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醒来时已是深夜，身旁卡尔仍旧守着。他只动了一下，卡尔便从梦中惊醒。

    “醒了，又不舒服的地方吗？”卡尔温柔地问道。

    赫尔曼摇头，他一把抓住卡尔的手，“你叔你救了我，告诉我所有细节，包括马克为什么会出现也一并告知。”

    上辈子马克告知是他救的人时其实赫尔曼有点怀疑的，人鱼嗅觉非常灵敏，虽然当时已濒临死亡，但赫尔曼还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应该是救他的人身上的，可是马克身上没有。鉴于醒来时看到的第一眼是马克，其他人又都能作证，赫尔曼也只好默认救他的人是马克，没有再深思过。

    现在看来当时不去深思是错误的行为，后果就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而卡尔身上淡淡的香味和记忆里的一样，并且好似有治愈的功效似的，赫尔曼的伤口没那么疼了。他靠着枕头，倾听那天的细节。

    “今早上马克要来找我，我很害怕，便跑到海边去闲逛，然后就看到了你。”

    马克真的太喜欢欺负人了，早上竟然要过来找他玩，那根本不可能。卡尔清楚，肯定是马克又想出新的捉弄他的招数了。不敢待在王宫里的卡尔便跑出来，在海边待了很久很久。坐在大石上发呆时，卡尔闻到了血腥味。四处寻找，看到了不远处躺着的……赫尔曼。

    赫尔曼当时伤势很严重，卡尔便急忙背着他回宫。因为猜到马克会一直守在他那里，卡尔不敢回自己住处，只好把赫尔曼带着这个阁楼里，并且马上去找对他还不错的卡塔医生。

    大概是侍卫看到他带着一条人鱼回来吧，马克很快找上门。卡尔不敢进屋，只好拜托卡特医生自己去看看赫尔曼的伤势，而他躲在了楼上，偷看房间的情况。

    也没什么复杂的经过，除了为了躲马克没敢出现外。本来卡尔算等所有人走后再出现的，但吉恩叔却派人找他，并且发现了他躲在楼上，卡尔是被吉恩的侍从带过来的。

    “你经常被马克欺负？什么原因？”醒来那一刻赫尔曼便意识到自己重新开始了，时间节点是刚刚被以为马克救下自己的时候。在听到吉恩真正救他的人其实是卡尔后，赫尔曼很想问卡尔，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只要卡尔出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后，就一定会发现真正救他命的人是谁。转念一想，马克敢冒名顶替，明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那时候的卡尔怕已是凶多吉少。一切都好像是命运安排的一样，赫尔曼从不相信命的，但现在看来，不得不相信一点了。

    卡尔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没有妈妈的原因。”

    时候卡尔自己也不明白马克为什么要欺负他，长大以后明白了一点，因为马克经常骂他是没妈妈的野种。但具体的原因，卡尔还是不太懂。

    “因为马克就是一个可恶的坏人！”赫尔曼斩钉截铁道，坏人就喜欢把欺辱别人当乐趣，卡尔不幸地成为马克的乐子而已。

    卡尔一下子站起来，“我也觉得马克是个坏家伙。”

    卡尔非常讨厌马克，特别希望他能远离自己的世界。可大家都住在王宫，就算再想躲，也没办法完全躲掉。

    “那你想教训马克吗？”赫尔曼问道。

    卡尔坚定地点头，但又垂下双臂，“可是父王非常疼爱马克，而且马克的母亲是高贵的王后，没有人敢惹他。”

    “这没什么难的，我帮你杀掉他就是。”要不是吉恩突然叫停，或许马克早就被他掐死了。不过没关系，杀死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卡尔点头，赫尔曼现在就可以去杀了马克。

    卡尔睁大眼睛，似乎没想到死在赫尔曼口中竟然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他摇了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不恨卡尔。”赫尔曼清楚，马克那个混账看到没有人撑腰的卡尔，肯定欺负得肆无忌惮。再看卡尔身上破旧的衣服以及嘴角的淤青就可以看出来他的地位，在王宫可以是连侍从都不如，也没有人关心一个没有母亲庇护的王子的死活。能养出马克那样的孩子，只怕父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杀掉这些人，神也不会降罪的。

    “我不想恨别人，也不希望别人恨我，想教训马克只是希望他别再欺负我了。随意杀人是一件不好的事，人鱼先生。”卡尔还不知道赫尔曼的名字，依旧毕恭毕敬地叫他人鱼先生。

    “你身上还有我的血的味道，卡尔。你不杀死别人，别人就会杀死你。如果马克不死，你便会一直被他欺负，可能一不心，你就死了。”赫尔曼提醒道。

    “不，我只想马克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人鱼先生，要是想杀死马克，我自己也可以。等马克一个人行动时，捡起地上的石头，狠狠往他头上砸去，但我不想杀人。”卡尔不想伤害任何人，即使是马克，他也不愿意动手。这是卡特医生告诉他的，母亲的遗言，要用最大的善意对待这个世界。

