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宁可架上药生尘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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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红缨挥停身后的大部队,只身悄悄来到风家百草堂外。

    风家是传统中医世家,家族历史可追溯到千年前,现如今留下来的风家医馆遍布全国各地,本家医馆就是面前这座。

    医馆布置的古色古香,高悬在门匾上的则是‘百草堂’三个大字,进出的病人络绎不绝,有人喜,有人忧。

    大门外有两处等候的凉亭,设有高高的凭栏,里边排队等了不少人,发出轻笑的青年男子就坐在凉亭中央的石凳上。

    戴着幕篱的风红缨甫一靠近,青年男子倏而从石凳上起身,空出来的位置很快被后边的人补上。

    “借过。”

    一身青色粗布长衫的男人微低头,风红缨忙站到一边,目视着男人萧萧肃肃地走进如潮的街流之中。

    日头攀升,七月的奢云山城宛若笼罩在火炉下,风红缨站定的那几分钟就有好几个等候在外的病人中暑晕倒。

    救下第n个中暑的老百姓后,风红缨抬眸望了眼风家百草堂。

    里头不时传来秤砣落桌和银元相撞的清脆声,抓药的药童驮着梯子在里间成千上万的高架药柜前来回穿梭,却无人关注暴晒在大太阳下的一堆穷苦病人。

    擦掉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风红缨眯着眼看了看凉亭外的两条长龙。

    这些人衣衫褴褛,目标并不是进百草堂看病,而是来领百草堂每天布施的草药。

    每日布施是风家第一任家士设下来的规矩,千年来,风家一直贯彻这个传统,但到如今,布施早就变了味。

    不是接济,不是同情,而是像对乞丐一样将发霉发臭卖不出去的草药随意地扔在凉亭里。

    风红缨排在队伍后边,不多时领到了一捆烂了根的龙葵。

    龙葵黑果和叶子能入药,但她手上这一株龙葵蔫了吧唧,上面零星挂着一两个破了皮的果子,叶子三两片。

    这种残次品在百草堂没有入药的资格,炼成的药效果也不大。

    风红缨多看了两眼,发现凉亭竹筛上布施的草药八成以上都是这种残次品。

    纵是如此,穷苦百姓们拿到草药后依然对着风家药馆感激不尽,响头磕了一个又一个。

    “师父——”

    王二麻踮着脚挤进人堆找到风红缨。

    风红缨将布施得来的龙葵杆插到腰间。

    王二麻:“咱们的人都在前门客栈住下了,我还和那个男人碰了个面,发现他离开百草堂直接去了客栈那边新开的一家医馆。”

    “新开的医馆?”

    穿梭世界做过无数任务的风红缨神经一紧,那人不会就是系统要她找的合作伙伴吧?

    王二麻揩掉脸上的热汗,道:“对,才开三个月,我跑过去瞅了眼,生意不太好,进去看病的老百姓寥寥无几,不过那人坐在门口看上去挺开心的……”

    听到这话,风红缨不由回头看了眼拥挤如潮的百草堂,嘴角随之讽刺一撇。

    “古时行医的人最不期盼的就是门庭如市……”

    -

    日头掉落西山后,百草堂门口排队领布施的人终于散得一干二净。

    里头看病的人也都已经走光,只剩十来个药童笑嘻嘻地围着账房先生转。

    风红缨进去的时候,临时雇的药童们正颠着今日的工钱高声问待会去哪里喝酒才好。

    看到戴着幕篱的风红缨,最外边的药童只瞟了一眼就低头继续数工钱,见风红缨还往药馆里边走,药童没好气地拦住风红缨。

    “你这人怎么回事?”

    药童推了把风红缨,指着大门口:“眼睛瞎了吗?没看到门上挂着烊的牌子?”

    王二麻撸起袖子就要开,被风红缨一把拦住。

    摘掉幕篱,风红缨环视起药馆。

    乍然看到风红缨的如花容貌,药童呆了呆,手中的大洋没拿稳啪叽掉地。

    “烊?”

