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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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和殿中,烛光悠悠在跳动着,居长宁“啪”一声将手里的折子丢在南翎的面前,“这个利安,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你让他把礼部这些年的账本上交,有这么困难吗?”她越越气愤,“他们的账本肯定是早就做好了的,送到我们手中不会有任何问题,可是他就是拖着不交,分明就是为难你!”

    南翎抬手轻拍她的后背,话里带着一点笑意,“这就生气了?这不过是件事,更难办的还在后头呢。”

    居长宁看着高高摞起来奏章,双手掩面哀嚎,“当皇帝也不好,累死人了!”

    南翎将她抱进自己的怀中,和她额头相抵,“这些我都会处理好的,你不必烦恼。”

    “我烦恼个鬼!”居长宁声嘟囔,“我还不是为你操心,担心你的身体……”

    “我知道”,南翎埋首在她的肩窝,享受着两人相互依偎的时刻,“还好你在我的身边。”

    居长宁和他拥抱了一会儿,想起今天是押解南遇来临都的日子,便问,“你算怎么处理南遇?”

    “我现在正需要为自己树立一个好的形象,所以我得好好对南遇,把他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他刮了一下居长宁的鼻子,“你好不好?”

    居长宁冷哼一声,“我英明神武的陛下,你问我做什么?”这些天南翎雷厉风行的手段,真是让她大开了眼界。

    南翎被她的反应逗笑了,用力抱紧她趣,“你是我的老师啊,你什么我就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油嘴滑舌!”居长宁懒得和他比谁脸皮厚,转移了话题,“是谁押送南遇?”

    南翎的手一顿,眼里还有点愧疚的是神色,“是盛梦。”

    居长宁从他怀中抬起头,“你还相信她?”

    “在大告天下为盛威洗脱冤屈之前,她还是可以为我所用的,而且盛意身上还有我下的毒”,他握着居长宁的后脑勺,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居长宁却始终觉得盛梦这个人太过危险,心中有些不安,“盛意是盛梦的亲生女儿吗?”她好像听盛梦自己过,她并没有儿女。

    南翎为她解了惑,“不是亲生的,盛意是盛威和他结发妻子所生的女儿。或许是为了保住盛家唯一的血脉,盛梦收养了盛意。”

    “她自己没有嫁过人吗?”

    “嗯,一生未嫁。”

    居长宁难免有些唏嘘,真是有情受尽情之苦啊……

    南翎凑近居长宁,刚想亲上她的唇,外头就传来了青桥着急的声音。

    居长宁好笑地推开一脸不悦的南翎,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即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青桥就扑了上来,“姑娘,十公主跳河轻生了,你快去看看吧!”

    南织跳河?!居长宁心中一震,这怎么可能,前几天不还得好好的吗?怎么会去跳河?

    青桥扶住居长宁往后倒的身体,语气焦急,“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们快去公主府……”

    …………

    她们进公主府的时候,里面已经是灯火通明一片,穿行的人络绎不绝,居长宁随手就抓住一个人问,“公主救过来了吗?”

    “救……救过来了……”

    居长宁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下来,急忙往南织的房间跑去。

    夜色沉沉,空气中带着浓重的雾气,足够沾湿人的衣摆发梢。要进门的时候,居长宁刚想擦去额前碎发上的露水,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站在一旁,踌躇着不知道在干嘛。

    已经是陌路之人,居长宁本想目不斜视往前走,奈何她叫住了她,“居长宁……”

    居长宁没办法,只能走过去,“云展,你叫住我做什么?”

    云展盘起了头发,神色不像过去那般疯狂,她还能对居长宁展露一点笑容,“请你帮我告诉公主,我带着明月走了。”

    “明月是谁?”

    “明月是我的女儿。”当初她生下明月的时候,本想丢掉这个孩子,是南织阻止了她。而她为了膈应南织,特意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叫明月。

    居长宁看着眼前略带沧桑的云展,软了语气,“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和她告别?”

