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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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长宁跟着宋琳往安乐宫外走,她始终低着头,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浑身不适的地方。可有一个词语叫做天不遂人愿,在穿过一个花园的时候,还是遇上了正在看美人跳舞的温哲。

    温哲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里面是雪白的衣袍,一黑一白甚是凌冽。他的头发未束起来,铺满了整个后背,此时他靠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眯起来,像一只正在盹的猫。

    温哲身边的人已经发现了她们两个,避无可避,居长宁只好跟着宋琳上前跪拜。

    “拜见王爷。”

    温哲并没有因为她们二人的到来而睁开眼睛,反倒是温哲身边那个叫陆城的人在话,“你们起来吧”,见她们起了身又问,“你这位妹妹的毒可解了?”

    宋琳先是对着宋城轻笑了下,又朝着温哲恭敬道,“多谢王爷的照拂,我妹妹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陆城将目光落在宋琳身后的女子身上,一眼便认出了她就是前些日子温哲刁难过的那个宫女,也是居长恒的庶妹,太傅的女儿。

    居长宁虽然感受到了陆城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却没有抬起头,毕竟当日在承恩阁他们是见过面的,现在她必须尽量避开温哲以及温哲身边的人,要是被认出来,后果可不是现在的她能承受的住的。

    宋琳见陆城量居长宁,心中不安,福身道,“如果王爷没有其他吩咐,我们就先退下了。”

    陆城收回视线,依旧一派温润,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刚转身,就遇见了怒气冲冲而来的十公主南织,于是两人又随大众跪下了,嘴里喊着,“参见十公主。”

    居长宁跪在那里,简直叫苦不迭,今日真是大凶,不宜出门。

    那边南织简直怒不可遏,靠近温哲便大喊一声,“温哲!”她想要上前揪住温哲的衣领,却被陆城拦住了,她伸手指着温哲怒道,“你告诉罗将行那个混蛋,他要不来退婚,我就马上将他那些妾的脸划花,让他不得安生!”

    任由南织大喊大叫,温哲眼皮都没抬。这可气煞了南织,她余光瞟到那些翩翩起舞的美人,更是火气大盛,她一脚踢翻了乐师面前的琴,“谁叫你弹琴的?没看见本公主在这里吗?”

    “你们还在跳舞?!该死的,都给我统统拉出去砍了!”

    公主一下命令,便进来了一队护卫,竟真的是要将这些乐人舞.女拉出去。

    “公主今日好大的火气”,到了这种被人欺负到了头上的时候,温哲语速依旧不缓不急,“但何苦朝无辜的人发火呢?”

    这次轮到了南织充耳不闻,她头也不回,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些人置于死地。

    “你你将这些人杀了,是太后责罚你的懿旨先到还是罗将行以你残暴滥杀的名义先来退婚?”温哲幽幽睁开眼睛,一副被人搅了好梦的样子,“公主不妨先猜一猜?”

    南织转身看着温哲,咬牙切齿道,“把她们拖下去每人十大板,以儆效尤。”

    温哲依旧倚在椅子上,抬眸看了一眼南织,“公主火气可消了一些?”

    “一丘之貉!”南织毫不掩饰她眼里的轻蔑,“你和罗将行他们交好,你这个人又好的到哪里去?”

    温哲语气中竟还带着一些笑意,“公主这是一竿子翻一船人?”

    “罗将行是殿前大学士之子,而且还和本公主有婚约,他的身份自然跟着水涨船高,而你不过区区他国质子,身份尴尬,但是你也没必要如此放低姿态去讨好罗将行吧?”

    这话得直戳人心肺,但是温哲神情不改,甚至依旧带着笑意,“公主这是何意?”

    “你这样的人……”南织冷笑,眉眼间皆是鄙夷,“能将自己的宠妾转赠他人,我还真是佩服。”

    居长宁依旧跪在地上,听见南织的话,脑子里想起的就是后来温哲将景凉色转赠他人的事情,没想到竟是这么早就有了前科吗?

    温哲坐正身体,笑了一声,“想是公主年龄还,并不懂什么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区区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无耻!”南织怒极反笑,“你们这样的人,想必在你们眼里强抢民女,也是那民女活该吧?”

    “公主这又是何意?”面对公主的火气和诘问,温哲显得尤其散漫,仿佛感受不到恶意,依旧言语平和,“这些事情……公主不去找罗将行,来找本王做什么?”

    南织咬紧牙关,心中简直要呕出血来,要不是母后不准她出宫,她犯得着来温哲这里发.泄火气吗?那日她分明下令不准罗将行去骚扰那琴楼女子,可他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天天去找那女子麻烦。这分明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分明就是在下她的脸面,偏偏父皇母妃都不以为意,真是气煞人!

    南织在这宫里向来肆无忌惮,面对温哲这个降国质子更是不客气,“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公主想找你就找你,想骂你你就得受着,哪来这么多废话?!”

