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都是当妈的,凭什么她儿子是男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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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兰叶吃完晌午饭回家, 听丈夫详细了这次见面的经过,也表示十分满意。

    虽这会儿不是旧社会了,不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做了人家媳妇, 后半辈子就长在婆家, 轻易回不了娘家,得看婆家人脸色过日子;

    但是能得到夫家看重,仍旧十分重要。

    那毕竟是养大顾戎的家人, 就算是爱屋及乌,也该好好相处。

    否则闹出婆媳矛盾来,让顾戎受夹板气,天长日久的, 必定会伤害夫妻感情,吃亏的还是苏元华。

    苏元华上辈子就听她妈念叨过婆媳经,又亲身跟顾家人相处一回, 深知顾家为人,不但不是磋磨儿媳妇的人家,相反还拿儿媳妇当闺女疼,因而只觉得这些唠叨很没必要。

    “好了妈, 你就别操心了, 结婚以后我又不跟公婆一起住,远香近臭,闹不出矛盾的,放心吧。”

    眼瞅着她妈一时间还关不住话匣子的模样,苏元华突然想起一茬,笑眯眯:

    “妈你知道吗,他们老顾家也没有女孩儿!顾戎了, 他妈特别羡慕你,老早就想认我当干闺女,也捡一件贴心棉袄穿穿。我要是嫁过去,别的不,公婆肯定喜欢我,不用担心。”

    崔兰叶愣了愣,询问地看向丈夫。

    苏盛泉点点头,吃饭的时候两家闲聊,确实把这茬当笑话一样了。

    梁斌还嘴快地学起他姐那套仁善人家观音送子得福报的话,惹得顾家那位老姑妈乐呵呵合不住嘴,投桃报李地把他们老顾家也夸了又夸。

    崔兰叶也想起这茬,惊疑不定地看着闺女,脱口问:

    “这顾家不会是老天爷提早给咱圆圆定下的人家吧?咱家是这样,她姥家也这样,婆家还是这样,闺女都显得金贵了!”

    苏元华莫测高深地微笑,心里暗暗吐槽,金贵啥啊,她就一背景板炮灰!

    梁斌煞有介事点头,眨眨眼秃噜出一句“万绿丛中一点红”,得了干爹一句训斥,乖乖在嘴巴上比划拉拉链的动作,再不敢乱话了。

    苏元华也听着不像样,赶忙转移话题,问起她妈此行的收获。

    崔兰叶还有些惊疑不定的样子,兴致不高地:

    “你姥你舅他们都答应了,明儿个就请假上医院体检去。”

    忙完春种,生产队接下来也没那么赶,好些社员都请假办办积攒的私事,倒也不眼。

    “那行,明天咱都去体检,连我爷奶也捎上。”

    苏元华一锤定音。

    第二天一大早,苏元华便开着拖拉机,拉上家人直奔市医院。

    昨天晚上她软磨硬泡,这才求得她爹开口,允许她摸方向盘。

    苏大队长生怕闺女把一车长辈全给翻沟里去,特意拉来杨炳虎给她做加急特训,还别出心裁地冷不丁弄出点状况来,训练闺女的应急反应。

    路况复杂,难免会遇上跑到公路上玩耍的孩动物,甚至对面来个刹车失灵的坏车啥的,到时候万一闺女一慌,错把油门当刹车,那不就糟糕了?

    好在老司机苏元华经验丰富,完美通过她爹以及临时师傅的考验,顺利获得驾驶资格。

    苏元华专心驾驶着拖拉机,屁股底下垫着厚厚的棉垫,耳朵被拖拉机腾腾腾的轰鸣吵得有点不舒服,心里暗道,还是开汽车舒服啊。

    市里离得不算特别远,开了一个多钟头就到了。

    苏元华熟门熟路把车停到市医院附近,交了五毛钱看车费,便领着一家子老往医院里头去。

    “怎么非得上市里来,就做个体检,去咱县医院不就得了。这大医院都是给看重病的人预备的,咱们这么一大家子人来,得占多少大夫设备,这不耽误事么。”

    崔姥爷边走边朝四边瞧,嘴里还声埋怨,生怕自家人没事找事占用医疗资源,不道德。

    崔姥姥瞪他一眼,笑着冲老亲家解释:

    “我家老头子晕针,别搭理他。”

    崔姥爷被揭了老底,面子上挂不住,梗着脖子辩解:

    “谁怕针了?想当年我跟着游击队鬼子,身上挂了彩,卫生连的同志在我身上动刀动线的我都扛过来了,留下这老长一道疤,咋可能会怕针?你少污蔑我。

    好钢用在刀刃上,药水那么珍贵的物资,当然要紧着重伤病员使,他们更需要。”

    “行行行,你高风亮节,我错话了行了吧?”