    风红缨将大洋捡起,两根手指夹着大洋在药童呆愣的双眼前扫了扫。

    药童看得发呆,只听面前美若天仙的女人柔声道:“自我记事起就没见过百草堂有烊的一天,挂匾开门做生意的百草堂时时刻刻都有坐堂大夫在里间候着,哪怕是三更半夜……”

    药童眼神绕着风红缨的脸蛋不停的盘旋,嘴角微张挂着哈喇子。

    风红缨了个响指,药童忙尴尬地擦嘴回神。

    “原先的确是一天到晚都开着门,可咱这是百草堂,白天人密,再让坐堂大夫熬夜,这、这太不厚道了。”

    面对美人,药童愿意解释一番。

    风红缨将手中的大洋还了回去,不顾药童的劝阻继续往里走。

    穿过长廊,看到风红缨和一身腱子肉的王二麻,长廊后方院里的众人顷刻歇了欢声笑语。

    风红缨不欲和这群人多嘴,取下腰间别着的龙葵草扔到地上。

    “今天负责布施的是哪位大夫?”

    没人回应风红缨这个问题,大家的关注点只在风红缨本人身上。

    “这位姐是来看病的么?”

    “这人谁啊,板着脸就跟咱们欠了她似的。”

    “嘿嘿嘿,好看就行,比百花巷里的兰花姐还漂亮。”

    “等会,我怎么看这人眼熟……”

    “真的,我也觉得眼熟,啧,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叽叽喳喳声中突然冒出一道尖叫。

    “大姐?”

    呐喊的是做账的账房老先生,老先生不敢置信地扶了扶眼镜,惊呼道:“还真的是大姐!”

    一‘大姐’,在场的人瞬间想起挂在风家祖宅堂屋被老爷呵斥过不许销毁的那张女人照片。

    再看看风红缨,嗬,可不就是大姐吗?!

    药馆后院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有人以为瞒住了风红缨,悄咪咪跑出去给大奶奶通风报信。

    其余人则将风红缨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嘘寒问暖,好不亲切。

    王二麻使出蛮力推开众人。

    “散开散开,都散开!”

    被推开的众人后知后觉的发现正士风红缨从进门到现在都没笑过。

    顺着风红缨冷漠的目光,众人的视线落到被大家踩烂的那株龙葵草药上。

    “十二龙。”

    风红缨轻启朱唇:“待会大奶奶要过来,记得将龙葵草包好给大奶奶瞧瞧。”

    听到这话,大家齐齐嘶了口气,看来这位突然从庄子回来的大姐来者不善呀。

    -

    不到半个时,穿着不合脚高跟鞋的大奶奶带着人匆匆赶到百草堂。

    看到坐在柜台前清点账目的风红缨,大奶奶肺都气炸了,张牙舞爪地吼着要家法伺候风红缨。

    风红缨微抬了下眼皮,十二龙齐刷刷撸起袖子站到柜台前,贲张粗硕的肌肉吓得大奶奶带来的人连连往后退。

    几人被十二龙逼到了药架边,退无可退。

    大奶奶见自己的人眨眼间就被十二龙桎梏住,气得跳脚。

    气到发疯后又开始用车轱辘的话责骂风红缨。

    来来回回还是那老三样。

    大奶奶不厌烦,风红缨烦了。

    啪得一声响,闹哄哄的医馆倏而静得落针可闻。

    大奶奶一句话堵在喉管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死了,但大奶奶不敢再继续往下。

    只因柜台前的风红缨当着她的面将一把结实的算盘硬生生掰成了两半。

    算珠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几颗滚到了大奶奶的脚下。

    “账不对。”

    风红缨出了大奶奶来了之后的第一句话。

    “账面上少了八千块大洋。”

    不等大奶奶解释,风红缨将当初从有痣哥身上撸来的木仓丢给穆一罗。

    “一罗,你带着家伙去大奶奶住得地方搜,今天就是不睡觉也要把这八千块大洋给我找出来。”

    穆一罗咧嘴一笑:“是!”

