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老板被烟头烫了手,老马失足头一回。

    还丢人！

    烦躁的劲儿一上来，就想抽烟。

    老板摸了下手边干瘪的烟包，将它扔进垃圾桶里。

    然后对着苏南栀：“去给我买包烟。”

    扔给他十块钱。

    “认得老龙凤不？”

    苏南栀站着摇头。

    老板觉得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呆的家伙。

    他“啧”了一声表示抱怨，然后把垃圾桶里的烟壳捡了起来,扔给他看：“买错了扣你工资啊！”

    “扣扣扣！你就知道扣！”苏南栀气鼓鼓的，瓷白的脸颊裹在雪白的毛领中,秾艳红色让他看起来很讨喜。

    简直像只年画上的松鼠。

    彼时,这松鼠炸开毛，是凶的。

    就是气焰还没高涨一分钟,就委屈巴巴上了。

    “再扣就没有工资了哦~”

    “快去,不扣。”硬是把老板的铁石心肠给看化了。

    他咬着烟尾巴，唇上下一动,吁出口气。

    红棉袄跟松鼠般，蹦跶了几下，走错了路。

    老板被他气笑了,认命的给他指了条路。

    “错了,另一边！”

    “怎么回事啊,出门撞了脑子？路都不认识了？”

    老板没骨头似的趴在案板上,拿着掸子骚扰来回烦人的苍蝇，眼神却盯着那抹倩红的身影。

    唇角有自己想法似的，往上翘起,烟尾巴也跟着往上。

    苍蝇嗡嗡就算了,脑子也嗡嗡。

    【嗑死我了！！！】

    【啊我死了！！！他俩太甜了吧！！！】

    【蹭热度倒是很厉害嘛，科科：）】

    【大哥，人家在这里工作好伐，这也叫蹭热度,那你干脆带着你哥哥锁门自闭好伐！】

    【老婆可真好看啊！严厉谴责管家，你看看都什么品味选的衣服！要不是老婆长得好，这能见人？？？】

    【哈哈哈哈，童装快乐。】

    【为老婆开冲！！！】

    ·

    老区出去，是个环道。

    各路地铁跟车道绕着区，环道外，叶榕长了几十年，因为市政保护，不能挖。

    棚户区谋生的人偷偷搭了个摊，卖烟跟汽水。

    一些在时代里快要褪色的东西，在这里喘了口气，勉强苟活下来，暂时没有活成爷爷奶奶辈。

    摊主搭了个棚，背靠榕树，三层玻璃柜里一层便宜烟，一层孩吃的零食，最上层是饮料，塑料瓶上积了薄薄的灰。

    苏南栀跟摊主：“老龙凤一包。”

    摊主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在二层找了会儿：“又给卖猪肉的买啊？”

    “嗯？”苏南栀意识到，原主可能也经常过来跑路。

    真厉害。

    一个工仔，掰成两份用，便宜实惠。

    摊主慢悠悠翻出老龙凤，递给他。

    布满血丝的眼睛，像饺子似的掐出个尖，眼头、眼仁、眼尾形成个三角形，有点吓孩儿。

    “你在他店里这几天，到底看没看到点别的？”

    “什么叫做别的？”

    “嘶……他家猪肉里到底掺东西没有？听他拿的货都是瘟猪，吃了要出事的。”

    “……”

    “你别不信！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去问你们区的，谁敢买他的肉？之前，有个买了他的肉，结果你猜怎么着？”

    苏南栀喉咙紧了紧，大眼睛圆溜溜盯着摊主。

    “……结果怎么样？”

    摊主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云层挡住了微薄的光线，叶榕簌簌作响，大片的阴影无声盖了下来。

    空气变得粘稠、厚重、阴冷。

    苏南栀露出的脚踝，像是被冰冷鳞甲刮了一下，激起一层层鸡皮疙瘩。

    摊主阴测测：“那里头，是一只人手！！！”

    “啊！！！”苏南栀弯下身去，大叫起来，眼睛都不敢睁。

    成功吓到了一个人，摊主弹回自己椅子上，憋着笑。

    还没等笑两声，一个极具压迫力的、高大的、不羁的身影，盖住了摊主。

    风水轮流转。

    这回摊主紧了紧喉咙，仰面倒了下去。

    “一把年纪了，还搁这吓孩儿呢？”

    老板总算舍得把嘴里的烟尾巴扔掉。

    他眼皮一掀，叶榕的阴影浓稠、乖巧的贴在他瞳孔中，形成一片黏腥的暗色。

    可这人偏偏邪性的笑着，仅一瞬，又收敛了笑意，抓了抓头发，伸手拍了下苏南栀。

    “胆子这么啊？”

    苏南栀蜷成一团。

    跟玻璃柜差不多大。

    艳丽的颜色，的一团。老板戳他一下，他就动一下，跟个穿红衣的青蛙似的。

    听到老板的声音，才歪出个俏生生的脸蛋。

    “哎哟！”老板看着他的脸，心情烦躁起来。

    他一把拎起苏南栀，就跟拎塑料袋别无二致。

    苏南栀瞪着眼睛，手脚自然下垂。

    老板抱怨两句：“跑个路，花这么久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哪里的野狗叼走了……还真是野狗。”

