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这些都送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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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夭手指浅浅地搭在他的衣领上,依着她的力气,只要需要随意一拽,便能让那覆着薄薄肌肉的白皙胸膛暴露在烛光下。

    陆肖的薄唇紧抿,喉结上下滚动,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身体紧绷到了极点,脑中已经乱成一团,却根本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其实……

    夭夭便是如何,自己都可以依她。

    只是羞赧太过,整个人都像是要被热气蒸熟了。

    “这,才叫做轻薄。”

    然而,瑾夭却忽然收回手,语气淡然,抬眼望过来,方才的一切在她的眸中没有激起半分波澜。

    陆肖撞上她的眸子,就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胸口的燥热瞬间平息了。他抿唇苦笑,心头却又有几分酸涩。

    自己怎么忘了夭夭的性子通透纯净,从不会有丝毫的情动。

    就像印证他的猜想,瑾夭平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轻薄,该是我想要同你欢好的挑逗之举。之前我扯你的衣服,只是想看你肩上的伤势,应该叫讳急不避医。这两件事根本不一样。”

    瑾夭的目光沉静,语气不疾不徐,将周围仅存的一点旖旎尽数散了。

    陆肖抬头对上她清澈的眸子,心下更难受了几分,缩在袖口的手寸寸收紧。

    自己明知夭夭不通□□,便不该有那些下作的念头,根本是平白污了她。

    一时间,陆肖竟不敢去看夭夭的眸子,僵硬地移开视线,顺着话低声认了错:“是我的过错,下次不会再乱了。”

    他在心底又狠狠地谴责了自己一番,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包塞进阴暗的角落,让其永不见天日。

    瑾夭仔细看了看他的神情,认为他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转身去了侧屋,搬出来了一个箱子来。

    陆肖原本还在整理繁杂的心绪,远远抬头看见了,赶忙起身来接。

    那箱子入手极重,他一时不慎都差点跌了去。

    瑾夭还记着他身上的伤,又伸手托了一下,合力将箱子放在桌子,才不紧不慢地开盖子。

    屋中点了烛火,满箱的金银珠宝晃眼得厉害。

    “方才那般,我也算轻辱了你,这是赔礼。”瑾夭的神色认真,语气更是平缓自然,将箱子往前推了推。

    她稍稍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若是觉着不够,你可以再提出来。”

    陆肖自然是见过不少天材地宝的。只是在他心中夭夭是清冷仙子般的人物,忽然见她这般财大气粗,一时有些发怔。

    陆肖看了看满箱的金银,又抬头看向神色冷淡的夭夭,思绪竟朝着奇怪的方向去了。

    倒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让人“一掷千金”的本事,便是京中的第一花魁,一夜春宵也值不了这里一半的钱吧。

    屋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烛火闪了闪,瑾夭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你过来。”

    她随意地扔出一句话,抬脚便朝着院子里走去。

    陆肖一愣,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上。

    瑾夭带着他一路去了侧屋,伸手开了一道暗门。侧屋并无烛火点缀,只开了一扇窗,让悠悠的月光能照进来。

    可暗门开的瞬间,里面返出来的光照射得人眼生疼。

    陆肖下意识将瑾夭护在身后,眯起眼睛查看。可这一看,他便愣住了,怔怔地回头看向瑾夭,眼神中满是茫然。

    瑾夭将视线不远不近地放过去,看了一眼暗室中堆成山的金银珠宝,倒是想起一身白衣的师父来。

    “这些是师父早年留下的。”

    瑾夭缓步走进去,伸手随意取了一件价值连城的玉器在手中把玩,神色不见丝毫在意,语气也轻轻缓缓,“这些我留着无用。几日后你离开时,随意带走吧。”

    少女的手指白净纤细,指尖似是透着莹莹的光,将那透亮莹润的玉器握在手中时,衬着那屋外的月光,像极了一副精心勾勒的画卷,美得让人屏息。

    陆肖看到那一屋子的金银玉石、珍奇珠宝,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夭夭的身份怕不一般的高贵’。

    他从京城而来,知道眼前这些随意取出一样,都是那些门户破头也抢不到的传家宝。

    然而,这么多的昂贵珍品,居然会被主人扔在这里生灰。

    瑾夭将玉器放回原处,拿帕子擦了擦手,视线落在陆肖身上,回忆起他肩膀上的红肿伤口,是为了把买给她那堆东西运回来;他腿上的伤,是在昏厥前搬她回房间,还有更早一些时……

