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诅咒确实是很吓人的东西。

    璐璐米不费吹灰之力的几句话, 就让原本贪得无厌的赫尔斯爵士放弃了对复活雕像的掌控。

    他甚至当着璐璐米的面当场调了一队人，发誓现在就去把复活雕像处的庄园拆除。

    从此当地居民的复活不再受阻碍，魔法药剂的制作也再也不会展开。

    “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赫尔斯爵士对着端坐在写字台上的璐璐米毕恭毕敬。

    “你这里没有了, 不过你的儿子有。”璐璐米看向已经被现在一边倒的形式给懵住了的威廉赫尔斯。

    他原本以为这就是两个喝了魔法药剂变成魔物的人类。

    怎么就变成了神的诅咒了？

    他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见到变成魔物后还会话的情况, 但这是神派来的诅咒, 是不是过分草率了？

    但是他敢轻易拿家族的未来做赌注吗？

    威廉也不敢。

    在父亲严厉的眼神下, 他朝着璐璐米的方向靠近，弯下了腰。

    “您……您有什么吩咐？”

    他的话音刚落，脖子上出现了一个环状的水感项圈，冰冷又厚重。

    “放弃你那变态的兴趣爱好, 一个个给我送回家然后赔礼道歉。”璐璐米指的自然是那些被威廉圈养的变成了魔物的人类, “在你的恶趣味消失前，这个项圈会一直跟着你, 如果你不去做，那么它就会刺穿你的脖子。”

    欧尼拉尔的花苞轻轻地抖了一抖。

    如果植物有表情，那他一定在笑。

    他知道，这只兔子又使用了和上次所谓真言魔法同样的伎俩。

    等璐璐米把能想到的都吩咐完后，原本起话来咄咄逼人的兔子朝着书房内的那株藤蔓张开了双爪。

    欧尼拉尔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伸出一根枝蔓将她从写字台上接了过来。

    一落到欧尼拉尔身上, 璐璐米就一把抱住那朵大花苞, 用脑袋蹭了蹭：“真想你呀。”

    “……”欧尼拉尔一时分不清她到底在想哪个。

    “走吧, 我们去和那位魔法药剂的原创聊一聊。”

    欧尼拉尔带着璐璐米一走，窗边的赫尔斯爵士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

    看到儿子脖子的颈环的那刻, 他相信就算这两只魔物不是来自神的诅咒, 那也绝不好惹。

    比起财富还地位, 还是命要紧。

    赫尔斯爵士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

    前往监狱的路上, 璐璐米还拿着欧尼拉尔给她的那根棘刺。

    “你给我的魔法棒大刚刚好。”

    “其实那不是魔法棒……是我方便用来找你留下的。”

    璐璐米挥舞“魔法棒”的爪子停在了半空, 她本来还在想，比起笨重的法杖，这种型的魔法棒好像更适合她。

    她完全误会这根刺的用途，还拿着人家的用来定位的东西挥个不停。

    气氛就这么尴尬了一瞬。

    欧尼拉尔想了想，声音带上了笑意：“嗯，这就是给你的魔法棒。”

    “。”璐璐米竟然有一种她在被哄的错觉。

    监狱就在眼前了，欧尼拉尔话音一转：“你为什么不让那个人销毁现存的药剂，而是留下来？”

    兔子拖着脑袋，目光扫了扫不远处的城镇：“既然这种药剂已经被做出来了，那喝不喝就是人们自己的选择了，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我虽然会让那个讨人厌的贵族把他囚禁的人类放走，但不会去阻止那些想喝药剂的人，如果他们觉得沉醉在药剂中是一种活着的方式，那也是他们的自由。”

    就像她虽然希望人类勇者来深渊挑战她，但她也不会强迫他们。

    “当然，如果尼欧你想一直保持这个样子的话我也不会介意和你继续冒……”

    “我可以不用。”

    “QAQ”

    明明兔兔的表情没有人类的表达方式丰富，但欧尼拉尔就是觉得璐璐米刚刚露出了一个很是遗憾的表情。

    监狱内，欧尼拉尔这才注意到，那位所谓的药剂原创者，就是之前那个替罪羊对面牢房的白胡子老头。

    他见到璐璐米和欧尼拉尔，反应比那位贵族老头还要大。

    “你们……你们难道是，神派来的使者？！”

    一会神的诅咒，一会神的使者，璐璐米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我们是来带你出去的，顺便想问一些问题，有关你制作的那种药剂。”