    他转了个身，想起了那只野狗，发泄似的把半仰着“野狗”彻底掀翻。

    力气其实也没多重。

    摊主四脚朝天，晃动着。

    人类快乐大多建立在别人的不幸。

    苏南栀没能免俗。

    看着摊主挣扎的模样，苏南栀“咯咯”笑起来。

    他一笑，就乱动，老板干脆把人麻袋似的扛在肩上。

    侧脸对上苏南栀月牙弯弯的眼睛。

    “笑什么？”

    苏南栀捂着嘴悄悄：“悄悄，不让他听见。他的样子好像只乌龟哦~”

    “那确实像乌龟。”老板声音挺大，生怕摊主听不见。

    摊主：！！！

    摊主：我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哈哈哈哈！！！！】

    【摊主也太惨了吧！】

    【老婆捂嘴嘴也太可爱啦！！！】

    【嗑cp让我快乐~老板男友力也太强了点吧！】

    【老板确实很帅啦，但你不应该公主抱吗？这扛东西的手法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哥哥偏爱我，像麻袋一样扛我。】

    苏南栀不太喜欢这个姿势。

    他就着这个姿势，捏着拳头，捶了捶老板的-腹。

    -腹那是什么地方。

    五脏六腑都在里面，软得出奇。

    可真捶下去，腹-肌鼓了起来。

    硬得出奇。

    “往哪捶呢？”老板拍了下他的屁-股，“别闹。”

    苏南栀被硬邦邦的肩膀抵住胃，有点发饿。

    苏南栀觉得这个姿势不太好，让老板把自己放下来。

    老板琢磨了一下：“你太磨叽了，几步路得走十分钟。我现在犯困来着，早点回去你看店。”

    “可现在店里也没人看啊！”苏南栀发饿，闻到了老板身上香香的味道。

    吸一口，灵魂都颤抖起来。

    但肚子却真真实实的饿了。

    老板：“没事儿，反正也没人买。”

    苏南栀鼻尖动了动，闻到包子的味道了。与此同时，他肚子咕咕叫起来，苏南栀脸颊一红。

    “我饿了，可我没有钱。”

    老板三两步快速走过铺子：“跟我什么关系？”

    眼见包子铺逐渐变，苏南栀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刚才还乖顺像只可爱的松鼠，欺骗性的外表还让人以为，驯养成功，这会儿迅速露出了爪牙。

    任性抓挠，肆意撒欢。

    “就你那破店，趁早倒闭吧！！”

    熊完了，力气也没了。

    包子铺憨厚老实的大叔在视野里逐渐变，苏南栀两眼汪汪。

    看得弹幕心都化了。

    【快给他买啊！！！】

    【我恨老板是块木头！！！】

    【知道森林怎么没的吗？为了敲醒你那个榆木脑袋，我砍了好多树！！！你怎么都不行呢？】

    【放开我老婆，你不要我要！！！】

    【呜呜呜这么可怕的老婆没人要，嘻嘻，那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实在是太饿了，一点力气也没有。

    苏南栀无精采，也不捶人、也不挣扎了。

    “喂？死了吗？”老板故意晃了两下，苏南栀一动不动。

    就在老板以为这家伙彻底乖了的时候，苏南栀突然“嗷呜”一声，一口咬在了老板的肩头。

    老板倒吸一口凉气，一手抓住苏南栀后颈，想要把咬人的东西撕下来。

    “嘶！你这家伙属狗的吗？”

    像拎着某种动物一样。

    苏南栀两手无力的垂着。

    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泪珠落地，老板赶紧把这尊菩萨给放了下来。

    责备道：“第二回 了哈！我是招苦力的，不是招祖宗的！”

    苏南栀低着头，一副巴巴的样子。

    大概心底还是知道自己有错，手特别无措地抓着衣领上的球。

    老板一句，他捏一下。

    “草！”老板骂了句脏话。

    以前怎么没发现。

    这人。

    又可怜，又可爱。

    浑身上下都是软的。

    让人硬不下心肠。

    老板摸了下烟盒，转身去了对面。

    黑西服歌那儿心疼的给他擦眼泪。

    “给你买好吃的。别跟二愣子计较。”

    苏南栀觉得奇怪。

    “我好像变得很任性。”

    黑西服摸摸他的呆毛：“那可真是太好了！看了下，任性值+10！等百分百后，宿主就能得到暂时性免伤了哦！”

    一听这个，苏南栀就不哭了。

    “好哦~任性是少爷的特权哦~”

    黑西服心尖一动：“可爱的宿主，当然还可以更任性一点~”

    这番对话，落在直播间里，就成了可怜巴巴少爷愧疚的自言自语。

    【呜呜呜，麻麻好心疼哦！】

    【不就是个包子吗？给他买啊！！！】

    【老婆要多少都买啊！！！我可以出钱替你养老婆！！！】

    【这也太疯狂了吧！】

    而另一边。

    老板摸了摸年前剃平整的后脑勺。

    寸发扎着手心。

    心头跟着寸寸的。

    有点烦躁的。

    像鼓起来的气球。

    老板脸都僵硬着：“来两个糖包子。”

    包子铺大叔见他走了又回。

    憨憨老实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你不是不吃包子的吗？还要甜的啊？”

    老板逆着摸了两下短、粗、扎手的后脑勺。

    “啧，遇到个祖宗。”

    不明真相的包子大叔：“啊？哪家姑娘啊？这……铁树开花啊！”

    老板：“……草。”

    第四回 了。

    作者有话要：　　苏南栀：饿饿，饭饭

    老板：……草

    管家：晚上喂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