    木仓一出手,药馆里发出好几道惊呼声,大家看向风红缨的眼前陡然间变了。

    尤其是那几个痴迷风红缨美色的男人,这会子大气不敢出。

    大奶奶也吓得不轻,在丫鬟钏芳的搀扶下,大奶奶抖着嘴唇欲言又止。

    那八千块大洋的确被她贪了,钱此刻在于大帅府里,为了给大儿子谋个好前程,她只能挪用公账……

    睨了眼端坐在上首的风红缨,大奶奶又惊又惧。

    倘若风红缨年岁点,大奶奶尚且能用年龄做借口压着不准风红缨管家,可现在风红缨已经年满十八。

    奢云山城谁不知风家百草堂历年来是女子掌家,为了不让风红缨接管百草堂,大奶奶才一个劲的想把风红缨嫁出去。

    没想到人没嫁进去,反倒让风红缨抓住了辫子。

    天色渐黑,半个时后,穆一罗手执木仓,压着一箱又一箱大洋来到药馆。

    身后还跟着三个被五花大绑的风家少爷。

    看到抬进来的箱子,大奶奶怒了,推开丫鬟钏芳的搀扶,踉跄着脚跑向柜子,还没跑两步就被滚落在脚边的算珠绊住了脚,甩了个王八仰之余,大奶奶还不忘声嘶力竭地吼。

    “这些是我的嫁妆钱,风红缨,我警告你,你敢碰它我跟你拼命!”

    “木仓拿来。”

    风红缨冲穆一罗伸出手,掰动扳机,风红缨毫不犹豫地对着嫁妆箱锁砰砰连开数木仓。

    木仓声振聋发聩,趴在柜子上的大奶奶惊悚地眼珠子都不敢乱转,更别论风家那三个窝囊少爷。

    底下人瑟瑟发抖,谁也不敢上前护着大奶奶。

    收起木仓,风红缨淡淡的对十二龙道:“你们一起数,数八千块大洋出来。”

    又扬声对账房老先生道:“从今个起,风家百草堂由我风红缨正式接手——”

    觑了眼听到木仓声探头进来张望的其余风家人,风红缨冷笑了声,拔高音量一字一句道:“今后谁胆敢在我的眼皮底下贪账私用,我就在谁的脑门上个窟窿,听清楚了没?”

    药馆里的下人们被这话震得肩膀一耸,下一秒众人忙点头应是。

    见风红缨三下五除二就威慑住了下人,摔得屁股疼的大奶奶不干了。

    想发火可又怵怕木仓,思忖了会后,大奶奶忍着疼使眼色给心腹丫头钏芳。

    “大姐。”

    钏芳强行挤出一丝笑,哆嗦着点燃一杆大烟凑近风红缨。

    “这是外边来的好烟,大奶奶一直留着,是让我下回去庄子上探望您时送给您,不曾想您提前出了庄子。”

    大烟浓郁的气味对不抽它的人而言太过呛鼻,但对迷恋它的人来,那可比王母娘娘寿宴上的琼浆玉露还要美味。

    烟一点起,风红缨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捆起来的三胞胎少爷血液叫嚣个不停。

    风成学舔着脸:“钏芳,缨妹妹她不抽,你快拿给我嘬两口,就嘬两口。”

    二少爷和三少爷比风成学还焦急,不顾身上的捆绳,蹦蹦跳跳地奔到钏芳面前用嘴去抢烟杆。

    钏芳是丫鬟,不敢和两位少爷反着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位少爷夺走本该‘孝敬’风红缨的大烟。

    不一会儿药馆里就传出两个男人舒坦至极的喟叹声,两个男人趴跪在地撅着屁股叼着烟杆,模样滑稽极了。

    烟雾缭绕下,没有风红缨的命令谁也不敢上前劝阻。

    包括大奶奶。

    大奶奶怕风红缨一枪崩了自己,只能咬着牙怒看着两个儿子在众人面前出洋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位少爷抽得有点懵,烟没了还大吼大叫让钏芳续上。

    “人呢?死了?快给本少爷点烟!”

    “快啊,钏芳,妈——”

    烟瘾上头的两位少爷脾气暴躁如雷,浑然不知钏芳和大奶奶等人已被十二龙按住不准动。

    等两位少爷醒过来时,睁眼看到的则是举着针灸针的风红缨。

    这一夜,风家医馆注定不太平。

    -

    翌日天一亮,附近不少居民纷纷跑到风家百草堂看热闹。

    “听昨晚百草堂里进了贼?”

    “你听谁的?我看未必是贼,哼,于周郎的人就在城里,不定是他们下的毒手!”

    “肯定是于周郎!他的兵马逗留在城里迟迟不离开,不就是想卷走百草堂的钱和人好去外边仗吗?听傅家没同意,看来风家也没,不然不会有昨夜那场灾……”

    ……

    “快看,快看,百草堂开门了——”

    人群中的青年男人举眸看向老旧的医馆大门,吱呀声后走出一支步伐稳健的队伍。

    是十二龙。

    关顺子头,王二麻收尾,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大筐草药。

    看到质量不错的草药,青年男人不禁挑眉。

    不是被于周郎半夜劫了吗?劫了还这么大方?

