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公公已经被前相好气得酒后失言了, 徐朝阳觉得自己断不能继续气他。

    于是她认真地对上孙绎泛红血丝的眼眸，道：“喜欢，我可喜欢孙公公了！”

    她其实也没撒谎。

    至少孙公公对母妃很忠心, 对徐朝阳本人也很照顾，自从神魂互换的怪事儿发生一来孙公公也把分寸拿捏得极好, 没做出什么太僭越的事情。

    所以于情于理, 徐朝阳都挺喜欢孙公公的。

    孙公公是一个好公公呀！

    孙绎听到徐朝阳的“喜欢”, 终于心满意足。他没继续折腾什么，让阿伴将徐朝阳送回她的房间。

    锦云看到徐朝阳如何激动暂且不表。

    翌日，大早。

    徐朝阳刚睡眼惺忪地从梦中醒来, 就听锦云惊声：“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您藏在孙公公府上的事儿好像漏出去了，现在皇上御驾前来，要亲自找人呢！”

    徐朝阳离开皇宫，高贵妃对外称是送她去巴蜀之地散心。可实际上徐朝阳人在孙绎府上，这种事情自然是保密的，不知道谁泄露给了顺帝。

    “那孙公公怎么办，他不会受罚吧？”

    “应该……会吧？”

    锦云对此事并不感兴趣，心道我的祖宗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有心思管太监呢！

    孙公公刚失去相好, 好像跟李公公的夺权之争也挺不顺利的。现在再因为自己被父皇惩处，也未免太惨了点儿。

    然而徐朝阳匆匆赶到孙绎书房门前的时候, 听到的却是母妃高贵妃的声音：“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何要害我的朝阳！”

    紧接着, 一记脆生生的耳光落在孙绎脸上。

    徐朝阳倒吸了一口凉气, 赶紧推门而入，大声道：“孙公公对我很好很好的，很好很好, 他哪里会害我呢！”

    孙绎白皙的脸颊上似乎已经挨了不少巴掌，微肿且破皮。

    徐朝阳不知为何，一看到他这副模样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落了一地。随后她“扑通”一声，跟孙绎一起跪在地上：“都是因为我昨日非要跑出去散心，所以才让父皇发现了端倪。”

    “母妃若是要要罚，就冲我来吧。”

    孙公公已经很惨了，不要再逮着他一个人欺负了！

    高世英没想到女儿会突然闯入，而且还对这吃里扒外的死太监百般维护。她恨铁不成钢之余，心中还升起无限恐惧——

    孙绎当年爱慕的人是徐朝阳的事，高贵妃心中最是清楚。还是她有意造成误解，让孙绎错认心上人，这么多年都在讨好本来与这件事无关的郭明月。

    可是现在……

    徐朝阳自从跟这太监互动变多以后，话就时不时地向着他。孙绎不是个傻的，早晚有一天会发现真相。

    高世英越想越是心惊。

    她盯着跪倒在地的两个人片刻，眼中忽然划过一抹狠厉之色。随后起身，声线冰冷如刀：“朝阳殿下在书房内，来人，带她去见皇上！”

    再次闯入书房的人是雷鸣。

    他看徐朝阳，垂眸淡声：“殿下，得罪了。”

    雷鸣和徐朝阳武艺不相上下，他又是顺帝的人。徐朝阳知道若是自己负隅顽抗肯定会让父皇更加迁怒母妃和孙公公，故而老实就范。

    临走前她回眸，又重申了一遍：“母妃，孙公公不会害我，母妃，你不许伤害孙公公！”

    高世英没理徐朝阳。

    等到徐朝阳二人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书房的门被再次关上。这时候的高世英已经满面森然，她上前，一脚踏上了孙绎轻扶在地上的指尖。

    “呃……”孙绎不敢呼痛，他怕殿下听见。

    高世英脚上又用力碾了碾，才像嫌恶一般将孙绎一脚踢开：“你已经知道当年的‘狸奴’是谁了，对么？”

    “……”

    孙绎不言，但高世英已经确定。既然如此那这太监就更不能留了，一个得力的东厂督主虽然难得，但是用心培养也能再扶持一个出来。

    可是她的女儿倘若被一届权宦盯上，日后的路还怎么走？

    所以高世英决定毫不犹豫地将孙绎当成一颗弃子丢掉，虽然他本身实力不弱。但是高贵妃的手上，自有一张更强大的王牌。

    “娘娘，”

    跪地的孙绎显然也猜到了高贵妃的心思，他幽幽道：“您为何就偏偏看不上我？”

    “殿下性子单纯，无论是前往西域和亲、亦或是嫁给朝中重臣，您觉得她后半生能过得幸福么？反倒是嫁给我这终生不会再嫁娶的阉人，我可以把命都给她。”

    孙绎是认真的。

    高贵妃是震惊的。

    没等高贵妃话，孙绎居然自己站起来了。

    他个头不低，此时低垂着脸，疏冷的眉眼凝在高世英身上，并捉住了她尖叫着再次袭来的巴掌。

    孙绎一字一顿：“贵妃娘娘，念在您是殿下的母亲，我敬您三分，更不会伤您一毫。但你也要想想，倘若害我十余年来爱错了人的那个人不是你，他死得会有多惨？”

    孙绎性子隐忍，身为宦官却在旁人面前表现得一向优雅得体。现如今他这副模样，高世英也是第一次见！

    高世英定定看向孙绎转而离去的背影，自己却是许久未动，——一国贵妃，竟被一个太监的威压慑得腿软。

    离开书房的孙绎脸上带着微笑：殿下刚才又为他哭个不停，那样子真是惹人怜又惹人爱。她是喜欢他的。所以，他绝不放手！