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喜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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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几个月过去, 盛京便入了夏,天气开始热了起来,不过好在与南方相比, 这里的日头虽然毒辣,风却很凉爽。

    赵曳雪既怕冷, 又怕热,一入了夏天, 她也不出去了,一整日窝在听雪斋,北湛命人取出冬天窖藏好的冰, 用盆装着, 放在屋子里, 空气里泛着丝丝凉意, 在这炎炎夏日里显得十分舒适。

    玉茗心地从冰盆里取出一个瓷盅, 开来,里面是冰镇好的酸梅汤,赵曳雪最近爱喝这个, 每日至少要喝上两碗。

    玉茗把酸梅汤递给她, 一边絮絮地劝道:“主子,今日就只有这一盅了,大夫之前您体弱, 寒凉之物不要多吃,免得吃坏了身子。”

    赵曳雪嗯嗯应下, 一手端着碗,一手去逗白桃桃,两个月过去,白桃桃也渐渐长大了, 比之前壮实了一圈,一身雪白的毛,远远看过去,如一只雪绒团儿也似。

    细竹枝上用线栓了一枚绣球,不时摇动,白桃桃左扑右扑,玩得不亦乐乎,一个劲儿喵喵直叫。

    赵曳雪逗累了,便把竹枝儿扔到一边,白桃桃还未反应过来,傻乎乎地在原地等着,扬起脑袋看她,待明白没得玩了之后,不满地叫起来:“喵~”

    赵曳雪兴致一起,便学它叫:“喵~”

    白桃桃像是知道她在调笑自己一般,喵喵直叫,模样还挺凶,它叫一声,赵曳雪便叫一声,一人一猫如同吵架似的,最后白桃桃败下阵来,扭过身子自顾自找那绣球玩儿去了。

    赵曳雪拣起那竹枝儿,促狭地逗它:“喵?”

    紧接着,门口处也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喵?”

    赵曳雪一怔,抬起头望去,只见门边立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正是北湛。他不知何时已经来了,在那里站了多久,一想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都落入对方眼中,赵曳雪忍不住红了红脸,连忙把竹枝扔了,心虚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北湛眸子里泛起温柔的笑意,道:“在你喵第一声的时候。”

    赵曳雪:……

    她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今日下值这么早么?”

    “有些事情要做,”北湛望着她,想什么,最后却又顿住,只是替她理了理鬓发,道:“天气越来越热了,你在府里还住得惯么?”

    赵曳雪点点头,道:“这几日倒还好。”

    她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道:“今日有些闷热,一会怕是要下雨了,你下午还出不出去?”

    北湛想了想,道:“不出去了,我在府里陪你。”

    听了这话,赵曳雪心中高兴,这几日北湛越来越忙,回来得也一日比一日晚,赵曳雪只知道他有事情,却也不知该如何问,今日他不出去,想来公务也忙完了,遂拉着他的手摇了摇,笑道:“紫玉今日有新到的梅子,你吃不吃?”

    北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跳,颔首道:“吃。”

    梅子都是精挑细选后送来太子府的,各个都有大拇指大,色泽紫黑,滚圆饱满,一口咬下去,酸味儿霎时间迸出,北湛瞬间就变了脸色。

    赵曳雪讶异道:“不好吃么?”

    “没有,”北湛的表情很快就恢复如常,重复道:“很好吃。”

    赵曳雪又给他递一个:“那就多吃点。”

    看着那枚圆滚滚的梅子,北湛只觉得头皮发麻,但还是伸手接过来,正欲送入口中,正在这时,忽闻下人过来询问是否用午膳,北湛大松了一口气,立即吩咐道:“现在就摆膳吧。”

    因着北湛在府中,午膳比赵曳雪平日里一个人吃要丰盛许多,菜式足有八道,荤素不一,赵曳雪轻轻吸了吸鼻子,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可是哪里奇怪却又不上来。

    北湛细心,见状便问道:“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赵曳雪摇了摇头,道:“许是天气热,闷得慌,把门窗都开吧?”

    下人们依言照做,赵曳雪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玉茗替她盛了一碗汤,赵曳雪只闻了闻,便皱起眉头,一股子恶心劲儿直往上冒,扭头就干呕起来。

    北湛立即扔下碗勺,扶住她急声道:“怎么了,蛮蛮?”