    青年男人之所以今天还来这,只是不甘心自己崇敬的百草堂会是昨日他看到的那般腐烂。

    看到摆到凉亭上的布施草药,青年男人淡淡一笑。

    他同样出身中医药世家,可惜是旁支,连年的战争摧毁了他的家,他被迫流浪,后来被一位儒雅的男人所救。

    男人资助他学医,学成后,男人给了他一个地址。

    青年抬头看向风家医馆牌匾,恩人让他来的正是这儿。

    可惜,三个月前风家百草堂将他轰了出来。

    念着恩人的交代,他在奢云城也开了家医馆,不诊客,随缘卖药,剩余的时间他都会蹲守在风家医馆外边。

    三个月如一日,可惜没有蹲守到恩人交代他等的那个人。

    昨夜他写了一封信,他想告诉恩人他没有完成任务,清早寄信的时候,他突然迟疑了。

    他想再看一眼恩人挂念的这一家风家医馆,没想到这一看倒等到了不一样的局面。

    -

    布施草药放置到凉亭上后,看热闹的老百姓自觉地排成俩条长龙队伍,青年男人顺势排到左边。

    风红缨就是这时候走出的医馆。

    青年男人大抵永生都忘不了初见风红缨的这一天。

    七月清的阳光稍显稚嫩,炫彩的光圈在风红缨茭白的脸上落下斑驳的阴影。

    走出来的女人身着浅碧色襦裙,长发微卷,单勾起两股黑发用扇面钗挽在脑后,剩下的头发随着女人的一举一动轻轻颤动。

    女人眉毛弯如月,面上带着一抹浅笑,对着迎上来的百姓态度热切又奔放。

    青年男人的脸慢慢红了。

    一眼惊艳,一眼定情,可也是这一眼害苦了青年男人。

    -

    也是从这天起,风家百草堂变了,变化很大。

    一应药架上的药大折扣,从前需要一块大洋的草药,现在连半块都要不到。

    风红缨命人在门口贴了张告示,凡每月初一十五,百草堂都会开义诊,还会有熟知草药的药童亲自向老百姓授课分辨山上的草药。

    除此之外,百草堂还恢复了几条老规矩。

    譬如不烊,不分贫富贵贱取号问诊,针灸不收钱,按脉不收钱等等。

    消息一经传出后,奢云山城全民欢呼。

    一连三天,百草堂所在的那一条街庆祝的鼓声就没停过。

    第四天恰逢义诊日期,这一天,风红缨带着百人分队如约来到百草堂。

    不曾想排在义诊队伍最前边的竟然是于周郎。

    于周郎何许人也?

    有这货在这,老百姓谁敢排队?一个个抖如筛糠汗出如浆。

    “大姐——”

    当事人于周郎美滋滋地献宝道:“听您要义诊,我特地天没亮就过来了,您看看,我够给面子吧?”

    风红缨努力匀平气息,皮笑肉不笑的将手搭在于周郎的手腕上。

    “大帅哪不舒服?”

    听到心心念念女人的询问,于周郎只觉自己此刻飘在云层中,不知天高地厚。

    “这,这,还有这——”

    于周郎扯开衣领对着胸口一顿指,红着黝黑的俊脸希冀着风红缨那双柔弱无骨的手能抚到他的肌肤。

    风红缨照做。

    纤细的手指沿着于周郎大敞的衣领一寸一寸的往上,最终指腹停留在于周郎拱起的喉结处。

    她只要用点力度,这个叱咤一方的男人脖子就会断。

    于周郎半仰着头,脸上的笑意不减,一对俊朗的星目灼灼地盯着风红缨看,丝毫没察觉危险之剑就悬在他的脖颈之上。

    风红缨松开手。

    于周郎虽然可恶,但她如今势微,此人暂时杀不得。

    见风红缨拿开了手,享受美人抚摸的于周郎顿觉失落,巴巴地问风红缨。

    “大姐,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这一死,也不知大姐可会伤心?”