    “真蠢。”大概是想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所以赫尔曼不断地蛊惑卡尔。只要卡尔点头，他今晚便可以直接去杀了马克。但卡尔怎么劝都不听，赫尔曼只觉得他蠢，人善被欺这句话果然没错。

    卡尔没有反驳，“也没人过我聪明。”

    赫尔曼懒得和卡尔多，他想着还有仗没完，马克的事就先靠后一点。等到海洋里的事解决以后，再来清算大陆上的仗。就算卡尔不愿意杀马克，马克也是跑不掉的。

    赫尔曼站起身，“马克的事，等我回来再。”

    赫尔曼正要离开，卡尔抓住他的手腕，“你是不是要回去继续仗了？”

    人鱼王国早就派人鱼来rose王国通知了，最近一段时间让rose王国的所有人都不要去大海边闲逛，包括渔民也必须停着捞鱼。大臣也已经告知原因，人鱼王国在和别人仗。为了避免殃及自己的性命，rose王国的大臣们也劝国民近期不要去海边。

    赫尔曼点头。

    “可你的伤还没好，等过几天再回去吧。”卡特医生对卡尔了，赫尔曼受的伤很严重，起码得好好调养几天，不然只会更加严重的。

    赫尔曼轻轻拉开卡尔的手，“人鱼王国的子民需要我，放心，很快就会结束，没事的。等完仗以后，我就遵照与吉恩公爵的约定，过来保护你。”

    卡尔摇摇头，“你下次把能治好叔的药带来就好，我不用你的保护。”

    “确定？”

    卡尔点头。

    “从来没有见过比你还蠢的人。”赫尔曼忍不住骂道。

    “不，在这件事上，我不觉得我蠢。只要你救了吉恩叔，我就能一直受到他的庇护，马克也不会再来欺负我了。”在得到颜嘉木的一点善意后，卡尔便想清楚了。与其要一条人鱼保护，还不如得到颜嘉木的庇护。马克特别怕长辈，卡尔相信只要颜嘉木能一直庇护他，马克便不会再动手。

    “果然就是蠢货，我答应的保护是指一辈子，你的吉恩叔可活不到你死的时候。等他一死，你的处境便又艰难起来。”

    虽然人鱼王国里的良药可以帮助吉恩恢复健康，但并不能保证他长命百岁。卡尔这可怜，即使没有马克，也会是其他人，反正就是受欺负的命。

    “不，等我长大以后就会离开rose王国了，马克，还有其他人再也不能欺负我。”卡尔反驳道。

    “去哪里？”

    “去冒险，勇敢的王子都应该去外面游历一番。等我二十岁的时候，也应该勇敢地踏出rose王国的领土。”卡尔的眼睛亮亮的，即使常年被欺负也阻挡不了他对未来的憧憬。美好，光明。

    赫尔曼却笑个不停，在嘲笑懦弱的卡尔竟然有那样可笑的梦想。

    “你……”

    卡尔想对无礼的赫尔曼动手，但却被躲开。

    赫尔曼忘了卡尔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他躲开时，卡尔差点跌出窗台，但被他及时拉回来，抱在怀里。

    卡尔吓得搂紧赫尔曼的脖子，即使人鱼的身体很凉也不放手。

    “胆鬼，出去冒险的最远距离大概就是城门口吧。”赫尔曼也不想轻视自己的救命恩人，但像卡尔这样懦弱又胆的人实在不合适去冒险。可能刚踏出城门一步，就会被吓得退回来。

    听到赫尔曼的话，卡尔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赫尔曼却不放手，“不过卡尔殿下，要是你不嫌弃，可以带我同行，肯定能保证你安然无恙回到rose王国的。”

    “嫌弃。”卡尔扭过头去，撇嘴道。

    “……”

    卡尔想要下来，赫尔曼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好，我答应你，尽量把药带回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在马克欺负你的时候反击回去，能真正保护你的只有自己。你要让马克害怕你了，他才不敢再过来欺负你。”赫尔曼想起自己很很的时候也被欺负过，但他直接回击过去了，所以那些跑过来欺负他的人便不敢再他的主意。卡尔也应该这样，只有回击，马克才不敢再犯贱。

    “我……”卡尔犹豫了一下，然后大声道，“我答应你。”

    赫尔曼放下卡尔，“勇敢的王子迈出第一步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听到狂啸的海风，赫尔曼扭过头去，“我走了，等战争结束再回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