    崔姥姥跟他过了一辈子,哪还能不了解他死要面子的性子,当即敷衍地认了错,不跟他争辩。

    崔姥爷得了台阶下,这才神气地一仰脖:

    “本来就是!要不是看在我外孙女一片孝心的份儿上,哼。”

    苏元华顾不上听长辈斗嘴聊天,跑前跑后地帮忙挂号,把长辈们分成两拨,由她爹妈领着分开排队。

    苏元华自己则带着姥姥大舅,外加一个尾巴梁斌,直奔内科。

    “大夫,我姥姥高血压糖尿病,我大舅肝腹水,您快给看看吧。”

    等排到他们,一进诊室,苏元华便急切地朝大夫道。

    “先坐下。”

    老大夫推推眼镜量他们一眼,伸手接过病例翻开,不满地皱起眉毛。

    “以前的病例呢?”

    苏元华愣了下,自觉失言,讪讪去看姥姥和大舅。

    崔姥姥一脸茫然地摇摇头,她咋就高血压糖尿病了?她觉着自己个儿挺能干的呀。

    崔大舅也多看了外甥女一眼,替她圆场:

    “大夫,我们这是头一回上医院,没有病例。我这肚子是有点不对头,有时候会痛一下,我也没当回事,您给瞧瞧吧。”

    老大夫眉头皱得更紧,不满地看他们:

    “没做过检查,怎么知道得的啥病,谁下的诊断?乱弹琴!”

    苏元华赔笑编瞎话:

    “真不是瞎猜的,我跟人学过一点中医,看出来的。那什么,您还是亲自检查一下吧,都听您的。”

    老大夫虽然不满他们自作主张,拿身体健康开玩笑,但医德摆在那里,对于上门求医的病人自然不会怠慢,当即一个个认真看起来。

    苏元华悄悄往后退一步,偷偷松口气。

    这老大夫看年龄早该退休了,应该是又返聘回来的,医术绝对过硬,今天算是来着了,她姥跟大舅的病不怕再被耽误了。

    梁斌轻轻扯扯她衣角,无声,姐我相信你。

    苏元华摸下他脑袋,心里并无慌张。

    她并非信口开河,而是得自记忆里的真实。

    这回早早来看病治疗的话,姥姥跟大舅总不会再病到那地步吧?两年后大舅也才刚刚四十出头,还没见着俩儿子娶媳妇呢,不该就那么去了。

    苏元华定定神,留心听大夫问诊。

    大夫给崔姥姥量血压,细心询问病情,看着血压计不断升高的高压,诧异地看了苏元华好几眼。

    苏元华也留神着呢,回大夫一个局促又讨好的微笑。

    上辈子她姥因为表弟云鲲组织大规模代考作弊而被学校开除的事,受到刺激病发,直接脑溢血,差点没救回来,半边身子都瘫痪了,躺炕上起不来。

    县医院条件不行,辛辛苦苦送到市医院来看,大夫是没法根治,只能靠吃药控制,还得忌口。

    崔家人看老人实在太遭罪,百般求恳大夫再给想想办法。

    大夫没招儿了,问了同事一嘴,还真问出一种国外新出的特效药来,可以试一试。

    特效药确实管用,但是贵,还难买。

    苏元华特意托了顾家大伯帮忙,找人从国外代购回药来,贴出去顾家好大一份人情。

    崔家人感恩又愧疚,后悔没早早送老人上医院看病,导致这病拖得这样严重,一发而不可收拾,可此时后悔已晚。

    如今苏元华重生回来,自然要阻止悲剧重演。

    首先要给姥姥和大舅治病,早治早好,千万不能再拖延。

    但更重要的是,还要从源头上掐断导致姥姥发病的导火索。

    听云鲲表弟最近日子不好过,舅跟舅妈管他管得可紧了,都动上武行了,希望他保重。

    苏元华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紧张地等候大夫的诊断。

    老大夫给两位病人先后问诊,唰唰开出两张化验单交给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了一句:

    “丫头有一手啊。”

    苏元华心里咯噔一声,直觉这话就是宣判了,却又不好问轻重,只得讪讪含糊两句,领着人出去缴费排队化验。

    一通跑下来,中间还带着梁斌去做了体检,等拿到化验单回去给老大夫看,得到结论,崔姥姥确实患有高血压跟糖尿病,还有点心脏早搏;崔大舅肝腹水早期,暂时不用住院手术。

    苏元华大松口气,捏着大夫开的药单详细询问服药要求,又请教日常起居饮食该注意哪些问题。

    老大夫又拿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她,语气和蔼地:

    “你既然已经看出病症来,想必在中医上有一定造诣,日常保养方面就不用我多了吧?”

    苏元华脸皮发烫,硬着头皮:

    “我那就是半瓶水乱晃荡,没正经系统地学过,您才是专家,我都听您的。”

    老大夫没多趣她,痛快出诸多注意事项。苏元华一一记下,梁斌也在旁边一脸严肃地听着。

    问完注意事项,苏元华就要告辞去拿药,老大夫喊住她问:

    “你跟谁学的医?水平挺不错的,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医院实习,我可以帮你推荐。”

    市医院有中医科,只是门庭冷落,人才凋零,老大夫听老朋友抱怨好几回了,难得见着个可造之材,便起了引见的心思。

    虽然他学的是西医,但到底是行内人,念书那会儿见识过真正的杏坛国手,知道中医的了不起,实在不愿见中医就此没落,可惜有心无力。

    如今总算能尽点力,老大夫责无旁贷,毫无架子开口邀请。

    他甚至做好准备,假如姑娘对实习条件不满意的话,他可以私底下出补贴,一定要把人才留住。

    中医绝不是伪科学,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互相借鉴取长补短才是上策,中西医相结合大有搞头。

    苏元华得人青眼,却只觉压力山大,她是个西贝货啊!

