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134章
“王爷,粮草已经运抵必州”,必州与贺州相邻,但与贺州的安居乐业不同,那里百姓流离失所,这也正好为他们运送粮草做了掩护。沽良将手里的一封密信递给南翎,“这是安乐王爷给你的信。”
南翎放下手里的文书,接过那封信,低头看了许久。
沽良又拿出一封信,“这一封是齐彦托人给你的。”
南翎神色微变,并没有伸手,而是示意沽良把信放到桌子上面。
“沽良,你把凌先生叫来,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沽良皱眉,“凌先生今日往西城门布控去了,一时间怕是赶不回来,要不我把吴先生叫过来?”
南翎放下手中的信,抬起手用力按压两边的太阳穴,用力的手上青筋暴起,“这件事情只有凌先生能去做,你替我去西城门走一趟吧。”
沽良走到南翎的书桌前,倾身问,“到底何事?”
南翎微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看桌上的信,“温哲跟我,有人在西南边境频频挑起双方摩擦,他查清楚了,是我们军营的人肆意滋事。”
沽良看完了信,疑惑重重,“这不应该呀,现在是徐武在带领军队,他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事情不管的。”当初南翎将徐武留下带军,就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和衷心。
南翎:“现在西南可不止有徐武。”
“除了徐武,就是金燕和文臣在辅佐……”沽良不敢妄下结论,“他们有问题吗?这也不应该啊,当初我们选人的时候是经过了长期观察的,难道他们一直都在伪装不成?”
“不定根本就不是你想的这样”,南翎将温哲写过来的信慢慢撕碎,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无奈,“除了他们,西南不是还有两个危险人物吗?”
“还有两个?”沽良恍然大悟,“你是盛梦和盛意?”
南翎闭着眼睛点头。
“她们怎么敢的?盛意的性命还握在你的手中,她们就不怕你不给盛意解药吗?”
“既然她们敢做这种事情,摆明了就是做给我看的,你以为盛梦会就这样乖乖听我的话吗?”
沽良双手叉腰,气得不出话来,现在事情已经很多了,偏偏盛梦还要跑来添堵。
南翎倒是觉得没什么,如果盛梦不反击,这才是真的有问题,“你这副样子干嘛?你这样不就正中她的下怀吗?”
“我气啊!”沽良连着几天没睡觉,眼睛里面红血丝一片一片的,乍一看还有点吓人,“同样是女子,怎么长宁姑娘就这么通情达理,聪慧过人,这盛梦怎么就这么斤斤计较,这么爱惹是生非!”
他高声道,“如果不是她自己先向你下毒未遂,你也不至于想出用毒药来控制盛意的法子,现在看来,王爷你真是做对了!要是没有这毒药控制着,盛梦还不得翻天了?!”
那边的南翎从听到“长宁”两个字起,眼里的神情就渐渐开始冷却,最终,冷若冰霜。
沽良还没有意识到南翎的情绪,问他,“现在怎么办?”
南翎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徐武毕竟还年轻,压制不住盛梦,所以我算让凌先生回西南,只有他知道怎么对付盛梦这种女人。”
想起凌先生那冷酷无情的铁血手段,沽良心里终于好受了一点,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就应该好好治一治盛梦那种野蛮的江湖气息。”
南翎将手里的碎屑紧紧捏成一团,漫不经心地丢给沽良,“现在我们和盛梦还有共同的利益,这些都只能算做是彼此心知肚明的警告,因为我们都还要依仗对方的势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其实也是个聪明人,会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但是在此之前……我也得让她明白,我和她到底谁占了上风。”
他嘴角微勾,“让凌先生留她一命。”
沽良接下南翎丢过来的纸团,王爷这意思是?
“盛梦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盛意,让凌先生找准痛处下手,务必让她们两个体会一番母女情深。”盛意在南翎身边呆了六年,她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可是虎狼养出来的女儿又岂会是纯良的白兔?
“让凌先生多留意盛意这个人,她城府颇深,杀人于无形。这些年我虽然知道她的行径,却一直没有挑到明面上来,现在我对她下手了,只怕她也会做出反击。”
“盛意?”沽良一惊,心里瞬间想起一些事情,“原来如此,看来那几个番邦进献过来的女子都是盛意杀的,这样就解释的通了,根本就没有鬼神之。”
他咧嘴一笑,“我就知道盛意钟情于王爷你。”
南翎眼皮一抬,“传你的信去!”
沽良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但是在熟悉的人面前还是会偶尔显露出少年的稚气,此时他嘿嘿地笑着,“王爷,你也该娶妻了,成家立业,省的那些女人一个两个地都惦记着你。”
南翎看着他,头一偏,舌头顶着牙齿微微张嘴,“找揍呢?”
“算了算了!”沽良急忙摆手,“我还是传信去吧!”
“回来!”
“干嘛?”
南翎坐直身体,从一摞公文下面找出一沓画像丢过去,“把这个拿去给她看,让她挑出个满意的。”
“这是什么啊?”沽良抱了个满怀,疑惑地展开手里的画像,“怎么都是些妙龄女子?齐一雯、齐一云、齐一心……这名字还挺相同的。”
“她们都是一辈人,名字自然取得相同”,南翎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沽良的头上,“你看得这么起劲干什么?快点拿去给她看!”
