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指连心,即使是酷盖肖聿锦,伤口消毒时候也忍不住“嘶”地倒抽冷气。
顾皙低垂的眼睫毛随着肖聿锦的“嘶”声不断颤动,他心地拿着棉签消毒,伤口周边的血迹擦掉后,翻起来的皮肉看起来就愈发骇人,除了伤势较轻的指,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上的刀口深可见骨。
顾皙抓着肖聿锦因疼痛而战栗的手,牙关咬得紧紧的。
包扎好伤口,半个时已经过去了,顾皙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出了一后背的汗。松了口气的他悄悄把颤抖不已的手插在衣兜里,欲言又止地看着肖聿锦。
对方却神情自若地收拾了瓶瓶罐罐,从药店的台阶上站起身来。
“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回走,顾皙看着夜色里肖聿锦的背影,有种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
他深吸了口气,放在口袋里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
他知道自己又欠了肖聿锦一次。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
顾曼在客厅里等,肖聿锦进门时把受伤的左手放在衣兜里,顾皙看到了,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跟顾曼提刚才的事。
“玩得开心吗?”顾曼问。
顾皙点点头。
顾曼从厨房里端了米酒汤圆出来,第一次来南方的肖聿锦也是第一次尝这道甜汤,味道有点怪,不算好喝,可走在路上被秋风一吹,胃里那种暖洋洋的感觉上来之后,就开始有点怀念起刚才的味道。
回到家迎接他的仍旧是黑漆漆的客厅,或许是因为早上的冲突,这次许灵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肖聿锦没有开灯,他转头看了一眼依稀的月光映照下冷冰冰的厨房轮廓,扶着墙摸黑上了楼。
洗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肖聿锦坐在书桌前,开了临走时顾皙送给他的巧克力。
比起顾皙,他其实对甜食并没有那么热衷,甚至是不大喜欢的。鬼使神差地就接了过来,现在又鬼使神差地拿了一颗放在嘴里,可可含量很高,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口感细腻,意外的没有很甜。他拿起盒子看了看,纯英文的包装,不像是顾皙会经常吃的东西。
或许是别人送的。
可是他自己却没有舍得吃,特意又转送给他。
想到这一点,又想起他夹在书册里的那些好好收藏起来的糖纸,肖聿锦的心情就难免复杂起来。
之后的几天肖聿锦都没有和许灵直接碰面,林纾倒是给他了一次电话。
林纾是肖辰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三十多岁,不婚主义者,无牵无挂,算是肖辰的一个亲信。她大学时辅修过心理学,被安排来照顾许灵,也算妥帖。
林纾没有提那天的事,但很显然她已经知道了,告诉肖聿锦不用担心许灵的情况,挂电话之前顺便告诉他肖辰了一笔钱在他的卡上,让他什么都不必操心专心学习。
肖聿锦挂掉电话冷笑了一声。
林纾过来对于肖辰来还有一个好处,多了一个传声筒,更不需要跟他有任何联络了。
如果不是他长得和肖辰、肖聿宁几乎一模一样,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肖辰亲生的。
肖聿宁原本倒是算十一来宴城看他,但他就读的首都一中组织了一场短期的学术交流活动,九月底就出国了。
肖聿锦倒也无所谓。
肖辰也好,许灵也好,肖聿宁也好,除了他自己,他对别人从来不抱有任何期待,也就无所谓失望不失望。
和顾皙一起安心写了三天的作业,剩下的四天就空闲下来,只是顾皙还有画稿要赶,和肖聿锦约好了最后两天再找他玩。
落单的那两天肖聿锦没有去找顾皙,却也不想待在家里面对许灵。
他在宴城漫无目的地闲逛,有一次在街上的商店前和买烟的沈健狭路相逢,对方硬着头皮和他对视了几秒钟,最后在肖聿锦冰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沈健低着头走过来,递烟给他。
肖聿锦没有接。
沈健讪讪收了烟盒,:“以前不知道顾皙是您罩着的,上次的事,多谢您大人有大量没跟我计较。”
肖聿锦心想这人多半是知道他的来头了。
果然沈健又:“以后肖哥有什么要兄弟帮忙的,只要您开口。”
肖聿锦对这些不学无术混日子的体校生没什么好感,自始至终也没搭理他。
肖聿锦是在十一假期剩下两天半的那个中午接到顾皙的电话的。
“我们出发吧肖聿锦。”
手机那头的顾皙很兴奋,肖聿锦几乎可以想象到他双眼漆黑发亮嘴角上扬的样子。
肖聿锦回家收拾了东西,临走时只跟林纾了个招呼。
“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林纾问。
“七号。”
“路上注意安全……”林纾顿了顿,似乎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在他出门前问了一句,“可以告诉我是和谁一起去吗?”
肖聿锦冷冷看了她一眼。
林纾心跳了一下,勉强一笑转开了目光。
两人在顾家碰头,肖聿锦和顾曼了声招呼,就被迫不及待的顾皙拉出了家门。
“伤口怎么样了?”顾皙见面后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头上的伤口已经逐渐愈合了,准备回来再去拆线,手指上的纱布换成了创可贴,顾皙拉着肖聿锦的手撕开创可贴看了伤口,又掀开他的帽子看了一眼后脑勺,见好得差不多了才放心。
肖聿锦看着他的两个黑眼圈,嘴唇动了动,片刻后又闭上了。
两人都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琐碎物件轻装出行,去火车站买了两张一个时后的动车票,地点是临省的海滨城市。
顾皙的印象里,似乎很的时候和顾曼一起坐过火车,然而那时候年纪太,那段记忆已经模糊了。
于是他把这次的出行定义为第一次出远门,虽然只有几百公里的路程。肖聿锦看得出他很兴奋,把靠窗的位置换给他,他拿着单反对着外面的农田天上的云彩也能拍半天。
“多拍点照片回去可以作绘画素材,”顾皙着转过头来把镜头对准肖聿锦,拍了张照片后看了看,“真帅。”
肖聿锦看着他。
“就是比我差了点。”
顾皙完见肖聿锦一点反应也没有,扮了个鬼脸又扭头去拍风景了。
“你看那朵云像不像冰淇淋?”
“肖聿锦,田里有水牛啊,水牛你见过吗?”
……
…………
半个时后,他渐渐没了动静,肖聿锦扭头去看,便看到顾皙睡着了,就像前几天秋游在大巴车上一样。
只是这一次,他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肖聿锦的肩膀上。
肖聿锦一低头就能近距离地看到他的脸,浓密的睫毛像是两把刷子一样,白皙的皮肤在夕阳的余晖中铺上薄薄一层金粉。
他收回目光,心翼翼地抬起手,拉上了车窗边的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