    风红缨手搭在于周郎的腕脉上,对于于周郎吊儿郎当的话语一概不理。

    于周郎还在那嘻嘻哈哈地开玩笑,可就在这时,风红缨收回了手,脸色肃然。

    这世上几乎没什么能吓到于周郎,现在有了,就是喜欢的女人突然耷拉下眉眼。

    尤其当喜欢的女人是中医……

    中医但凡诊脉的时候嘶口冷气,耷下眉眼,句不好听的,对面的人可以准备后事了。

    于周郎哐地站起身,滚了下喉咙后结巴开口:“大、大姐,难不成我真的有病?”

    “没。”

    风红缨阴郁的神情很快挥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热情笑意。

    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灸包,风红缨柔着嗓子对于周郎道:“大帅,您坐。”

    于周郎不是普通男人,美色当然重要,但比不过一副健康的身子。

    边坐边追问:“大姐,您可别吓我,我不经吓……”

    风红缨举针对着于周郎,笑容比往日狡黠。

    “扎几针就好。”

    “真的?”

    于周郎识人无数,当然能辨出风红缨这抹笑容里的不怀好意。

    纵是知道风红缨捉弄自己,于周郎也心甘情愿地当着全城老百姓的面将上衣脱了个精光,然后鱼肉般地躺到一块硬板上面任由风红缨‘搓揉’。

    可当几十根针扎满背后,于周郎渐渐察觉出了不对劲。

    美人不是在捉弄自己,而是来真的。

    顶着一身酸痛的于周郎最终被李副官等人抬回了大帅府。

    一回到大帅府,跟在于周郎身边的姨娘们立马上前问候,见于周郎皱着眉声哀嚎,六姨娘忙唤李副官去取大烟过来压疼。

    然而不知怎的,于周郎这回没有抽大烟缓解周身的疼痛,而是倒头沉沉睡了过去。

    六姨娘握着袅袅烟雾的烟杆立在原地楞住了。

    她好不容易才引诱于周郎迷上大烟,怎么出去兜了一圈竟不肯抽了?

    如果风红缨在场,一定能给六姨娘解惑。

    于周郎不是不肯抽,而是没力气抽,不过再多扎几次,不定真的能戒掉。

    -

    带着满肚子疑惑的六姨娘坐着人力车来到风家百草堂时,风红缨正和青年男人大眼瞪眼。

    “顾君生?”

    光‘顾’这么一个姓,风红缨就不得不多关注一下青年男人。

    这可是男士大姓啊!

    何况顾君生还是王二麻得那位三月前在前门客栈开药馆的仁善大夫。

    同行来义诊,不是使绊子就是来下战书……

    不过端看顾君生痴痴的眼神,风红缨猜这人大概两者都不是。

    又一个拜倒在原身石榴裙下的男人罢了,只是不知道这人是男士还是男配?顾君生扶了扶金丝眼睛,好看的下巴微点。

    “嗯。”

    风红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

    顾君生的嗓音非常有磁性,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就能让人浮想联翩。

    这若是放在后世,这个‘嗯’字音频肯定会被一帮音控人士刷到热搜榜一。

    可惜,风红缨不是音控,也没心思和顾君生玩医生CP。

    “请回吧,顾大夫。”

    一上午遇到太多顾君生这种对着她乱放电的男人,风红缨表示现在心很累。

    听到‘顾大夫’三个字,顾君生脸上的旖旎风情霎时淡了。

    飞快地扬起脑袋,顾君生急急抓住风红缨的手,道:“大姐可是误会了?我不是同行来砸场子——”

    指着身后乌泱泱的病人,顾君生脸色绯红一片,鼻尖都沁出了薄汗。

    “医者不自医,我和他们一样,都是来求医的。”

    看到顾君生脸上升起的不自然红晕,风红缨抿了下唇,慎重的将手搭到顾君生的手腕上。

    顾君生的确有病。

    容易心悸,气喘,多汗……这是先天性心脏病的表现。

    确定病因后,风红缨立马让王二麻将顾君生扶进医馆。

    顾君生前脚踏进百草堂,系统紧跟着叮得一声响。

    【叮——

    恭喜宿士,医疗舱三级目标完成,宿士已找到合作伙伴,是否立即升级?】

    风红缨早有预感合作伙伴就是顾君生,因而对此没什么大惊怪。

    伸手准备点‘是’时,系统突然又是一声响。

    【叮——

    恭喜宿士再寻得一位合作伙伴,医疗舱四级目标完成,是否立即升级?】

    风红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