    赵曳雪吐得昏天暗地,差点把心肝脾肺一同呕出来,近来天气热,她的胃口本就不好,没吃什么东西,最后只能吐出胆汁来。

    玉茗吓得脸色发白,手足无措,北湛对她沉声吩咐道:“去叫大夫来。”

    玉茗连连点头,撒腿就往外跑,谁知下一刻就“啊哟”一声,和一道黑影撞了个满怀,玉茗捂着酸痛的鼻子,抬头一看,却见来人是林康。

    她急得都没时间话,绕开对方就跑了,林康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待进了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吓了一跳,道:“赵姑娘怎么了?”

    北湛向他伸手道:“茶。”

    林康连忙从桌上倒了茶递过去,北湛将赵曳雪抱在怀中,轻轻地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一边道:“蛮蛮,好了吗?先喝口水。”

    赵曳雪喝了水,整个人宛如虚脱了一般,额上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如纸,北湛看在眼里,既是自责,又是心疼,安慰道:“大夫一会就来了,还有哪里难受么?”

    赵曳雪只觉得嘴里那股子怪味一直挥之不去,苦涩难闻,令人作呕,最后她拍着北湛的手臂,又指了指门外,北湛顿时会意:“要出去?”

    赵曳雪点点头,北湛便俯身将她抱起来,大步离开了屋子,等出了门,恰好一阵清风送来,空气中浮动着草木的气息,赵曳雪顿觉神智清明,心里好受了许多,也不想吐了。

    她大松了一口气,有些脱力地靠在北湛的怀中,仰头看着瓦蓝的天空,微微眯起眼,轻轻呼出一口气。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玉茗带着孟大夫一前一后从门外走进来,抬眼看见她躺在北湛怀中,登时大惊失色:“主子!您怎么了?”

    “孟老。”

    北湛示意他免礼,迅速道:“你来给她看看是怎么了。”

    “是。”

    见太子殿下这般着急,孟老大夫连药箱都来不及放下,便上前来替赵曳雪把脉,刚刚把手指搭上去,他的眉头就挑了起来,北湛的心也跟着提起,沉声问道:“她怎么了?”

    孟老大夫看了他一眼,道:“嗯……殿下稍等,容老朽再仔细诊一诊。”

    他完,又对赵曳雪恭敬道:“请姑娘将右手伸出来。”

    赵曳雪照做,孟老大夫又给她把脉,过了片刻,就在北湛忍不住要再次询问的时候,他才悠悠地道:“娘子没什么大毛病。”

    北湛剑眉紧皱,神色不信地道:“她吐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没什么毛病?”

    眼看太子殿下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了,孟老大夫连忙解释道:“赵娘子是有身孕了,这才会孕吐,乃是正常的事情,殿下不是也知道么?”

    他着嘿嘿一笑,明显是还记得两人上一次闹出的糗事,笑容里还带了点看好戏的意思。

    这话一出,赵曳雪傻了,玉茗也傻了,院子里空气安静无比,久久没人话,赵曳雪看了看太医,又抬头看了看北湛,只见他表情十分平静,淡定从容,就好像孟老大夫的是一件十分寻常的消息,没什么可稀奇的。

    太子殿下现在看起来是最为镇静的那个人,孟老大夫有些失望,摸了摸胡须,道:“赵娘子这身孕才两个多月的时间,一开始是会这样的,嗅觉和味觉较常人更为灵敏一些,等再过一阵子,这症状就会稍稍减轻——”

    话还没完,赵曳雪听见北湛又开口了,他对孟老大夫问道:“你刚刚了什么?”

    孟老大夫一怔,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答道:“老朽,赵娘子有身孕了,是喜脉。”

    北湛:……

    他面上的表情仍旧没有变化,但是唯有赵曳雪知道,他此时的内心大抵是不平静的,因为抱着她的双臂越来越用力,赵曳雪轻呼一声,北湛立即反应过来,有些手足无措地道:“蛮蛮,你没事吧?我是不是弄痛你了?”

    赵曳雪摇摇头,提醒他:“你先放我下来。”

    北湛抱着她下意识就要进屋,忽然又想起来不对,又立即退出来,吩咐林康道:“把矮榻抬出来。”

    林康连忙照做,玉茗又放了靠枕和绒毯,北湛这才心翼翼地把赵曳雪放下来,动作谨慎细致,就好像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玉器,生怕一个不心,就会磕了碰了一般。

    做好这一切,他才看向老大夫,道:“然后呢?”

    孟老大夫看太子殿下把赵曳雪照顾得无微不至,有些回不过神:“什么?”

    北湛的声音紧绷,他看起来颇为紧张,道:“接下来我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