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桃花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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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瑾夭从睡梦中清醒。

    天刚蒙蒙亮。

    她穿了鞋下床,一眼便看到桌子上多了几样东西。有一个巴掌大的木质的风车,旁边放着一个木制的兔子,盘子里放着三串糖葫芦。有一个开了封的坛子,溢出阵阵浓郁的酒香。沾了露水的梅花插在一个精巧的玉瓶里,娇艳动人漂亮非常。

    瑾夭的视线从桌上扫过,微微皱起眉,眸中浮现疑惑。

    “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也不多睡一会儿。”

    正是这时,卧房的门被开,陆肖端着了盆热水缓步走过来,对上瑾夭的眸子,弯唇笑着开口道。

    他着话,将那盆热水放到了床边的架子上,将帕子湿朝着瑾夭示意。

    瑾夭立在原处,偏头看他,隐隐透出疑惑。

    陆肖浅笑着站不远处,语调轻快:“我昨晚去做点事,回来的时候正好带回来的,一会儿我们去试试。”

    他着话,几步走过来,将沾湿的帕子递到瑾夭面前,声音放得更轻软了几分:“是不是已经饿了?院外的桂花树开得正好,我今天试着做了桂花糕,一会儿你尝尝喜不喜欢。”

    瑾夭伸手接过了帕子捂在脸上,略显茫然的脸上,莫名看着有些乖巧。

    那帕子在陆肖手里,明明已经拿了很久,开始这会儿温度竟正合适,熨帖得消除了早起的疲惫。

    陆肖背过手看她,藏在身后的手被烫得有些红。

    陆肖做事很麻利,又特别会照顾人,等到瑾夭洗漱完重新换了外衣后,桌上已经收拾利落,甚至摆好了饭菜。

    瑾夭望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净过手,取了一个吃得认真。白嫩嫩的包子有些烫手,一口咬下去能够尝到汤汁的鲜美。她动作一滞,眼睛都比之前睁圆了不少,眼神锁定在盘子里,郑重一口口吃起来。

    陆肖看得心头一软,伸手取过坛子,给她倒了一杯:“这坛可是上好的桃花酿,入口清甜,回味无穷!夭夭来尝尝。”

    瑾夭看着那只骨节匀称的手出现在视野里,只一眼便扫到了指节间好几处细的伤口。

    她盘算着该取一些什么样的伤药,半刻后注意力便被那杯桂花酿吸引了。

    清澈的桃花酿倒在杯里,有股香甜的桃花香气扩散开来。

    瑾夭捧了杯子,仔细品尝了一口,比起普通的酒的辛辣,这一杯入口只有清甜,竟意外好喝。

    “很好喝。”她两只手拢着空空的酒杯,抬眸看过来,眸中透着认真的神色。

    陆肖趴到桌子上,笑得眼睛微微弯,带着笑意的语调极为温柔:“你喜欢就好!”

    “你不吃?”瑾夭看他动作闲适,将装着包子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隐隐有些疑惑。

    “我这会儿不太饿,你先吃。”陆肖心头柔软,唇角的笑意更浓,将盘子推回去,低声介绍道,“你刚才吃的野山菇猪肉馅的,这个是三鲜的……”

    瑾夭听得仔细,时不时跟着点点头。

    陆肖抱着胳膊,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吃完,才随意将剩下半凉的菜扫了。等他将碗筷收拾完出来时,却看到瑾夭拿着糖葫芦坐在门槛上。

    瑾夭白净的脸上微微泛红,往常清冷的眸子这会儿有些水润,似乎透着莹莹的光。她盯着手中的冰糖葫芦发呆,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肖看着她有些不对劲,连忙快步过去,有些着急地喊了几声,伸手去拉她的手腕。他虽然没有系统地学过把脉,但是挨多了中毒多了,也有些久病成医的意味。

    瑾夭举着糖葫芦,神色茫然地歪头看过来,仿佛第一次见他那般疑惑。

    陆肖几经确认才放下心来,只不过瑾夭会喝醉这件事,倒是让他觉得可爱又好笑。桃花酿是女子最喜欢的甜酒,向来是不醉人的。姑娘又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只喝了一杯,竟会醉得有些厉害。

    他长舒一口气,一撩袍子坐到瑾夭的旁边,伸手在她的衣摆上故作生气地点了两下:“真是吓人,下次可不敢给你喝酒了。”

    瑾夭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似乎有些听不懂他在什么,眼中满是不解。

    陆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恨不得将眼前娇娇软软的姑娘头发整个揉乱。

    他笑得狡黠,伸出手在瑾夭的头顶比划了一下。瑾夭却没有半分防备,迷茫的眼神更像是全心的信任。

    陆肖到底还是没忍心下“黑手”,指尖轻轻地划过她的发丝,便默默地收回了手。

    他在旁边坐着没有动,瑾夭又很快被糖葫芦吸引了注意,盯了好一会儿,突然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她的动作停滞了半晌,随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师傅……”

    她的声音很轻,转眼就被风吹散:“原来糖葫芦是这个味道的。”

    瑾夭的师傅是个刻板的老头,从不喜欢她去接触任何会玩物丧志的东西。她时候甚至哭闹过几次,可随着长大她便不再有任何想要的东西了。

    瑾夭坐在门槛上,安静地吃完了整个糖葫芦,随后坐在那里发呆,眼神停在台阶边的一株杂草上。

    陆肖则是专注地望着她,眼见起风了,伸手给她披了一件披风。

    瑾夭突然起身,动作有些笨拙地将那个杂草揪下来,递到陆肖面前。她醉得厉害,脸红彤彤的,举着那根草也不话,就仰着头紧紧地盯着他。

    陆肖忙赶着给她拢披风,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心里一软,意外能明白她的意思。

    他给瑾夭整理好披风,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杂草,半哄着开口道:“是不是想要我给你编个草蚂蚱。”

    瑾夭眼中只有迷茫,不解地望着他,似乎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

    陆肖对上她的目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蹲下身快速找了几根杂草,准备给醉酒的姑娘编个蚂蚱。

    旁边突然一挤,姑娘已经等不及了,凑过来好奇地盯着。

    陆肖见她因为醉酒动作有些笨拙迟缓,又心软又好笑地给她搬了椅子,蹲在旁边编草的动作极快。

    当一个活灵活现的蚂蚱出现在他的掌心时,瑾夭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认真地张开手,紧紧地盯着那个蚂蚱。

    陆肖将草蚂蚱递到她的手里,又随手揪了几根草,准备编一个草兔子。

    瑾夭心翼翼地用手托着草蚂蚱,阳光铺洒在手心,草蚂蚱的须须随着风动了动,活灵活格外生动。

    她像个孩子般乖巧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注视着蚂蚱,忽然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要话,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反而弯了唇角,漂亮的眸子也悄悄地笑得眯起来。

    陆肖编完了兔子,正巧抬头,看到了笑得孩子气的瑾夭,动作一滞。他怔怔地望了许久,心头悸动,几经犹豫,还是将这话了出来,声音稍有些沙哑:“我们离开这里,去见见世间山河,好不好?”

    瑾夭还醉得迷迷糊糊,正用手指拨弄着草蚂蚱,听到人话便随口应了一句:“好呀。”

    陆肖的眼睛骤然亮了,心头抑制不住欣喜,可对上瑾夭茫然的眼神,又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下来。

    总不能相信醉鬼在这时的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