    可谎话已经出口了,只能再拿百句千句去圆:

    “那个,谢谢您的看重,只是我志不在此,只能心领了,不好意思。”

    老大夫对她的拒绝有所准备,锲而不舍地劝:

    “你既然已经跟着学过医,想必是有兴趣也有天赋的,半途而废实在可惜,不如再坚持一下?医生救死扶伤很光荣的,福利待遇也好,真是份特别有前途的工作。”

    苏元华嘴角的笑更僵了,脑中不合时宜想起那句,“劝人学医,天雷劈;劝人学法,千刀万剐”。

    不是,重点错了,她真不是什么学医天才来的。

    “我知道学医很好,只是我有其他更想做也更适合做的事情,抱歉了。”

    老大夫见她态度坚定,心中已然有几分失望,却还抱着一丝希望问:

    “哦?你已经定专业了?想做什么?”

    苏元华一句“开出租”在舌尖转一圈,将出口之时被她险险含住,想了想才:

    “实不相瞒,我对地理生物方面很有兴趣。咱们的国家还不富裕,人民还没有吃饱饭,粮食问题才是大问题。

    今春大旱,影响春种,我利用所学知识,帮助公社测算寻找合适的井位置,为春种工作尽了一份绵薄之力。

    当然,我做得还很不够,很对不起乡亲们的深情厚谊;我算继续深造,为祖国建设奋斗终身。学医太慢了,而我已经等不及了,请您理解。”

    老大夫再度惊讶地看着她,赞许点头:

    “这个志向很不错。加油干吧姑娘,祝你早日成功,让咱们九亿同胞全都吃饱饭!”

    苏元华心虚地扯扯嘴角,拉起姥姥夺门而逃。

    “姐,你真伟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梁斌一路跑跟上,再度化身姐吹,一脸的迷弟模样。

    崔姥姥跟崔大舅也全都重重点头,与有荣焉。

    苏元华对着自家人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瞅瞅边上没人,声了实话:

    “我那都是唬人的,我哪有那本事啊,九亿人的重担我可担不起。”

    崔姥姥面露失望,随即理解地笑笑,同样声问:

    “你是不是还要干算命先生的行当?这活计犯忌讳,确实不好。不过你算的是真准,连人家大夫都给唬住了,看他刚刚吃惊的那个样子,怕是未必有咱圆圆管用。”

    崔姥姥嫌弃地看一眼药单子,一想到要喝好几年的药片就心疼,舌头根儿都发苦。

    “圆圆,你这么有本事,要不给姥弄杯符水喝呗?我信你!”

    崔大舅张嘴想话,看看一脸热切的封建老妈,还有稚嫩却沉稳的外甥女,忍了忍把话咽下去。

    他妈有句话的没错,他外甥女确实有本事,随便露出一手,就把老大夫都给镇住了。

    只是这算命的到底不是大夫,治病哪能不吃药,符水也不是包治百病的对吧?

    苏元华没想到她姥脑补了这么多,再次吃到随口撒谎的苦头。

    可她能怎么办,总不能她也不懂算命,其实她就是重生的?

    算了,还不如撒谎呢,善意的谎言会被原谅的。

    “姥,我还不会画符呢,那个得师傅教,书都被烧了,我都没地学去。反正我是指望不上的,咱有病还得上医院,人大夫都是专业的,最可靠。”

    “没学过啊,那没辙了。”

    崔姥姥难掩失望,望向药单的眼神里满是纠结。

    吃药又苦又贵不,还不能去根,这不是白遭罪么。可不吃药又怕人家大夫不是吓唬人,真闹出大病来,更拖累家里人。

    崔大舅倒是松口气,觉得外甥女这话对,封建迷信不可取。

    也不是。这回要不是圆圆及时提醒,只怕他跟老妈的病都要给拖得耽误了,到时候就不好治了,不定还会要了命去。

    所以他外甥女这能掐会算的本事还是挺有用的,不能一棍子死,但也不能过度迷信。

    “苏元华?”

    几人正着悄悄话,突然有人扬声喊了一声。

    苏元华抬头,意外地看见顾戎,以及他身边楚楚可怜满脸依赖的年轻女人。

    她微微扬眉,正琢磨这俩人啥关系呢,就听系统不甘寂寞地上线提醒:

    “男主妈妈来了!”

    什么?谁?

    苏元华微微睁大眼,暗含敌意地仔细审视女人。

    哼,不就是长得比她漂亮点,气质比她好一点,凭什么那女人的儿子就是男主风光无限,而她儿子就是男二不得善终?

    都是当妈的,她绝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