此时沽良已经对这件事情了然于心了,故意问道,“给谁呀?这些是干嘛的呀?”
南翎眼睛一瞪,“再问再问!我就让你去城门口砌墙!”
沽良将画像收起来,正色道,“王爷,我知道你钟情于长宁姑娘,可是你这么做,会不会适得其反啊?”
“你知道……你知道个鬼!”南翎将沽良往外推,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这些就是她想让我娶的女子,看看她喜欢哪个,我就和哪个成亲,正好如她的愿!”
“可这是你自己成亲……”
“滚!”
…………
一张躺椅,旁边放着一张桌子,上面一盏灯笼在发出淡淡的光芒,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还能闻到一阵桂花的香味。
“姑娘,心着凉了”,青桥提着灯笼靠近,手里拿着一件披风,“盖着这件披风吧。”
居长宁任由青桥替她盖上披风,她还是轻轻闭着眼睛,“登基的日子定在哪一日?都是什么人在给他准备?”
青桥蹲在她面前,仰着头,“要不我把王爷叫来,你当面问他?”
“你不知道就算了。”
“唉……”青桥无奈,盘腿坐在地上,背靠着她的椅子,“登基的日子定在九月初九重阳,还有一个多月呢。至于什么人在给他准备,除了我们家公子就是王爷从西南带过来的人了,你不用担心,他们都是靠得住的人。”
居长宁深吸一口气,“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啊……进入退休期了。”
她看着月明星稀的天空,一望无际,浩瀚无边,人的生命是这么渺,仿若一粒尘埃。她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但是她明白了该放下的时候还得放下,不该有的妄念就不能起,做人啊,不能太贪心。
青桥扭头看居长宁,“我听公子已经将齐家待字闺中的姐都拟写成册,送到王爷手中去了。”
等了许久,她都没有等到居长宁的回答,只能沉默地转过头去和她一起看月亮。
“姑娘,你真的不在意王爷吗?”青桥想着居长宁为南翎所做的一切,若她无情,她是怎么都不肯信的,“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情饮水饱,无爱催人老”,居长宁眼神逐渐迷离,声音轻到听不清,“我既不爱他,又何必耽误他。”
“爱?”青桥疑惑了,睁大眼睛看她,“你和王爷之间还不算爱吗?”
居长宁合上眼睛,“嗯,不算。”
灯笼里的蜡烛熄灭,一阵青烟飘起,“青桥,我们回去吧。”
青桥立马站起身,朝站在远处的非庸招手,“快过来,我们回去啦!”
非庸走过来,沉默地将居长宁从躺椅上抱起,步子迈得很,走得很稳,一点也不会让怀里的人感到颠簸。
“非庸,没有下一次了,我不允许我身边的人有二心。”
回来一天了,非庸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好,发誓没有下一次。”
他们一踏进院子里,就看见了正等在房门前的富阳,她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大圈,一看见居长宁的身影便恭敬地低下头,“长宁姑娘。”
居长宁被放在床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富阳心翼翼地抬头看,这一看便是一惊,嘴比心快,“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瘦弱了这么多?”
“无妨”,居长宁直起身子,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但是语气却比往日温柔了许多,“你来找我何事?”
“这……”富阳下意识将手中拿着的画像往身后藏,长宁姑娘都这副模样了,还要将这些拿出来吗?
“拿过来吧”,居长宁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脸上还带着一点笑意,“我都看见了。”
富阳只能走上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居长宁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沓画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王爷要娶妻,这是好事啊,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屋子里灯火通明,居长宁靠在床边精心看着画上的妙龄女子,灿若桃花,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和心思。
“王爷,让姑娘你给他挑一个,你挑中哪个,他就娶哪个”,富阳不敢看居长宁的脸,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王爷成亲的日子就定在登基的那一天,他……正好双喜临门。”
居长宁笑,“也好。”
正准备给南翎选一个,可她又开始咳嗽,而且越咳越厉害,她紧紧抓住床上的被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姑娘!”青桥放下手中的茶杯,急匆匆拍着居长宁的背,“没事吧!你不要吓我啊!”
“咳咳咳……”居长宁咳得直不起腰,最后因为没有力气而瘫倒在青桥怀中,她呼吸不过来,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又一阵急促的抽气声,眼角的泪水根本停不下来。
屋里的人都围过来,一片彷徨,手足无措。
青桥抱着居长宁,用力大吼,“非庸,快点去找大夫!快去啊!”
非庸没想到居长宁的身体会差到这副田地,急忙转身跑去找大夫。
“青桥……”嘴里血腥味浓重,居长宁还没有死过,但她现在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她紧紧抓住青桥的手,仿佛有许多话想,却不知道从何起。
“姑娘,你想什么?”青桥将耳朵靠近居长宁嘴边,哭声凄厉,“你啊!”
“你们都要好好的……”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了。
“不要!”青桥替居长宁擦拭嘴角流出来的血液,可是这鲜红的液体却越擦越多,她失力地跪在床边,“不要啊……”
画像从居长宁的手中掉出,散落了一地,上面或多或少都沾染上了许多鲜红的血迹,很快就干涸。
南翎,如果来不及,那我现在就对你一声,新婚快乐,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