    她一面想着,心里又涌起那种奇怪的感觉,很是陌生又古怪。

    瑾夭摇了摇头,将那种异样压了压,从陆肖旁边走过去,随意地扔出一句话来:“若是喜欢,可以都搬走。”

    她只是寻常的语调,像是赠送了一件最不起眼的物件。

    瑾夭并不是推脱谦辞,这些世人万般渴求的宝物与她并无用处。她又不算离开断崖,这些金银之物也就和废土一般。

    五年前,她是想着全部拿给师父陪葬。

    只是师父生前也不喜欢这些,再……

    挖那么大的坑实在麻烦。

    至于她自己,就更不用这些陪葬了。累赘不,还可能会在多年后被人挖坟掘墓,死都不得安宁。

    这人的饭菜做得很香,她看着也算顺眼,正好可以全部送给他。

    瑾夭着哈欠,毫不留恋地走了。

    陆肖的视线跟着她出了屋子,心头翻江倒海,眸中满是复杂。

    他没有去计算这一屋子的钱财,脑中只反复浮现着夭夭的‘几日后你离开时’,明明只是语调清冷的一句话,却比毒发还来得更疼。

    夭夭曾过十五日,他只以为是虚数,却没想夭夭还认真记着。

    陆肖唇角溢出一抹苦笑,眸色黯淡了下去。

    他学着瑾夭的动作,将暗门关了,迈步回了卧房。再对上瑾夭的眸色时,面上又扬起灿烂的笑,插科诨中将心底的酸涩都藏了起来。

    陆肖似是真的将这事抛到了脑后,每日将琐事都处理得极为妥当,若不是顾忌着男女大防,都恨不得连穿衣脱鞋都帮着夭夭一起做了。

    瑾夭倒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每日惫懒得很,只有吃饭时眸子能稍微亮上一亮,其余时候都恨不得拿本书找地方一躺。

    至于陆肖笑嘻嘻地那些混不吝的话,她只捡着有趣的回上一两句,其余的都充耳不闻,当是夏日鸣蝉一般对待。

    日子倒是一天天过了,陆肖日渐勤勉,笑容也整日灿烂,话愈发多了起来。有时坐在瑾夭旁边,能自己叨叨一个多时辰,都要等到瑾夭冷着脸训一句闭嘴,才能勉强停下来。

    而后却又坐在不远处,一个劲儿地瞧,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然而,在瑾夭看不到的地方,陆肖眸中的光渐渐暗了,甚至到了最后两三日,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就用内力强撑着,不显露出分毫。

    转眼便只剩下一日,来也巧,瑾夭已经洗漱完准备入睡,忽然听到院子外面有动静,皱了皱眉正要起身查看,便见到陆肖披了外衣几步走了过来。

    “夭夭,是……是狗回来了。晚上天凉,你别起身了。若是觉得有响动睡不着,我便去给它赶了。若是还想要……”

    陆肖蹲在床边,压低了声音与她话,视线却只落在床边,纤细的睫毛微动,眸中所有的情绪都掩盖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受了风寒,他的嗓音哑得有些厉害。

    瑾夭有所察觉抬眼望过来,只觉得这人脸色很差,皱了皱眉便要想伸手给他诊脉。

    “夭夭,准备如何?”

    陆肖似是不经意地躲开夭夭的手,趴在床边,仰头笑嘻嘻地问她,眸底汹涌的情绪只能接着月色掩盖。

    瑾夭的注意被他的问话吸引了去,拧眉沉默了良久,还是穿了鞋,起身出了屋子。

    陆肖赶忙快步跟上,视线落在院外的狗时,面上的笑也浅了下来。

    那狗比以前要瘦上一些,身上似乎还有几处伤口,一看见瑾夭便开始兴奋地摇尾巴,发出哼哼唧唧的响动,一个劲儿地撒娇。

    瑾夭站在院子里,远远地望着它,眸中一片沉静。

    狗狗见主子没有理自己,更着急了几分,扑到院子里的门上,想要赶紧扑进来。

    它一身的泥泞,显然在外面受了苦。

    陆肖只转头着夭夭,压着心底细细密密的苦涩,想从她的神色间猜测出分毫。

    他对这只狗算不上喜欢,甚至因为它偶尔会分走夭夭的注意,而有几分厌烦。但是他此时竟还是希望夭夭能接纳这只狗。

    只剩下一日便到十五天了,夭夭若是……

    那么到了后日,他也会如同丧家之犬。

    无处可去。

    可如果夭夭今日能对着狗都心软的话,他心里也能多两分底气。

    “呜呜呜呜呜……”

    狗狗没有得到回应,更是呜咽起来,竟像是哭泣一般,衬着那一身的狼狈更显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