    居长宁看不见温哲的表情,但是想来那张善于伪装的脸上也不会有更多别的表情,但心里呢?安乐王爷是否又真的能做到毫无波澜呢?她跪在地上,嘴角微微上扬,永远不要去比人性的恶,一恶更比一恶高。

    温哲浮在眼睛表面的那层浅浅笑意消散,但是除此之外,他的确没有更多别的情绪外露。不过言语挑衅,他早就不放在眼里了。

    南织骂了一通,心中总算舒爽了一些,环顾一周,她坐在了正对着居长宁的那把藤椅上。此时她心中没有了那些乱窜的火气,倒也能心平气和同温哲上几句话,“天子脚下,他罗将行竟敢强抢民女,而且还是当着本公主的面,他是怎么想的?”而且明明父皇母妃都知道这些事情,可就是放任不管,非要将她嫁给罗将行这个混蛋,这又是为何?

    虽然这后面的话没有出口,但是温哲又岂会不懂她的未尽之意。他抬眼看向南织,“所谓强抢民女,但是又有多少民女期待着被抢呢?豪门深宫,是多少平凡女子的向往。”

    南织垂下眼眸,身上瞬间没了力气,她像温哲那般瘫在椅子上,脑袋往后仰,看着天宫空中的流云,轻轻叹了好几口气。她不过不想嫁给一个临都人尽皆知的纨绔,不是她是良国最受宠爱的公主吗?却为何连选一个好一点的夫婿的资格都没有?父皇母妃又有没有真正为她着想过?

    在这宫里,她真正想发脾气的人却是她必须尊敬的人,而且她连发脾气的地方都没有,也只有温哲这里,能让她能够肆无忌惮些,而且还没有负罪感。

    罢了……南织颓然起身,刚想带着人离开,却眼尖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立马止住脚步,笑着转身,“但总有些民女是不想被抢的吧?罔顾别人的意愿,这就是恶霸所为吧?”

    温哲看着南织脸上又重新焕发的神采,眼里终于还是带了一抹厌烦,他简直疲于应对这个娇蛮公主,他伸手抚额,“公主又是何意?”

    “何意何意……王兄总是问月亮何意,就不能自己猜一猜吗?”温哲算是南织的义兄,但她几乎没叫过他王兄,这一叫分明就不怀好意。

    “……公主有话就直。”

    “本公主有罗将行强抢民女的人证,你带我去找罗大人。”

    温哲愣了一下,随即就想明白了南织的意图,她自己父母这边行不通,便想从罗将行父亲那边下手。虽然厌烦,但他还是顺着南织的意问,“什么人证?”

    居长宁心中从刚刚开始就有些不安,现在更是不安到了极点,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第六感,南织道,“她不就在这里吗?”她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又躲不过去了。

    南织看着跪得恭敬却努力想降低存在感的人,嘴角勾起,“居长宁,你还不滚过来。”

    居长宁认命地站起身,快速走到了南织面前,又跪下问安,“参加十公主。”

    “你站起来,好好跟安乐王爷那天的情形,罗将行是怎么强抢民女的。”

    温哲看着眼前眼熟的人,眼里终于带上了几分玩味,“哦……?人证啊……”

    他紧紧盯着居长宁,看着她略显拘谨的动作,眼里那一分笑意也隐去,她实在太像那个女子了,“那就给本王讲讲吧。”

    居长宁站起身,做好心理建设才开口,“那天我奉丽妃娘娘之命跟随十公主出宫,在琴楼时……”

    “慢着!”居长宁的话被南织断,她带着疑惑抬头,就听到南织,“我让你跟安乐王爷,你面对着本公主干嘛?”

    ……这,一言难尽,居长宁带些窘迫转身。

    这宫女和那女子身形简直像了九分,温哲声音中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冷意,“你抬起头来同本王。”

    居长宁瑟缩了一下,眼里带上几分怯懦,像是怕极了,她立马跪下,头磕在地上,整个身子在发抖。

    “你怕什么?”南织被她给搞蒙了,立马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你这么怕温哲做什么?他就算会吃人,还有本公主在这里护着你呢。”

    “奴婢……”居长宁像是怕极了,出的话磕磕绊绊,“奴婢……奴婢先前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请王爷恕罪呀!”

    南织这才一副了然的样子,听温哲折磨人的手段倒是有一套,她低头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居长宁,不知怎得就想起了那天在琴楼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从未有人这样看过她。突然意识自己在想些什么,她有些懊恼,一把将居长宁从地上拉起来,话时却看着温哲,“本公主让你站着你就站着,让你话你就话,谁能对本公主的人怎么样!”

    这样胆懦弱的人定不会是那个女子,温哲放松心绪,无所谓地一笑,“那是自然,我哪敢得罪公主啊。”

    南织甩开居长宁的手臂,看了温哲一眼,随即道,“回宫!”又特地停下脚步对居长宁,“你跟着本公主走。”

    居长宁低着头后退,一直没有在温哲的视线里抬起头。离开安乐宫时 ,她终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今日又捡回一条命来。脖子酸痛,她抬起头就看见了走在前面的南织,还是没明白南织是什么意思,女孩的心思也是不好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