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是不是想碰瓷? “唯唯快跑!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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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唯快跑!别看!”

    苏元华忽地坐起,嘶哑的叫喊在耳边犹有回响,蓄势待发的手脚倏地一软,砰地又摔回铺盖里。

    这一下倒把她摔清醒了。

    她眨眨酸涩的眼皮儿,扒拉开碍手碍脚的大花被子,确认,这里就是她在家当闺女时住了十几年的屋子。

    苏元华怔了两秒,狠狠心掐一把大腿。

    “嘶!”

    苏元华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凉气,立马心疼地揉着泛红的嫩肉,满心都是不可思议:

    不是做梦。

    那她这是,又活过来了?

    “检测数据异常,清除中,清除失败。”

    略显古怪的声音带着刺刺拉拉的电流声无端在她脑海响起,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懊恼无措,就像是跑步摔倒了爬不起来要哭不哭的朋友一样可怜。

    苏元华这会儿可没有可怜它的闲心。

    她警惕地捞起炕边扫炕的笤帚疙瘩,紧紧攥在手中,紧贴着西墙边儿沉声喝问:

    “谁?出来,少装神弄鬼的!姑奶奶死过一回的人了,可不怕你!”

    那东西没有回答,而是不死心地反复尝试:

    “清除异常数据,清除失败。”

    “清除异常数据,清除失败。”

    “清除异常数据……”

    苏元华被吵得脑仁疼,皱眉扬起笤帚疙瘩恐吓:

    “你卡带了?闭嘴!”

    威胁立竿见影,那烦人的动静一秒消失,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苏元华暗松口气,心底对于不可知事物的本能恐惧直线下降。

    那就是个怂货!

    “你好凶。”

    弱弱的指控凭空响起,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苏元华嘴角一抽,下意识握紧护身武器,冷静地问:

    “你到底是谁?明人不做暗事,你出来话!”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天真,听起来莫名有些委屈巴巴:

    “我是系统001,是《九零锦鲤娇妻》的管理员。你不是正规玩家,你弄坏我的数据了。”

    苏元华暗暗记下几个耳生的词儿,不动声色套它的话:

    “什么数据?我啥都没动,你可别赖我,你是不是想碰瓷?姑奶奶可不吃这套!”

    系统001被她倒一耙也不生气,耐心解释:

    “系统回档,苏元华人物数据出错,无法清除异常。系统操作无误,问题只能出在你身上。你是黑客吗?非正常登入可能导致数据异常,不是系统碰瓷。”

    苏元华默了默,尝试理解它话里的意思。

    可就算加上上辈子不到23年的经验,她也搞不懂啥叫系统啥是黑客。

    但她不能露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会儿拼的就是气势!

    最起码她听明白了一点,它要清除苏元华,是想杀她灭口?它知道她是重生回来的了?

    “唔,你是就是吧。你要清除我?不是一直失败么,要不就算了?”

    苏元华含糊其辞,试图忽悠这个有些憨的鬼东西。

    好不容易活过来,谁会想死?她还想灭它的口呢。

    系统001沉默,只有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在苏元华脑中肆意回荡,扰得她不胜其烦,却只能忍耐,敌不动我不动。

    “你看,我其实没有恶意,我连只鸡都没杀过,大大的好人。我还见义勇为斗歹徒救幼儿园朋友来着,这都是功德,有金光护体的我跟你讲。

    你看你神通广大神出鬼没的,肯定不是善恶不分的糊涂蛋。要不咱俩交个朋友吧?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必喊喊杀,没必要啊是不是。”

    系统001声音断断续续时弱时强:

    “……清除失败。系统能量不足,即将陷入休眠。”

    要睡了?饿晕了?

    苏元华咽口唾沫,心试探:

    “系统?001?你还在吗?”

    “在的,001竭诚,为您服务。您在体验过程中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提问,001将一一为您解答,祝您……愉快……”

    电流声终于弱至不可闻。

    苏元华屏息又等了等,脑海中一片清净,连耳鸣声都没有。

    她再度试着喊了几声系统,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苏元华茫然又戒备地四下看看,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日头照到窗帘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她蓦地手脚并用爬过去,唰地拉开窗帘,明亮的日光倾洒进来,她将自己整个人沐浴在日光里。

    大白天的,那些魑魅魍魉总该避讳点吧?邪不压正,见不得光。

    晒着暖暖的日头,苏元华搁下手里的笤帚疙瘩,多瞄了两眼自己肉呼呼还长着肉窝窝的胖手,长长出口气。

    吓死她了。

    上一秒才被歹徒捅中心脏送了命,下一秒眼一睁又活过来了,本来该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被一个藏头露尾的系统给缠上了。

    真叫人心累。

    苏元华使劲闭上眼,抬手捂上胸口,心跳一下下的有些急。

    那里明明衣裳完好并无致命伤口,她却依然感觉到入骨的疼痛。

    她足足挨了几十刀,天鲨的歹徒!□□的跑进幼儿园发疯,他跟那些三四岁的孩子能有什么仇?纯属神经病!

