸，介绍：“于总，这是我们公司新印的产品手册。我们公司刚刚上市了鎏金系列产品，总共有九个新产品。而且我们年初在天津新建了一个工厂，离您们近，供货周期就更快了。天津工厂比原先的工厂还新增了十二条厂线，单次能供货的体量也更大了。”

    鲸鲸一边听于龙如激光枪一般把词念了一遍，一边翻开产品手册浏览。

    笼统介绍了一下新产品和新工厂，于龙从鲸鲸脸上看不到什么较为明确的信息，不安地继续：“价格方面，我一定会努力给你们申请到一个满意的折扣。”

    鲸鲸把手册翻到了最后，合上的时候，看到封面上写着公司地址，河北省石家庄市。

    “行。”鲸鲸：“九月份我们会重新选供应商，到时候会把你们纳入考虑。”

    算是获得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可以带回去，让领导参照着这个时间点，继续指导工作。

    于龙咧开嘴角，对鲸鲸了句：“谢谢于总。”

    鲸鲸看了眼龙放在门口的行李箱，问他：“你是今天刚来，还是正准备回石家庄？”

    于龙：“我今天刚来，一下车站就直接来你们公司了。”

    鲸鲸：“老沈应该后天就回来了，你计划什么时候回？”

    “是吗？”于龙双眼放亮，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确认：“沈总回来的时候，我能见他一面吗？”

    鲸鲸不言而喻地笑了笑。

    虽然已经见到鲸鲸，能和沈总见面聊一聊，当然更好。

    于龙当即表明：“我会在北京多留几天，没这么快回石家庄。”

    鲸鲸点了下头。

    任务不仅圆满完成，还有意外收获，于龙心中一块石头落下来，整个人放松不少，跟鲸鲸聊起天来：“太好了，上周沈总在石家庄的时候，我就没能拜访到他，还以为这次又见不上面了。”

    鲸鲸对这个努力又不放弃的伙子挺有好感，刚刚被他庆幸的语气和表情感染，嘴角边的笑意刹时顿住。

    脑袋“嗡——”的一声，鲸鲸收拾了下表情，重新扬起嘴角，继续聊下去：“不对吧，我怎么记得他上周在海南呢。”

    对于鲸鲸只一瞬的表情变化，于龙并没有捕捉到，自然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沈总他上周是去了趟海南，不过就在海南待了两天，然后就来石家庄了。”

    聚会不过就在两天前，所以鲸鲸还能很清楚地回忆起老沈当时很自然提起的一句话——

    我在海南待了一整周，海鲜都吃腻了。

    当时，老沈并没有强调，也没有特地把这句话给谁听。

    现在回想，或许有呢？

    或许老沈就是在特地给谁听呢？

    “怎么你比我知道得还清楚？”鲸鲸到最后还是笑着调侃。

    “那当然。”于龙：“于总你可别看我们做销售的情报网。”

    送走于龙，鲸鲸下楼透了口气，紧接着走向停车场，开车门，在车上了通电话给苏彻。

    “我觉得……”虽然这个推论让鲸鲸很难接受，但鲸鲸不能当做不知道，可是牵扯到的问题又实在太大了，鲸鲸急需要苏彻帮忙共享：“老沈真的有问题。”

    老沈的事情，两个人曾经讨论过，苏彻并非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因为鲸鲸严肃又低沉的嗓音而心一紧，问了句：“怎么了？”

    “今天有个从石家庄过来的供应商找老沈……”鲸鲸把事情经过跟苏彻了一遍。

    苏彻听完，陷入沉思：“你准备怎么做？”

    鲸鲸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透过挡风玻璃，看着眼前的海纳大楼，想了想，：“找个时间，告诉爷爷吧。”

    “我觉得不好。”苏彻有不同的想法：“虽然每一件事情的走向，都往我们的猜想无限接近，但总归没有证据，还是先证实一下吧。”

    可能是信息来得太突然，也可能是一步步证实老沈有问题的过程对鲸鲸来太过残忍。

    鲸鲸有些抗拒，摇了摇头，正想拒绝，就听到苏彻：“我想，董事长或许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