    *

    白胡子老头从未想过自己会见到神派来的使者，因为这两个魔物和神赐的复活雕像上的哪两种魔物实在是太相像了。

    他常年在研究复活雕像，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自从神的雕像开始日渐产生问题时，我就开始研究有没有办法挽救。虽然我知道这是对雕像的不敬，但我还是试图用转移魔法替代复活雕像的作用。”白胡子老头解释道。

    “你在日记上提到，你发现了人类在复活五次后再死亡会发生什么的秘密，那个秘密是什么？”

    璐璐米以一种非常享受的姿势攀附在欧尼拉尔的花苞上，她的尾巴一扇一扇地抖动着。

    “我认为……”白胡子老头犹豫了一下道，“人类在第五次死亡后，会转生成魔物，然后以魔物的形式继续存活。”

    他的话音落下，所在的房间内陷入了寂静。

    璐璐米忽然就意识到为什么白胡子老头在日记里他的药剂没有问题了。

    假如这个推测是真实的，那么复活雕像会把第五次死亡的人类转化成魔物，好像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在雕像的影响下，药剂能把人类变成魔物，因为这原本就是雕像原本的作用之一。

    她当初质疑为什么雕像上没有人类，是因为人类最后也要变成别的形态，所以雕像上没有雕刻人类的必要。

    “我认为这是神对人类不珍惜生命的一种惩罚。”白胡子老头继续道，“而现在，惩罚加剧了，很多人仅仅是第一次死亡就会失去音讯。”

    “惩罚……”璐璐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假如变成魔物是惩罚，那么魔王岂不是惩罚中的惩罚？

    她转而听到欧尼拉尔“嘁”了一声，好像他同样不喜欢这种法。

    “不过，这也只是你的一种猜测对吧？”璐璐米问道。

    “没错，所以你们作为神的使者，是不是可以告诉我真相，是神要抛弃我们，所以开始对我们进行惩罚了吗？”白胡子老头虔诚地问道。

    “……”巧了，璐璐米也想知道真相。

    “神的想法，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告诉你们人类。”欧尼拉尔面不改色，虽然他现在也没有脸。

    谁想到他一句话，还真把白胡子老头唬住了，不敢再往下了。

    等璐璐米和欧尼拉尔回到旅店，兔子才一本正经地问道：“尼欧，你怎么看？”

    “也许人类确实会变成魔物，但我不认为这是种惩罚。”

    欧尼拉尔当然不会肯定这种法，如果把变成魔物比作惩罚进入监狱，那他岂不是天天操心那些囚犯的监狱长了。

    “那你人类变成魔物后，是不是会遗忘以前的记忆？”璐璐米想到了深渊一层的那些史莱姆，它们可从来没有过自己曾经是哪个城镇的居民，每天都在那里傻乐傻乐的跳来跳去。

    “你还记得卡加尔秩序崩溃出现的问题吗？”

    “死亡后无法复活，传送去其他非临近的复活点……”璐璐米伸出爪子，然后发现没有办法像人类那样扳手指只好作罢，“对了，还有那个只剩灵魂的女孩，应该也是受到了影响。”

    “还有那个男人，他不是跟那个讨厌的贵族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这么一联想，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非正常的事件，其实都可能和秩序的崩坏有关。

    “男人？”欧尼拉尔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救出去的人类。

    “对呀，你忘记了吗？他是那个曾经收留过我们的老爷爷的儿子，我看到过墙上的照片，就是他！你不是他复活后可能传送去了错误的地方，看来不仅是错误的复活地点，他的记忆好像也受到了影响，这不正明了，人类在转变成魔物后很可能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所有记忆？魔法药剂能使人类的意识模糊，很可能也是同样的原因。”

    “这样吗……”欧尼拉尔陷入沉思，原来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吗？

    不过璐璐米这么一，原本因为她在意一个人类而有些烦躁的欧尼拉尔心里一下子舒畅了不少。

    璐璐米当然不知道欧尼拉尔其实完全不在意在旅途中遇到的那些人，点了点头：“思路一下子就清晰了。”

    虽然这一切都是基于猜测人类死亡五次会变成魔物的基础上的，但合理的猜测总比没有好。

    但即便如此，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复活雕像开始失去了原有的作用，紊乱并碎裂。

    一通分析后发现好像并没有太大帮助的璐璐米，整只兔子软了下来：“尼欧，我累了，我需要补充能量。”

    巨大的藤蔓歪了歪枝蔓，正要问她想怎么补充能量。

    却见璐璐米再次抱住他的花苞，然后脑袋蹭上去猛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