    要不是她特意提早收车去接儿子放学过生日,刚好遇见拦了拦,不定她的唯唯就要被砍中。

    他还那么!

    苏元华将身体蜷缩成一团,脸上表情满是痛苦。

    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她不是不怕,但是作为一名母亲,她不能怕;

    那要命的刀一下下砍在身上不是不疼,她只是不能退。

    好在,她的唯唯没事。就算中刀了,她也死死抱住歹徒的腿不放,疼极了就死命咬他的腿,硬是拖着他没法去追孩子们。

    闭眼前她听见警笛声,她的唯唯得救了。

    苏元华睁开眼重重出口气,胸口又闷又疼的,嗓子眼里干得冒烟。

    她紧抿着嘴下地倒水喝。

    这些离奇的经历太紧凑,连喘口气的工夫都不给,几乎叫她怀疑是在做梦。

    可梦哪有这样真实的?还一梦就是三四年,连儿子都生了。

    苏元华咕嘟咕嘟大口喝水。

    水稍微有些烫,一口气灌下大半缸子,身上都微微逼出些汗意。

    目光对上门框左上角挂着的月份牌,她动作一僵,下意识走近一步细看。

    没错,真的是1976年3月8日,丙辰年(龙年)二月初八。

    1976年3月8号?

    “糟了,我爹的腿!”

    记忆瞬间回笼,苏元华撂下茶缸子,着急忙慌地穿鞋穿衣裳。

    不怪她紧张,实在是这一天太不寻常,既是三八妇女节,又是他爹断腿的日子,还是她爹挟恩求报,硬逼着顾戎娶她的源头。

    对了,这天东北还掉陨石了!

    怎么会刚好回到这天?实在是巧。老天爷特意叫她回来救她爹的吧?

    苏元华来不及换身上汗湿的背心,随手抓起炕边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往身上套,提着裤腰下了炕,边系腰带边趿拉着黄胶鞋出屋。

    外屋座钟铛地响了一声报时,敲得人心慌。

    定睛一看,八点半!

    苏元华心里一紧,跳脚提起后鞋跟往外跑,门都来不及锁。

    三八节这天俩村子为了春耕抢水干仗,针锋相对动了家伙什儿,大队干部劝阻不及只得报警,乡里派出所所长骑着自行车过来阻拦,混乱中差点被一铁锹给脑袋开了瓢。

    危急时刻,大队长苏盛泉一脚将人踹开,这才没出大事,却也赔上了他自己的一条腿。

    没错,苏盛泉就是苏元华她爹,救下的派出所所长是她上辈子的公爹顾东风。

    虽然上辈子婆家对她也很好,甚至因着愧疚,连亲儿子顾戎都舍得拿来抵账娶她,但苏元华还是更愿意她爹能好好的,最起码身子囫囵着!

    假如亲爹跟公爹中必须有人受伤,那当然要选保亲爹,她有良心。

    苏元华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大队部跑,脑子里努力翻找上辈子记忆里头的细节。

    上辈子的这天,她感冒未愈赖在炕上睡懒觉,并没赶上两个村子抢水干仗的现场。

    等她一觉睡醒,才被特意赶过来在家陪她的奶奶哄着,告诉了她爹断腿上医院的事。

    苏元华在心里反复推测时间,觉得应该还来得及。

    乡里派出所八点才上班,接到报警电话骑自行车赶过来,怎么不得半拉钟头?能赶上,肯定能赶上!

    苏元华默默给自己鼓劲,一口气跑到大队部,大门果然是开着的。

    她也不进办公室,直接往大院角落车棚里跑。

    大队部静悄悄的一个人没有,估计全去村口那头了。

    苏元华跑进车棚,拄着膝盖重重喘两口气,费力咽口唾沫润润干得冒烟的嗓子眼,细细量起眼前擦洗得干干净净的拖拉机。

    依稀记得虎子哥过,点火前得先摘挡拉离合,好像还得加油门?

    苏元华上辈子开了几年出租车,算得上是老司机一枚,对拖拉机还真没上过手,不过想必也没多难,一通百通的东西罢了。

    她摸索着做好准备,掀开拖拉机座椅盖,抓起沉甸甸的摇把掂了掂,对准位置插进凹槽,吸口气用力摇起来。

    一圈两圈三圈。

    苏元华咬紧牙,费力摇着。

    救命的时候哪里还管累不累,她连歹徒都敢豁出命去斗,还摇不响一个拖拉机?笑话!

    四圈五圈六圈。

    手上如同担了座山的摇把终于轻了一点,顺着惯性转动起来。

    苏元华不敢松劲,咬着牙拼命加速。

    柴油发动机腾腾腾响起,烟囱里突突往外冒黑烟。

    着火了!

    苏元华拔出摇把放回座位底,抬脚坐上去,挂挡,放离合,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