    “不了……”云展摇头,满脸苦涩,“我折磨了她这么些年,其实我心里知道怪不到她头上,我早就不恨她了……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子,我……对不起她。”

    云展抬头看着南织所在的屋子,语气渐渐平和,“如今皇帝被逼着退位了,这是他的报应,就当是为我姐姐报仇了。我也该走了,离开这里,带着明月好好生活。”

    望着云展越走越远的身影,居长宁还能想起她当年的笑脸,现在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居长宁踏进南织所在的屋子,里面围着一大圈的人,而南织本人则睁着无神的眼睛躺在床上,仿若丢了魂一般。

    她走过去问,“大夫,公主可有大碍?”

    大夫站起身,恭敬道,“并无大碍,修养几天便好。”

    听见居长宁的声音,南织翻了个身,面朝床的里面。

    居长宁示意屋里所有的人都离开,坐在南织床前,“怎么?没脸见我?”

    南织静默无声。

    “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生命只有一次,你就这么放弃了?”得不到南织的回答,居长宁自顾自话,“你去过贺州吗?我跟你,那里有一座今宵楼,旁边有一条流叶河,风景如画,名闻天下,你不想去看看吗?”

    居长宁提高声音,“我还去过西南,那里有一道菜叫‘可喜可贺’,特别有意思的名字,你不想去尝尝吗?南织,千丝饼你也不想吃了吗?”

    “你别了……”南织的脸埋在被子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我不想听。”

    “你不想听?”居长宁点点头,“好,你不想听,我不就是了,我就坐在这里陪着你,你想跟我话,我再话。”

    居长宁便真就那样坐着,蜡烛燃尽,最终熄灭。

    天亮了。

    屋里突兀地响起南织的声音,“你为什么不问我因何轻生?”

    居长宁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你若想,便不用我问,我也不忍心揭你的伤疤。”

    南织终于平躺着身体,声音由于受凉的原因有些沙哑,“昨日是我母妃离京的日子,我在家中设宴为母妃践行,我们所有人都在等罗将行的到来,可是直到母妃离开,他都没有出现。”

    “我派出去找罗将行的人回来传信,他在琴楼为百灵庆生。看着母妃为我担忧的眼神,长宁,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失败极了。”

    居长宁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有一句话出口,“月亮,你母妃她是希望你好的。”

    “我知道”,南织点头,“跳下去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后悔了就好,居长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那里突突地直跳。

    就在此时,门“哐当”一声被推开,罗将行冲了进来,他面色焦急,站在床前剧烈地喘着气,看着南织许久没有话。

    居长宁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南织单膝跪在床前,语带愧疚,“南织,我昨晚喝多了,我不知道你……”

    南织的眼泪顺着脸颊流,“罗将行,你离我远一点,我闻不得你身上的酒味。”

    罗将行往后挪了一点,“南织,你为什么想不开,你要是生我的气,你只管冲我撒气,没必要折磨你自己。”

    “我冲你撒气做什么?”南织冷笑,“我的情绪对你而言无关紧要,我找你又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罗将行低下头。

    “罗将行,你算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罗将行突然语带兴奋,“南织,沁儿答应嫁给我了,我今后不用再呆在琴楼了。”

    “你终于将她感动了”,南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眼泪越流越凶,“我恭喜你啊……有情人终成眷属。”

    看着南织这副样子,罗将行没有话。

    “你就不怕她进门给你做妾,我会为难她吗?”

    “南织!她是无辜的!”

    只有在关于百灵的事情上,罗将行才会这样沉不住气,南织问他,“她是无辜的,那我就是有罪的吗?”

    罗将行眼里暗了暗,“南织,你别忘了我们的婚约是怎么来的。”

    南织突然从床上坐起身,眼神直直盯着罗将行,“上一辈人的恩怨,与我何干?”

    罗将行不知道怎么回答,上一辈人的恩怨……

    “南织,你别闹了,我们就这样过下去不行吗?”

    “不行!”南织摇头,眼里的悲伤渐渐开始消散,“罗将行,你知道的,我爱你。”

    罗将行躲避南织的眼神,他明明是知道南织的爱意的。

    南织问他,“你爱过我吗?”

    “没有爱过。”罗将行回答得很绝对。

    “我们和离吧。”

    “你确定?”

    这一次南织回答得很绝对,“我确定。”

    这还是两人成亲以来头一次对视这么久,这一次,南织的眼睛里没有了爱意,只剩下平静。她想清楚了,她不愿意再折磨自己,她要放自己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