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如此牙尖嘴利的并非徐朝阳, 而是刚换来的孙绎。

    孙绎能十分清楚第感受到，殿下之前有多抗拒面前这宁远侯世子赤/裸/裸的殷切眼神。正因徐朝阳的抗拒，触发了这次互换。

    当然, 现在的孙绎比徐朝阳本人更厌恶男子用这样猥琐的眼神看她！

    “宁远候世子，请吧——”

    徐烨很快反应过来, 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而孙绎眼神又沉了沉。

    他垂眸凝视着地面, 却仿佛透过地面还凝视着更深层次的东西。……他刚才, 只是帮助殿下赶走讨厌的人，才不是呷醋吧？

    嗯，不是的！

    殿下她是云间骄阳, 高不可攀。

    他才不会因着自己的爱慕心思，便借神魂互换的便利行卑劣手段，破坏殿下应有的好姻缘。倘若有合适的男子倾慕殿下，他……他一定不会妄加阻挠的，一定！

    下一刻，年轻的大理寺少卿摇着扇子迎将上来，笑得如沐春风：“殿下今日装扮看上去不太适合纵马射猎，不过也好，卑职带您……”

    “抱歉。”

    孙绎冷脸躲开, 低声对徐烨：“太瘦弱，不抗揍。”

    不抗揍的人, 殿下一定不喜欢。

    徐烨双眼又是一瞪，紧接着三句话把大理寺少卿给发走了。紧接着, 孙绎又大差不差、如法炮制地赶走了当朝殿阁大学士之子、大顺最年轻的将军以及镇国公世子等人。

    理由分别有：太傲慢、太鲁莽、太丑等等, 反正殿下肯定不会喜欢。

    最后一众男子都不再敢上前搭话了，徐烨跟上转往人影稀疏处跑的“徐朝阳”：“你、你知道今日秋猎父皇为你安排相看驸马了吗？”

    “当然。”孙绎淡淡。

    真正的徐朝阳估计不知道，但孙绎早就知道了。

    历经了先前那桩桩件件的事, 一想到要见徐朝阳，孙绎心中便有宛如近乡情怯之感。加之……今日若是在狩猎场看见其他男子与她策马同游，他只怕会更绷不住。

    昨夜，孙绎辗转了一宿都没睡着，今天更是缩在被褥里犹豫了好长时间才动身更衣，却在来狩猎场的路上跟徐朝阳互换。

    用着殿下的身体，倒意外地让他有了几分安心的感觉。

    “唉，”

    徐烨无奈一笑：“这是父皇和母妃的决定，皇兄也没办法。朝阳啊，你年龄也到了，难不成……这偌大京城，就没有一个你看得上眼的官家男子？”

    今日这场秋猎，的确特殊。

    凡是适龄男子，无论是否擅长骑马射猎的都聚集于此。这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场相亲盛宴了，毕竟按照前朝沿用到他们大顺的习俗，公主到了适婚年龄就该老老实实接受赐婚，少有能挑肥拣瘦的。

    就连郭明月的母亲，已经过世的长公主当年受尽宠爱，嫁人是也是遵从父母之命。

    所以……

    倘若“徐朝阳”再不主动择婿，怕是显得有点不知好歹。

    “……”

    孙绎沉默片刻，拂袖：“可我不喜欢，有什么办法？”

    他真的没有故意拒绝所有男子，而是觉得他们都配不上殿下，殿下也一定不喜欢。前些日子，孙绎早就暗自下定决心，日后无论殿下如何，嫁人与否，他都守候在她身边，甘愿为她承受一切痛苦。

    既然他爱的人是太阳，就该接受太阳高不可攀，太阳烈焰灼人。

    他已经想通了。

    徐烨摇摇头，叹气：“就知道你这丫头倔的很，罢了，今日一时我会在父皇面前忙你美化一二。但下一次择婿，可就不会让你这般自由了”

    孙绎没回话。

    因为他看到不远处有个人缓缓步入狩猎场。

    那人的长相他再熟悉不过，但神色却不是他每次照镜子时习以为常的淡然冷漠，反而眼眸灵动有神，唇角勾着淡淡笑容，很开心的样子。

    是殿下，殿下好像很开心。

    孙绎从刚才开始就格外沉冷的眸子瞬间染上了几许暖意，他尚未有所动作，就听身旁徐烨又道：“若是在明年开春前，你还未敲定夫婿的人选，父皇和母妃那边，就会替你做出选择。”

    孙绎脸色一僵。

    忽然，他神色叵测地看向徐烨，问：“皇兄，倘若我看上了孙公公，会怎样呢？”

    “这、这恐怕……朝阳你……”

    眼见徐烨一表人才的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孙绎自嘲一笑，摇头：“一个玩笑而已，瞧把皇兄吓的。”

    “呼——”

    徐烨立刻长舒口气，也忘了继续提醒徐朝阳择婿的事情。

    徐朝阳缓缓步向“自己”和兄长的身影时，在不远处被一行人给拦下了。

    她蹙眉：“宁远侯世子？”

    怎么又是他！众目睽睽之下，这宁远候世子该不会是想和她单挑吧？这可真有点不好办，毕竟孙公公不让她乱用武艺来着。

    “孙公公，今个儿挺开心啊？”

    “嗯……”

    徐朝阳想了想，她本以为今日与骑马无缘了，但是临时换到孙公公身上，一会儿可以骑马，确实挺开心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勾唇：“是啊，开心。”

    “嘶！”宁远候世子觉得这太监今天好像哪儿不一样，怎么一颦一笑感觉呆了吧唧的？还怪、怪可爱的……

    呸呸呸！

    觉得太监可爱？

    郭超啊郭超，你脏了！

    他伸出一只脚拦住了徐朝阳新开辟的去路，恶声恶气：“可世子爷我今个儿不开心！孙公公，你不是喜欢我妹妹吗？”

    “好啊，今儿个你与本世子赛马三圈，你若能赢，本世子在我妹妹明月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如何啊？”

    哈？

    徐朝阳不禁嗤笑：“就你这身板儿，也敢——”

    等等！

    郭超刚才是不是只要赢了赛马就可以在郭明月面前帮孙公公美言几句？好啊，她正愁不知如何表达诚意向孙公公道歉呢，宁远候世子就送上门来了。

    放心吧孙公公，我一定让郭超多多地帮你美言！

    徐朝阳心想着，扬了扬下巴答应：“没问题，我们多赛几圈。我每赢你一圈，你去宁远郡主面前帮我美言一句，如何？”

    “好哇！”

    初步断定，这据听不会骑马的太监今天是吃错药了。宁远候世子刚才在“徐朝阳”面前碰了钉子，一腔怒火总算找到了发泄的地方。——瞧好吧，今日他不玩儿得孙绎筋疲力尽吐血三升，他就不姓郭！

    这宁远侯世子郭超一向是个拎不清的，居然拿自己妹妹当做筹码，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太监喜欢他妹妹……

    周遭有人听到了这场赌局的内容，却也不曾加以制止，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孙公公答应和宁远候世子赛马？”徐烨蹙眉：“孙公公真是胡闹，我去阻止！”

    “诶，”孙绎拦下徐烨：“皇兄，我想看看他们赛马。既然孙公公答应了，明他应该有把握，你又何必横插一脚呢？”

    ——既然殿下想骑马，他就成全她，哪怕骑着骑着她摔下来换成他，脸着地，都没关系。

    只要她开心就好。

    当然，这时的孙绎并不知道徐朝阳和宁远候世子之间的赌注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